寇仲穿窗而回,頹然道:那兩個狗雜種也算毒辣,守衛嚴得連蒼蠅都飛不出去。
他們寄居是位於臨江宮西南隅的花園,西南兩邊是毫無遮掩的曠地、高牆和哨樓。東面是個大花園,北面則是十多叢無路可通的大竹樹林,所以唯一逃路就是那個花園。
徐子陵比他早一步回來,亦清楚了形勢,嘆道:唯一方法是闖高牆,殺將出去,不過由這小院到高牆足有三十丈的距離,恐怕未抵牆腳已給哨樓上放的箭死,又或給對方的好手截著不得,花園的況怎樣呢?
寇仲苦笑道:看看我的神就該不用問都知道是什麼況;花園布的是暗哨,共有四起,兼之燈火通明,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溜走,只是癡人說夢,這定是獨孤盛親手佈置,防我們逃走。
又狼狠道:假若這樣都走不了,實大損我們揚州雙龍的威名。更被那兩個狗雜種小覷了。
徐子陵沉道:你有沒有想過,即管逃了出去,我們還要闖過城防那一關,且在城,還不知能否找到素姐呢。
寇仲輕笑道:放心吧!人兒師傅是不敢騙我的,早和我約好了在城中遍佈暗記,使我們可輕易找到們所在。這就不擇手段的好。
徐子陵爲之啞口無言。
寇仲分析道:這裡的守衛看似森嚴無比,但我們卻清楚那些衛軍心散漫,人人都想安或逃走。嘿!試想假若我們忽然失蹤了,看守我們的衛會怎麼做呢?
徐子陵雙目立時亮起來道:他們會以爲是楊廣命獨孤盛看守我們,如此失職,不全部給楊廣殺頭纔怪?自然是集開小差加逃兵的行列。
寇仲道:我這計策在平時可能派不上用場,但此刻人心惶惶,只因互相顧忌,纔不敢輕睪妄!橫豎尚有幾個時辰才天亮,我們索待他孃的兩個時辰,待那些守衛又冷又倦時,才進行我們的大計吧。
※※※
寅時末,卯時初。
呼呼!兩聲,兩道黑影先後由寇徐所住的宅院掠出,往竹林投去,附近的幾盞風燈同時熄滅。
接著是竹枝斷折的混聲響,驚了所有守衛。
獨孤盛今趟派駐於此看管兩人的衛中,不乏好手,立時有十多人掠往竹材前後追捕兩人,卻連鬼影都找不到。
衛裡無人不知楊廣脾,不敢鳴鐘示驚,只紛紛在四周搜索,亦有人進兩人居,匆匆察看,肯定無人後再加外邊的搜捕行。
半個時辰後,幾個頭子聚在一起商議,有人道:今次糟了,各位有什麼打算?
另一人道;留在這裡必死無疑,逃走尚有一線生機,恕小弟不奉陪了。
事實上人人均有此心,這刻給他說出來後,百多衛一鬨而散,攀牆走個乾淨。
這時寇仲和徐子陵才從牀底鑽出來,前者笑道:該還趕得及去吃貞嫂弄的包子呢!
※※※
徐子陵和寇仲由那的去水道鑽城時,天才微亮。
兩人重回舊地,一切既悉但又似非常陌生,均莫名的振。
寇仲奇道:當日宇文化及靠獵犬追蹤我們,該找到這個出口,爲何不使人堵塞了這出口呢?
徐子陵正運功把溼的服迫幹,隨口道:或者他想留下這道供自己不時之需吧!
寇仲推了他一把,笑道:運什麼功呢?我們到故陳那兩套服吧!讓這吝嗇鬼心痛一下也是好的。
兩人得意大笑,趁天尚未全亮,掠上一所民房屋脊,識途老馬的竄房過屋,迎著冷風,朝故陳在城東的老店子奔去。
※※※
他們的如意算盤,竟然落空。
到&m;#65533;時才知故陳和附近的十多間鋪子全給徵用了作隋兵的宿。
寇仲嘆了一口氣道:這些賊兵就像蝗蟲般把揚州蛀蝕得百孔千瘡,無完。唉!
