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天大陸,補天宗。
龍起峰上,雲氣濃郁,遮蔽山峰。
峰頂黑石祭壇中,一團黑霧漩渦悠悠翻滾著,似有無窮引力。
漩渦當中,一顆面容扭曲的蒼老頭顱,無依無靠地懸浮著,其前額前的頭髮已經落殆盡,後面的花白也長髮散不已,一不,好似雕塑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那頭顱微閉著的眼皮忽然微微一,擡起了起來,出一黑一白兩隻瞳孔來,其中白的好似魚肚,顯然已經瞎了。
只見其眉艱難向上擡起,僅剩的一目,努力斜向上方。
那裡長長探出的一枝繁葉茂的桃樹枝椏,忽然一陣晃起來,一濃郁的螺旋雲氣,從上空旋轉而下,著它降落在了祭壇外的桃樹下。
雲氣散開之後,一名面如冠玉,細眼長鬚的中年男子形浮現而出,上仍是穿著一襲寬大的白長袍,子也還是坐在那張好似白玉雕琢的椅之上。
“古道友,之前已經卜問過一卦,爲何還來?”蒼老頭顱開口,嗓音沙啞至極。
椅上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時間道祖古或今。
“陳摶,菩提宴召開在即,我心緒有些難安,須得再問一卦。”古或今將腰間掛著的金流蘇理順,擺在側,緩緩說道。
“我與天道相融,也只隔著這一卦,我若卜問了,定要被天道吞噬,你答應我的事,於我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陳摶開口說道,語氣不疾不徐。
“此事,不止事關你我,一旦做,便等同將天道再拔高三尺,從此不再迫我等這些站在山巔上的人,你就不怕了這一卦,功敗垂嗎?”古或今神不變,平靜問道。
陳摶聞言,蒼老扭曲的面容變得更加糾結,眼中也閃過一抹猶豫之。
“此卦牽涉到了太多道祖修士,攪和進了太多天道氣運,已然是超天卦的天問之舉,我不能盡佔,只能卜問一半,能得出什麼結果,就看天意吧。”片刻之後,陳摶如是說道。
“可以。”古或今沒有過多思量,點頭道。
陳摶老祖也不再多言,口中響起陣陣誦之聲。
由於沒了手掌掐訣,花費的時間比上次長了一倍,那隻僅剩的獨眼中,才緩緩亮起一道晶芒,朝著前方噴涌而出,打了一片虛空當中。
……
良久之後,那道晶驀然一收,虛空逐漸恢復如常。
陳摶老祖後的那片虛空漩渦,忽然劇烈涌起來,其中延出來縷縷的黑晶線,如蟲爬蟻附一般探上了他的臉頰,將其眼睛完好的半張臉淹沒了進去。
霎時間,他的那半張臉上烏翻涌,如塵埃一般消散,也變作了漩渦霧氣,一代預言道祖,如今就只剩下了這目盲的半張臉,和臉後的半顆頭顱了。
“如何?”古或今看著眼前這一幕,只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隨即問道。
“半卦之中,局勢無礙,只是分水嶺,有一變故……乃是個異數。”陳摶僅剩的半張臉上,脣開合,嗓音有些飄忽不定。
“異數?”古或今雙眼微微一瞇,問道。
陳摶老祖沒有說話,只是腦後散發忽然舞起來,一縷清風便從其耳後吹卷而過,繞過那棵不知多年歲的古老桃樹,從其上卷下數百枚豔花瓣來。
只見所有花瓣落地,在地面上凝聚出了一道高大影,上面有水波一樣的芒盪漾,其中竟然有一縷微弱的時間法則波傳出。
古或今下椅緩緩向前,靠近那花瓣虛影停下。
“韓立。”他仔細打量了片刻後,向後靠住椅背,輕輕吐出兩個字。
“迴殿主也難逃天數,這菩提宴上的變數,便只此一人了。”陳摶老祖沙啞而飄忽的聲音,在虛空中緩緩迴盪。
“呵呵,既然被你卜問到了,那便不算什麼變數了。我親自去理,也算了了一樁大道之爭。”古或今雙手扶住椅兩側扶手,有些自嘲一笑,說道。
在他看來,韓立即便已經走到了時間法則修煉的頂點,距離自己僅僅一步之遙,在對“道”的探索上,也遠遠無法與他相提並論,他們之間的爭鬥,也本算不上什麼大道之爭。
“如此甚好,便可安穩了……”陳摶老祖緩緩說道。
古或今隨手一揮,打散了前桃花瓣凝的人影,下開始有云霧凝聚。
就在這時,他神忽然微微一變,臉上竟是無端有了一笑意。
“天庭有貴客盈門,看來我得回去迎客了,誅滅此變數一事,看來得給別人了。”古或今開口說道。
“變數一事,還是你親往爲好。”陳摶老祖規勸道。
“一個十方萬仙陣夠不夠?”
