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連夜離開仙,邱剛和朱三同路,不僅帶走了溫志虎被殺的消息,同樣帶走了豫國公走運宿鐵,跟漕運司上下勾結的證據。
謝云宴送走了楚牧后,臉上那勉強褪散了干凈。
春回忍不住興道:“公子,調軍令牌到手了。”
謝云宴黑眸之中浮現出淺笑來,做了這麼久的戲,布了這麼長時間的局,為的就是這東西。
他手中把玩著那掌大的令牌,邊劃過抹冷意。
他就道當初慶帝怎麼會那麼大方,不僅給了他都轉運使印,還將調江南各州府縣衙的令牌給了他,原來是將調兵令牌給了楚牧。
說什麼事有萬一,讓他調領衛軍清查漕運司,可慶帝最初的心思,恐怕是想要楚牧拿著這東西牽制他在江南的作。
慶帝既想讓他清查漕運司,又怕他攬權于,所以才會將這東西給了楚牧。
而有這調軍令牌,當初慶帝給他的那能夠調州府縣衙的東西就如同是個廢,關鍵時刻能被楚牧得彈不得。
論老謀深算,誰能比得過慶帝?
既要用他,卻又無時無刻的防備著他,若他毫無半點戒心帶著楚牧他們同行,恐怕將來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謝云宴嘲諷至極,抬眼道:“夏生呢?”
春回說道:“夏生他們已經護送大夫人們回來了,就在仙城里,大夫人調了上蘭和關寧府縣的兵,將青豫他們抓了回來,連帶著也已經接管了仙漕司府衙。”
“溫志虎的人已經被全數拿下,他死的消息也被按了下來,封了仙府衙和溫家,暫時不會有人知道。”
謝云宴聞言目溫和下來,他就知道阿沅出馬定能將事辦妥,他將令牌朝著懷中一塞,對著春回說道:
“準備一下,明天一早就去淮安。”
“是,公子。”
謝云宴讓春回去準備別的事,而他則是直接去找了蘇錦沅。
蘇錦沅和汪茵就在漕司府衙,此時里面的員已經被全部收押,運軍則是被蘇錦沅帶人拿下,整個漕司外都是帶來的人。
等謝云宴,就見到涇渭分明的蘇錦沅和芮麟。
“公子。”夏生見他進來,就連忙了聲。
謝云宴點點頭就徑直走到蘇錦沅旁,目落在上看了一圈:“可還順利?”
蘇錦沅淺聲道:“一切都好。”
有慶帝給的令牌,足以調府衙州縣之人,而有謝云宴在仙牽制溫志虎等人,路上也沒有遇到什麼大的麻煩,只不過花費了些功夫“說服”上蘭和關寧兩地員。
著眼前之人,“你呢,我聽說豫國公的人昨天夜里沒忍住了手,還殺了溫志虎,你與他們手,可有被他們傷到?”
謝云宴搖頭淺笑:“沒有,他們不是我對手。”
見兩人旁若無人地說著話,而謝云宴的眼神黏在蘇錦沅上,兒沒瞧見旁邊還有其他人。
汪茵坐在一旁重重咳了一聲,見謝云宴抬眼朝著睨來,沒好氣的說道:“我說你倆能不能顧忌點兒旁人?”
這還有外人在呢!
芮麟微睜大眼看著蘇錦沅和謝云宴,這兩個人……
蘇錦沅倒還平靜,被調侃的多了,哪怕被取笑也只當沒聽到。
朝著謝云宴說道:“漕司這邊的事已經安排好了,該收押的收押,該抓的也都全部抓了起來,剩下的人都還算是規矩。”
“你跟芮麟先聊一會兒,我和阿茵連夜趕路太累了,先去洗漱一下,等一下再過來。”
謝云宴點點頭道:“好。”
“怎麼又要走啊?”汪茵骨頭都懶了。
蘇錦沅拉著起:“來回奔波了兩天,你不累嗎?”
“累……”
汪茵骨頭架子都快散了,從仙到上蘭,再從上蘭到關寧,快馬加鞭一路不曾停歇,又帶著人連夜奔波趕回來,去堵芮麟他們。
哪兒能不累。
被攙著胳膊時,汪茵張打了個哈欠,眉眼間滿是倦。
蘇錦沅拉著出了房門時,里還在嘟囔:
“都怪謝六,好端端的攬什麼苦差事,說是來江南游山玩水,結果變了玩兒命,我這輩子就沒吃過這顛簸的苦,那馬都快被跑死了兩匹……”
蘇錦沅任由靠在自己肩膀耍賴,笑著道:“那等回京之后,讓他供你驅使一回?”
