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澧已經走出寢房了, 聽見趙羲姮嗚嗚咽咽的哭聲,子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半步都挪不開。
他心猛地刺痛, 疼得臉一陣煞白,最后認命地折回去。
“我看, 你別哭了。”他對著趴在桌上的趙羲姮道。
“滾,誰要……誰要理你。你看不看,好心……好心當驢肝肺。”
哭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衛澧覺得自己心臟出了病,一絞一絞的疼,原本的惱和怒氣, 也都被暫時扔在了腦后。
他趕忙彎下腰, 去的臉,從背后將抱在懷里,“別哭了別哭了, 我錯了。”
要命了,趙羲姮一哭他就心疼的不上氣。
趙羲姮掙扎不開,一抬手,一掌扇在他臉上, 兩個人同時懵了。
趙羲姮以為他會生氣, 沒想到他只是的臉, 繼續說,“別哭了,還生氣嗎?”
“我以后再也不說那樣的話了,剛才就是氣急了, 你要是還生氣, 就繼續打。”
當然生氣了, 他剛才說的是什麼鬼話。
繼續把頭埋下,搭搭的,“你氣急了,你氣急了什麼氣急了?你有……你有什麼臉生氣?”
衛澧抿了抿,不說話,將從小榻上橫抱起來,最近力氣大,他怕掙扎的時候摔了,于是把人箍了,小心翼翼的放在空置的床里頭,將四周的簾子都放下來,形了一個的小空間。
趙羲姮埋著頭,依舊噎著不理他。
衛澧板板正正的跪在床上,拉的手,“你看看我,別哭了。”
他跪的很端正,看起來像是有了很好的認錯態度,趙羲姮卻將他的手甩開,“我不看,你現在兒就不知道你錯哪兒了。”
衛澧小聲念叨,“我不該兇你,惹你哭。”
惹媳婦兒哭是他不對,他覺得作為男人還是應該有氣度,被罵兩句就罵兩句,反正是自己親媳婦兒。
“你錯的是這兒嗎?”趙羲姮掐他腰上的,“我生氣是為這麼簡單嗎?”
衛澧抓住的手親了親,“你說我錯哪兒了?我改。你別哭了,哭對孩子也不好。”
“你別我。”趙羲姮把手從他掌中出來,“你都兇我了,不聽我說話了,打算當個短命鬼了,還管我哭對孩子好不好?”
“什麼短命鬼?”衛澧一驚。
趙羲姮一邊捶他的口,一邊從噎著罵他,“平州的事兒你半點兒都不上心,什麼都給別人,一問三不知,就這樣還打算去打仗?
兵馬未糧草先行的事連我都懂,你卻連糧草幾何都不知道,一味的往前沖,兵馬不飽,你是能以一當十,那你能以一當百以一當千不?”
“天這麼冷,恤金沒發,傷亡不預算,你還打算拿人命往里頭填?你怎麼不想想人家家里失了親人多難?換我若是跟孩子沒了,你心里不難嗎?
你這樣不重視人命,早晚會遭報應的。”
衛澧聽這話,心中一,連忙抱住,“說什麼話?你和孩子怎麼會出事?我會好好保護你們的,”
趙羲姮踢了他一腳,“照你這樣沒輕重下去,我娘倆早晚要死在你手里的。說什麼保護?攘外必先安,你平州里都安不好,莽撞的只顧著開拓土地,我們能安全嗎?”
“但凡你是個聽人命令的什麼小將軍也就罷了,不用你想那麼多,只管去領兵打仗。但現在你統帥著整個平州,卻連最基本的治理州府,安百姓,判斷得失都做不到,前些日子讀的那些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幽州與青州是元氣大傷,西邊的鮮卑難道也不足為懼?我阿耶死在鮮卑人手里,你要我丈夫也死在鮮卑人手里嗎?”
這麼一想,趙羲姮眼淚往下掉的愈發歡快了,一邊打他一邊罵,“我好心給你我阿耶的手札,你看都不看,還兇我。不過就得了一點兒地方,張狂的沒頭沒腦了。”
衛澧沉默了,原本只是心疼的表多了幾分凝重,心像是被狠狠敲過又碾碎了一樣,熱烈了幾天的緒忽然平靜下來。
他回顧原本的計劃,不冷汗津津。
若只有他一人,他大可放肆的去開戰,總歸他多撿了十幾年的命,熱灑在疆場也算酣暢淋漓,但趙羲姮和他的孩子還在呢,他不能不管不顧。
陳若江與楊澤笠還年輕,與他一樣一頭熱上了腦,恨不得把整塊兒北部一遭打下來。
阿妉勸他,他狂傲自大的聽不進去,還兇,心里要多難?