貞嫂長得那麼標緻,希沒給那些賊兵看上就好了。
徐子陵一言不發,掠出橫巷,往巿集趕去。
※※※
貞嫂的檔口果然沒有了,變了個蔬果檔,巿集仍是那麼熱鬧,但上的都是陌生臉孔和外地口音的人。
徐子陵抓著那蔬果檔的老闆問道:以前那賣包子饅頭的嬸孃到了哪裡去?老闆苦嘆道:當然是走了!只有我這無路可走的人才要留在這裡捱命,不過若再把我這批貨搶,明天我也要試試衝城門了。
旁邊另一攤檔的老頭道:客問的是否老馮呢?你是他們的親戚嗎?
寇仲忙道:是他的侄子。
老頭搖頭嘆道:他們壞在弄的包子太有名了。聖上剛到江都,他們就給徵了到宮作廚子,以後就沒聽過他們的消息。
徐子陵雙拳握,掉頭就走。
寇仲追在他旁,陪他在巿集的人裡左轉右鑽,道:你要到哪裡去?徐子陵憤然道:我要把貞嫂救出來。
寇仲一把抓他臂膀道;冷靜點!你忘了井中的明月嗎?
徐子陵一震停下步來,立即有人在後面推看兩人道:不要擋路。
兩人忙出巿集,離開那擁迫囂嚷的地方,他們都覺腦筋清醒了點。
寇仲提議先醫治肚子。
到了附近一間酒樓坐下,胡塞了幾樣包點後,寇仲道:無論你做什麼事,我都會支持你,但切不能魯莽,首先要解決素姐的問題,我們才能放手大幹。
又嘆道:大隋真的完了,天下將變個爛攤子,若沒有人出頭一統天下,老百姓還不知要多麼大的苦楚。一個不好突厥人殺中原來,我們漢人就要落人外族的殘酷統治下,只要你肯助我,我們便出來打江山,爲無辜的老百姓儘量做些好事。
徐子陵道:你似乎想得太太遠了,現在更不是討論這事的時候,我們這麼溜出來,你以爲獨孤盛肯放過我們嗎?跟前是快點我素姐纔是正理。
寇仲抓起兩個包子,站起來道:你負責去買兩套乾淨的服,我去找暗記,待會在麻公巷東端的出口集合。
徐子陵看著他道:爲何不一起去,有起事來好有個照應。
寇仲道:兩個人一起太礙眼,又易被舊相識認出來,還是分頭活穩妥些。
徐子陵只好任他去了。
※※※
寇仲大搖大擺地在街上走著,不時遇上一隊又一隊的隋兵,婦差點絕跡街上,有的只是上了年紀的。只此就可知爲甚那麼多人要離開揚州。
在老百姓心中,隋兵要比任何義軍更可怕。
忽然有人道:仲!
寇仲嚇了一跳,循聲瞧去,只見有人躲在橫巷向他招手。
寇仲猶豫片晌,才走過去,一名年紀比他大上一點,黝黑紮實,看來頗有兩下子武功的年青壯漢抓著他雙肩道:原來真是你,初時我都不敢肯定。嘿!看來你是好食好住呢!
這人名桂錫良,和寇仲、徐子陵是同輩分的混混,時曾一起和另一幫混混火併過好幾趟,不過都是以敗北收場。但他們幾個人的關係頗不錯。
寇仲見他穿上竹花幫的服飾,襟頭還繡了三塊竹葉,訝道:你何時升了作香主?
豈非爬了很多人的頭。
桂錫良答道:全賴幫主看得起,收了作我徒弟,唉!
寇仲拉他往巷子另一端走去,不解道:這該是好事,爲何要唉聲嘆氣?
桂錫良道:這麼大件事你都不知道嗎?這兩年你究竟躲到哪裡去?小陵呢?
寇仲道:你先答我的問題。
桂錫良悶哼道:我說什麼都是個香主,該是誰先答對方呢?