“嘁,可別了,你能舍得?”汪茵翻了個白眼。
蘇錦沅笑道:“是你就能舍得。”
汪茵頓時滿意了,抱著蘇錦沅的胳膊:“這還差不錯,我跟你說,這男人如服,姐妹如手足,服沒了可以再換,這手足可不能斷。”
“我瞧著謝六也就那樣,長得不好,脾氣還壞,心眼兒多的跟窟窿似的,頂多就算件破布麻,等回頭我再給你找幾件花裳,保準比他溫暖心……”
謝云宴:“……汪茵!”
汪茵腦袋擱在蘇錦沅肩膀上,嘀咕:“誰我呢?算了,甭管誰……我跟你說,我認識好幾個臉蛋兒好看子也不錯的,等回京之后帶你去看看……”
謝云宴:“……”臉鐵青。
芮麟:“……”
噗!
原本屋中氣氛還凝重來著,芮麟對于謝云宴也滿是防備之心,可被汪茵這麼一打岔,那氣氛張不起來了,他更是忍不住笑出聲來,旁邊徐騭也是跟著肩膀抖。
“謝大人好福氣。”芮麟那漂亮臉蛋兒上全是促狹。
謝云宴本就鐵青的臉更青了幾分。
汪茵那狗東西,果然是個禍害!!
芮麟見謝云宴一副氣惱的樣子,忍不住就笑出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謝云宴的肋,或許也是他跟蘇錦沅的事沖擊,芮麟對于跟謝云宴說話倒沒之前那麼排斥。
他坐在椅子上朝著謝云宴看了一眼,倒沒想到他和蘇錦沅居然不是叔嫂關系,他倒是沒多鄙夷,只是微歪著頭說道:
“謝大人此次南下,恐怕并非是為了跟蕭夫人他們游玩采買吧,瞧你們這靜,是朝廷想要清算漕運司上下?”
謝云宴也沒瞞:“陛下是有這意思。”
芮麟挑眉:“可謝大人未必是真替陛下辦事?”
有些事之前未曾多想,可如今想來,當初謝云宴剛到仙之時,他份未曾暴,謝云宴便主接近甚至了行跡,為的就是接近溫家人罷了。
他剛才也聽聞溫志虎之死,更知道是豫國公府的人手,再加之之前謝云宴遇襲,宿鐵被人替換,譚金一行了魚餌,這一切的一切。
要說不是謝云宴從中搗鬼,他是決計不信的。
芮麟正眼看著謝云宴:
“溫志虎跟隨豫國公多年,就算真有嫌隙,豫國公府的人也絕不會輕易朝他下殺手,除非是有人挑撥,甚至誤導他們,讓他們以為溫志虎已經背叛了豫國公,甚至會威脅到豫國公府……”
他眸漆黑,一字一句的說道,
“那批宿鐵不出意外,應該在謝大人手上,溫志虎也是因你故意縱容才被人所殺。”
“謝大人這般大費周章,挑起漕司和朝廷爭端,將宿鐵之事暴于人前,著慶帝不得不下手懲治豫國公,想必不只是為了肅清漕運那麼簡單吧?”
謝云宴沒有被拆穿心思的窘迫,也沒有半被人看穿的慌,他只是淡聲說道:“芮公子想替芮大人報仇嗎?”
芮麟神一凜。
謝云宴說道,
“芮大人當初枉死,芮家上下皆被冤害,憑你一己之力,想替芮家翻案無疑難于登天。”
“你能帶走芮家親眷,能劫了宿鐵,甚至能殺了溫志虎,將來或許還能殺了方瑋庸,可是芮大人清白卻永沉于海,芮家滿門也背著逃犯的罪名,一輩子不敢于人前。”
“我想,這應該不是你想要的。”
芮麟聽著謝云宴的話目閃躲,他知道謝云宴說的是真的,芮家想要的從來都不是誰的命。
他義父未曾貪腐,卻無辜枉死。
芮家上下未曾有罪,卻只能躲躲藏藏。
芮麟所做的都是想要替芮家翻案,可他年還未仕,所能用的也不過只有當初芮攀留下來的一些人脈,單憑一人之力,想替芮家昭雪太難。
他靜靜看著謝云宴說道:“謝大人想讓我做什麼?”
芮麟直言道,
“我義父當初死時,家中證早就被人銷毀,且他先前收集漕運上貪腐之也都被人拿走,只留下那封可笑至極的書。”
“如果謝大人是想要讓芮家出面做什麼,我恐怕幫不了你。”
謝云宴微側著頭:“那書是真是假?”
“當然是假的!”
芮麟毫不猶豫,“我義父絕不會做那種事,更不可能寫下那所謂認罪的東西!”