這樣莽撞,沒什麼好活頭,早晚會折了,到時候留下他們娘倆孤苦無依的。衛澧一想,抱著的手忍不住收,低頭輕輕吻了吻的發頂。
“阿妉,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后不再犯了,你以后跟我講,我好好聽,我會懂的,你不要生氣。我不該不聽勸,糟蹋了你的好意。我也不該說那樣的話,衛澧離得開誰都離不開趙羲姮,他知道錯了,以后你怎麼罵他,他都不會犯渾了。”
“我是你的先生嗎?我要以后給你講?我自己懂多我能與你講?不過學些我阿耶的皮,現在能與你講講,回頭遇到別的事我不懂了,你要聽誰講?還不是要你自己索?
現在沒腦子,以后也沒腦子,什麼都不考慮,早晚死了才算。”
他怎麼說,都顯得不那麼有誠心。衛澧下了床,紅著臉,去跪在冰冷的地上,“我發誓,今后一定三思后行,覺不莽撞,好好上進,再也不惹夫人生氣了。”
衛澧低著頭,像是被人了裳游街示眾,巨大的恥心卷挾著他。
他這麼一跪,今后在趙羲姮面前,就愈發顯得卑微了。
但他也顧不得什麼了,自尊心與趙羲姮傷心生氣比,到底還是更重要些,況且簾子都放下了,除了趙羲姮沒人會看見。
他往地上一跪,趙羲姮的氣就消了,從床上爬起來,噎噎的連忙拉住他的手,“你自己發誓的,將來違背誓言是要天打雷劈,你起來吧,地上涼。”
他那麼死要面子的一個人,又有點兒敏自卑,能做這樣,趙羲姮萬分沒想到。
抱住衛澧,“其實不用這樣的,你好好道歉,知道錯了,我就原諒你了。下次我也和你好好說話,不兇你了,我今天也有不對的地方,我沒好好和你解釋,罵你去了。”
衛澧回抱住,“你罵吧,罵的兇一點我才長教訓,以后都不會犯了。”
他急于求強,卻忘了求穩。
衛澧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是為了讓趙羲姮過上好日子,不用擔心有別人會來把搶走,或者像之前和親那樣送來送去,不是讓更加擔心的。
趙羲姮剛想說話,忽然胃一搐,反胃涌上來,這種覺悉又陌生。
一推衛澧沒推,直接吐在他上了。
“阿妉,阿妉。”衛澧也不嫌臟,用袖子將上的污漬掉,連忙去喊人,“醫師來!”
還是如上次那般,并沒什麼大礙,只是緒激了,會引發孕吐而已,平日里盡量保持心平穩舒暢就可。
趙羲姮吃了幾個酸杏兒,才算將惡心勁兒下。
面蠟黃的,衛澧心疼極了,給和自己都換了裳,進被子里去抱,從后面將圈在懷里,親親的發頂,“還難嗎?”
“還好。”趙羲姮閉上眼睛,窩在他懷里。
衛澧上還是一冷雪松針的清新氣息,但被他灼熱的溫一蒸,莫名的舒適,像是冬日里圍爐賞雪的溫暖。
他溫熱的手掌上的小腹,繼續一下一下親吻的發頂,“小家伙一點兒都不乖,惹你不舒服。”
趙羲姮閉著眼睛道,“你不要以為孩子現在聽不到就把鍋隨便往人家上扣,明明是有個混蛋惹我生氣惹我哭才會吐的。”
衛澧心虛,的手,“現在這個混蛋知道錯了,能原諒他嗎?”
“看表現。”趙羲姮昏昏沉沉睡著了,逐漸的沒了什麼意識。
第二日衛澧起的比往日都要早些,他帶了桌上的手札出去,小心翼翼的攤開在書桌上,磨墨鋪紙,開始一筆一劃照著書寫。
他老丈人的字他以前見過,這上頭的無疑是親筆,橫折彎鉤間鐵畫銀鉤,下筆雷霆萬鈞之勢,一看執筆之人就是有乾坤之人。
衛澧做不到像他老丈人寫得那樣漂亮,只能力求橫平豎直工整。
宋將軍原本被請了出去,以為自己惹惱了衛澧,要坐冷板凳了,不想晨起的時候,就收到了衛澧府中大張旗鼓的賞賜,嘉獎他在天罡城一戰中的勇謀。
這不由得讓宋將軍到驚奇,他昨夜算是給衛澧好大沒臉,衛澧這樣睚眥必報的人,竟然還能給他賞賜?
接著,便是衛澧通知營中的百戶千戶與小將,挨家挨戶為戰爭中犧牲的將士家屬發放恤金,送糧送炭,并且安家屬緒。
不止宋將軍,就連陳若江聽聞此訊的時候,都狠狠掐了一把自己,以為在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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