古或今只留下這樣一個不算疑問的疑問,形便已經在嫋嫋雲氣的託舉下,飛昇空,消失不見了。
陳摶老祖幽幽嘆息一聲,習慣地閉上了盲目。
四週年歲古老的桃樹輕輕搖,一時間落花紛紛,好似下了一場花雨。
……
中土仙域,東勝大陸。
一片廣袤無垠的海域之上,星羅棋佈地分佈著無數大大小小的碧綠島嶼,與之不過數百里之隔,便是東勝大陸最東邊的海岸線。
東勝大陸的海岸線和北俱大陸犬牙差互的礁石海岸線不同,以沙質海灘爲主,線條更加舒緩,看起來就像是子的脊背曲線,蜿蜒而和。
距離海岸線最近的兩座島嶼,佔地面積是所有島嶼上最大的,其上各自豎著一道數萬丈高的白玉石柱,上面集雕刻著祥雲紋路,一直延到高空中的雲層之。
過蔚藍天空映襯下的濃白雲霧,當中可以看到一座三層飛檐式的牌樓頂子,其正中懸掛著一塊巨大的硃紅匾額,上面以金漆篆文寫著“應天門”三個大字。
此正是中土仙域的東天門。
此刻,這座雄偉壯觀的東天門外,陳兵近百萬之衆,全是著金銀甲冑的天兵。
在這些天兵後,每隔百餘里,還都站著一個高十數萬丈,上赤,手持開天巨斧的巨靈仙將,一個個怒目瞪視著前方。
與之遙遙相隔數千裡外虛空,和下方的島嶼上,同樣站著數十萬手持兵刃的甲士。
只是與天庭這邊相比,這些甲士上的甲冑並不統一,顯得有些雜。
在這些甲士之外的海面上,還站著許多形態各異的異族之人,形隨著海面水波起伏不定,他們下的海底深,還約能夠看到一道道巨大影,緩緩遊弋。
而在這些甲士大軍後方,一艘艘大小不同,形狀各異的靈舟沒有懸空,而是浮在水面之上,船各銘刻的複雜符紋紛紛亮起,不斷攫取著四方天地間的靈氣,爲靈舟蓄積靈力。
在這些連一線的靈舟中央,有一座巨大的暗紅靈舟,其上修築有一座巨大的三層宮殿,殿前廣場上,正麻麻站滿了人。
這些人中,爲首的是一位頭戴斗笠,著黑袍的高大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迴殿主。
“殿主……”
跟在迴殿主後的衆人,此刻同時抱拳下拜,竟似乎在恭送他離開。
“一切按計劃行事。”迴殿主略一回頭,對衆人吩咐道。
“是。”所有人齊聲應道。
而後,迴殿主不再去看衆人,上遁一起,形掠出大軍,直奔東天門而去。
東天門外駐守的天庭大軍,眼見這道影飛近,頓時一陣聳,所有人都持兵戒備,如臨大敵。
然而,迴殿主來到東天門外,卻沒有要闖的意思,而是主停下,懸在了半空。
天庭駐軍中的幾名仙將,面面相覷,也不知他到底想做什麼。
“怎麼?古或今不是邀請我前來赴宴的麼?我來了,你們就是這麼迎客的嗎?”迴殿主笑著問道。
其聲音並不算大,卻帶著一難以言喻地穿力,如一陣黃鐘大呂敲響在了每個天庭兵將的識海深,令他們心旌搖曳,神魂都有些震盪。
不過,迴殿主倒並非是想要通過此法來重創大軍,他只是爲了確保這話語聲音,能傳到該聽到的人耳中。
東勝大陸中部,一片連綿山脈中,有一座很不起眼的白道觀,掩映在一片濃茂盛的山林當中。
道觀中的一座三層高的藏書樓,一名著黑白道袍的中年男子,正手捧著一卷青書籍查閱著,時不時眉頭深鎖,看起來研究得頗爲細緻。
男子面容清瘦,目清亮,鼻樑拔,脣纖薄,頜下蓄有長鬚,看著不算多清雅俊逸,卻也有幾分道門真人的風采。
其一手翻書後,總是忍不住輕一下自己的長鬚,看到興起時還會連連點頭。
“這般際遇,倒是沒想到……可惜這些世俗之人妄猜的仙途總是這般容易,跌落懸崖便有仙古籍可撿,偶深山便有神兵利可得,深谷探幽便有高人傳道,古寺夜深便有豔鬼逢迎,終究是……想的太。”清瘦道人輕聲自語,蓋棺定論道。
說罷,他放下手中書卷,書頁自合上,出的扉頁上寫著《凡人修仙傳》,卻不是什麼功法典,而只是世俗山下一個名“忘語”的山野凡夫據市井傳說寫的意之作。
就在這時,清瘦道人忽然眉頭一挑,自語道:“來了……”
(諸位道友,春節快樂,鼠年大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