寇仲笑道:要充老大嗎?就讓你充個夠吧!這兩年我和小陵到了江湖去混,杜伏威、翟讓都和我們握過手喝過酒。哈!到你說了。
桂錫良顯然當他吹牛皮,嘖嘖連聲道:你這小鬼長得比我還壯,可惜仍像以前般不長進。唉!你知否幫主兩個月前給那昏君派人活活打死,只因不肯將天仙樓的玉玲出來,還把送走哩。
寇仲豎起拇指讚道:好漢子!
桂錫良苦笑道:死了的好漢有他孃的屁用。現在我幫的人大多逃散,只剩下百來人,希杜伏威或李子通攻來時,可作爲應替幫主他老人家報仇。
寇仲雙目亮了起來,低聲音問道:已選出新幫主了嗎?
桂錫良嘆道:選什麼鬼幫主呢?現在我們是一盤散沙,不過我們約定了等昏君死後,會在丹集會,看看可否選出新幫主來。
這時到了巷尾,外面就是另一條大街,桂錫良停步道:我是見不得的。記得幸容那傢伙的家嗎?我就躲在那裡。
寇仲順口問道:言老大呢?
桂錫良道:還好意思問?你兩個不知了傢什麼東西,牽連了百多人,自那事後,就從沒有人見過他們了。聽說是與宇文化及有關的,是嗎?
寇仲嘆了一口氣道:放心吧!我保證宇文化及沒多天好活了。那昏君就快要拿他來開刀呢。
桂錫良嗤之以鼻道:你真是死不改。宇文化及本不把昏君看在眼,幫主死前和他關係很好,便說過他連昏君的人都敢。
寇仲變道:知不知他的是哪個人。
桂鍚長道:當然是最的,否則爲何要冒險去,嫌命長嗎?
寇仲心糟糕,楊廣邊最的是蕭妃和朱妃,朱妃乃陵幫的人,該沒有問題。
但若是蕭妃,那宇文化及就該知道他和徐子陵已專程到江都來媾害他。
愈想愈驚下,那還有心和這小子胡扯,慌忙走了。
※※※
徐子陵兩手空空的在等候寇仲,後者奇道:服呢?
徐子陵憤然道:什麼綢緞和故鋪都給搶掠一空,關門大吉。人人都說昏君去到那裡,那裡就沒有法紀,失民心如此,真想一拳打死他。咦!你的臉爲何如此難看。
寇仲探頭外,一批隋兵剛經過。低聲音道:你看這些隋兵有沒有異樣?
徐子陵還以爲他指的是獨孤盛等派人來拿他們,應道:看來沒什麼,照我看現在軍心散,就算有命令下來,亦不會有人肯用心執行。
寇仲嘆道:我不是擔心這問題,而是宇文化及可能收到風聲,知道了自己的境。
快!我們去找素姐,路上再說吧!
※※※
香玉山不愧才智之士,藏是城外南郊,離長江不遠,有起事來,無論從水路或陸路離開,都非常方便。
表面看,那只是一所普通人家的宅第,但卻是陵幫在此的巢。
兩人進院時,立氣氛有異,其中一個陵幫頭目低聲道:獨孤盛、斐蘊來了。
寇仲早猜到有這況,哈哈一笑,夷然不懼地舉步走廳堂。
跟在後面的徐子陵生出奇怪覺,自己這好兄弟再非以前那個小子,而是可面對任何強橫敵人的點子了。
獨孤盛大馬金刀的坐在廳堂正中,一邊是香玉山、素素和蕭大姐,另一邊則是臉不善的斐蘊。卻不見雲玉真。
兩旁各立著五、六名錦服長袍的大漢,一看便知是衛中的高手。
獨孤盛雙目厲芒閃閃,沉聲喝道:你們兩個這是什麼意思?
寇仲悠然止步,環目一掃,笑嘻嘻道:我兩兄弟也想知道是什麼意思,歡喜就罵我們作奴才,又看監犯般管我們,嘿!大家來評評理吧。
香玉山關切地瞧了嚇得臉無人的素素一眼,站起來道:寇兄和徐兄回來就好了,這只是一場小誤會,來!坐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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