徐騭也在旁開口:“謝大人,我本是芮家家奴,跟隨芮大人多年。”
“那書雖然看似跟我家大人字跡相同,東西也是在芮家找到,可那絕不是我家大人寫的,我家大人雖算不上清正廉明,卻也從未與漕司的人同流合污。”
“豫國公曾幾次暗示我家大人,我家大人都從未接過他的話,那書必是有人仿照了我家大人字跡所寫……”
謝云宴聞言看著二人:“既然書是假的,都能定了芮家的罪,那若你們拿出芮大人私藏,或是有人暗害他的證據,又有誰能證明那東西是真是假?”
芮麟驚愕瞪大眼,徐騭也是猛的看他。
他直接取出一封書信遞給芮麟,待他打開來看之后,淡聲說道,
“芮大人被人所害之前,就約察覺到事有不對。”
“豫國公多次招攬不,漕司上下勾結更容不下異類,他早就怕這些人會惱怒狠下殺手,所以就提前將自己查到的一些東西送往亭山書院,由義子芮麟保存。”
“芮大人高瞻遠矚,早知道豫國公狼子野心,隨行的還有兩封書信,并囑托義子,若他和芮家有所不測,就將其呈給陛下。”
芮麟耳朵里聽著謝云宴的話,低頭看著手中書信。
那信中字跡竟是和芮攀如出一轍,且信紙泛黃,瞧著像是已經有些年頭,信紙下方還有芮攀私印,以及他對他的囑托。
“這是……”
“不過是江湖上的一些小手段。”
仿印,仿字,再將信紙做舊,比之當初豫國公他們從芮攀尸旁邊弄來的那所謂的“書”,可要看著真的多。
謝云宴看著芮麟:“這東西,應該比那書更像是芮大人留下的東西吧?”
芮麟抬眼看著謝云宴,半晌才說道:“的確跟我義父字跡相同,若再由我拿出,沒人會相信作假,只是……”
“我以為蕭家的人,是不會用這種詭手段的。”
謝云宴毫沒有被諷刺的惱怒。
芮麟見他神平靜,也失了試探的心思:“只這東西,未必能將豫國公如何。”
“那如果再加上這個呢?”
謝云宴遞出另外一封信。
芮麟手接過,待看清楚那上面些的是什麼時,瞬間瞳孔猛。
他手心微抖,就聽到謝云宴聲音冷漠,一字一句的說道,
“勾結南越,放南越大軍關,為一己私利害死臨川數萬將士,讓蕭家滿門盡亡。”
“加上這個,可夠?”
……
謝云宴跟芮麟在里面說了很久,等出來時,芮麟神有些恍惚,只對于謝云宴卻沒了之前的排斥和防備。
他看向謝云宴時,多了些同病相憐的憤慨。
誰也沒料到,臨川那場大戰居然是因此而敗。
汪茵已經去休息,蘇錦沅就坐在院中的石桌旁,聽到后靜回頭時,就見芮麟和徐騭都是眼眶微紅。
蘇錦沅見他們離開之后,對著謝云宴道:“他們這是怎麼了?”
“沒怎麼。”
謝云宴抿著,低聲說道,“不過是知道一些讓人難堪的真相。”
蘇錦沅心中約有些猜測,果然就聽他說,
“溫志虎死前告訴我,大哥他們真的是因為宿鐵的事才會被人所害,他說當初是豫國公的人放南越大軍關,也是他的人瞞了臨川戰報,阻攔增援,活活耗死了大哥他們。”
他聲音如同泣,握著拳心時,眼中微紅。
“他們本不用死的,可是卻為了這種可笑的原因,死守臨川不退,最后被生生耗死在了臨川城里。”
城門破了,他們去填。
南越圍攻,他們只怕退一步,就會外敵長驅直毀了大晉的社稷。
他們以為他們護著的是江山黎民,以為自己馬革裹尸,至死英勇,可到死都不知道,那不過是一場謀算計,一場可笑至極,利益較量之下被推出去的棄子。
蘇錦沅看著他眼淚,心中揪,這種真相何其殘酷。
謝云宴尚且如此,更遑論是蕭家的人。
都難以想象,若是蕭老夫人們知道,們的兒子,夫君,居然是因此而死,們怎能承的住。
蘇錦沅忍不住手輕環著謝云宴,將比高大的男人抱進懷中。
此時沒有男之,也無半點旖旎。
只是環著他低聲說道:“真相不會被一直掩埋,他們也不會枉死。”
謝云宴用力抱著蘇錦沅,仿佛想要從上汲取力量,力氣大的想是將人都碎進骨里,許久之后,他才紅著眼重重“嗯”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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