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邊飲著酒,樓下的詩也是一首接著一首,但是沒有一首是孟紹文喜歡的,他嘆了聲氣道:“麓山書院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夏也在聽,至今還沒聽到蘇子衿的詩,倒是聽到了一個討人厭的聲。
“學生潘錦作詠梅一首。”潘錦走到中間,沖著書院院長也就是他父親那邊行了一禮。
麓山書院的院長潘博遠出一驕傲的神,他的兒子定是最優秀的。
“寒梅白玉發,花繞紫凝臺,花萼含初雪,花香逐風來。”潘錦搖頭晃腦做足了派頭。
“好詩!”一個人帶頭鼓起掌來。
“此詩對句工整,簡單又妙趣橫生。”
“確實好詩!潘解元真不愧是書香之后。”
幾個麓山書院的書生在他讀完之后,大肆夸贊起來,順帶還給書院院長戴了個高帽。
這樓下這麼熱鬧,自然也驚了二樓。
“孟三叔依您慧眼看,您覺得這詩好嗎?”夏自己覺得潘錦這首詩和前面那些人一樣,不過是拼湊出來的詞句,中心立意都沒有,哪有他們吹噓的那麼好?
“我從不談論別人的詩好不好,因為我也不懂,我只是隨著我的心走,覺得想買我就買下來。”孟紹文出一個掌,打了個酒嗝:“剛才那首詩我可以給五兩銀子。”
夏來了好奇勁,問:“那您這五兩銀子是據什麼給的?”
“據他爹是麓山書院的院長!”孟紹文眼里閃過商人的:“他爹的院長名頭就值五兩銀子。”
夏輕笑,那就是說拋開院長兒子的名頭,他的詩一文不值唄。
聽著樓下那些捧臭腳的話,孟紹文嘆了一口氣惋惜道:“這世道變了,當年劉文宏那一批文人論詩的時候,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就算你是院長親自寫的詩,他們也敢直言指出問題,那麼多首好詩,都是在詩會的槍舌劍下吵出來的。”
“也許會有好詩出現的。”夏聽到蘇子衿的聲音了,止住了孟紹文的慨,示意他仔細傾聽。
“院長,學生也作詠梅一首。”蘇子衿將手里寫好的詩遞了上去。
蘇子衿剛說完,底下就開始了議論紛紛。
“潘錦剛作一首詠梅,這蘇子衿也作此題,若是他不如潘錦也就算了,若是比過了,豈不是得罪了院長?”
“就是。”
“贏了輸了都不討好。”
果然,麓山書院的院長面沒有對待別的學生時那樣和善。
“那你就作來聽聽。”書院院長冷聲說道。
“冰雪林中鑄此,玉樹瓊枝凜傲然,醉中不記香何在,非萼非蕊骨中來。”蘇子衿站在大廳中間,不卑不,板直,如同他就是那梅之化,澹泊其中不作世之態。
在場的人靜默,他們本來打算無論蘇子衿做了什麼詩,他們都說不好,可是如今還是沒法昧著良心去貶低。
潘錦臉已經黑了,他輕輕在桌下踢了踢旁邊的人。
那人丁杰,是剛才主要夸贊潘錦的人,也是潘錦的跟屁蟲之一。
丁杰著頭皮站起來道:“我看這詩比潘解元的詩差。”
潘錦輕咳兩聲,旁邊馬上又有幾個人迎合著丁杰貶低蘇子衿。
正所謂人云亦云,懂詩的人礙于書院院長的面子所以踩蘇子衿捧潘錦,而不懂的人則是看著有人帶頭去踩,便也跟著去踩,一時之間,蘇子衿了眾矢之的。
“依我看,這次詩會的頭名應該是潘解元!”
“我也覺得潘解元的詩好!”
王嫣然坐在角落低著頭,雖然心里覺著蘇子衿的詩更好,但是這麼多人都在說他的詩不好,也不好意思冒頭為他說話。
蘇子衿輕嘲的勾,完全沒有為自己辯解報不公的意思。
聽到這麼多人在為他的兒子說話,麓山書院院長滿意的點頭,站起佯裝公正道:“我覺得還是蘇子衿的詩更勝一籌,既然大家意見不一存在分歧,不如投票好了,我投給蘇子衿。”
旁邊另一位評判馬上在紙上記上蘇子衿一票。
“我投潘錦!”
“我也投潘錦!”
……
“太無恥了!”夏氣的牙,要是沒來,還不知道這些人這麼欺負蘇子衿。
這個麓山書院的院長真是個偽君子,他明知那些書生會礙于他的份投他兒子一票,還要用投票這種方式顯示自己公平公正,典型的當婊子還要立牌坊!
孟紹文吩咐旁邊的小廝道:“給我拿一百兩銀票。”
夏眼睛一亮,問:“孟三叔是要買蘇子衿的詩?”
孟紹文點頭他笑道:“今日這詩會沒白開,總算遇到了一首我喜歡的詩,那年也是我看好的人。”
聽到他夸贊蘇子衿,夏喜笑開,說:“孟三叔您果真是慧眼如炬,蘇子衿絕非池中之。我有一事相求,求您一定要答應我!”
“你先說說看。”孟紹文微微仰首。
“求您以五百兩買下他的詩,銀子我出!”夏期盼的看著他。
“你可知當初我買劉探花的詩才一百兩,如今我若花五百兩買了蘇子衿的詩,以后他要是沒上榜,那我這一世英名可就毀了。”孟紹文略有深意的把話傳給夏。
“我向您保證,蘇子衿一定會考上的!實不相瞞,這次鄉試他是故意藏鋒芒考了十五,您是有風骨的人,他們這樣拉幫結伙的欺負人,求您主持公道!”若是有了文墨齋齋長撐腰,他們肯定不能公然的睜眼說瞎話了。
孟紹文突然大聲笑了出來,他說:“剛剛說的話都是逗你的,老夫可不在乎什麼英明不英明的,不給念在你對那書生的赤誠之心,我便幫你造這個勢。”
孟紹文也是有原則的人,不過是這姑娘和樓下那書生都對了他的胃口,他才愿意幫這個忙,而且麓山書院的院長吃相也太難看了,他也實在看不下去了。
孟三叔帶著小廝下了樓。
對于夏“一擲千金”的做法,孟三領嗤笑一聲,打趣道:“你還真是被男人迷了眼,五百兩是你這些年攢的全部積蓄了吧?”
“路途遙遠,他上京趕考也需要錢,如果我直接給他銀票,他肯定不會接,只好借著三叔的手把錢給他了。”夏單手支著下,語氣輕松,似乎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你對他還真好!”孟三領都有些嫉妒那個書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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