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涼愜意,平安街上車水馬龍,人流如。
沿街商鋪垂掛的燈籠,隨著夜漸濃次第亮起。五彩酒旗錯落有致,于微風下舞,更襯得和的如月燈,疊影幢幢。
陸家的天福樓,今日生意卻微微慘淡了些。
雖說前幾日陸家主大婚之后,說書先生老孟頭的段子常常高朋滿座,好不斷。
可是最近不知對面開了個什麼館子,竟有半數客人被搶了去。
四爺陸云昭覺得總是如此頗為不妥,今日便帶著二哥陸云帆,去探探消息。
正當二人腳步踏進那門面普通的小館后,這邊街上疾馳的馬車里,陸挽瀾一聲“二哥”隨之淹沒在車轍的滾聲中。
“怎麼了瀾兒?看到誰了?”一同在車中端坐的淑太妃,亦將頭探了過來。
陸挽瀾眼睛含笑,挎著淑太妃的胳膊聲說道:“兒媳剛才看到了家兄,不知他們這時候去那鋪面做什麼?”
“哦這樣啊,那今天送完橘子早些歇息,明兒一早你便回去看他們吧。”淑太妃知道,陸挽瀾從小被哥哥們寵到大,現在自然是會想家的,“左右這兩日,晏兒不在府里。”
“嗯,謝謝母妃。”陸挽瀾甜甜一笑,沒想到淑太妃竟會對自己這般寬容。
可是一想到送橘子,又轉了轉杏眼:“可是母妃,咱們才在府里說橘子甜,怎的太后就知道了?還這麼晚讓……”
沒等說完,小手便被用力握了握:“所以,母妃才讓你把府里的人整頓整頓啊。”
說到此,淑太妃又微微嘆了口氣:“晏兒是不在意這些的,不過有了你,母妃就放心多了。”
接著又輕輕拍了拍陸挽瀾五花大綁的,輕聲說道:
“待會進了宮,你就還像上次一樣。這個王桂花,指不定肚子里又裝了什麼壞水,那麼酸的橘子什麼時候送不行,偏這麼晚你進宮去送。”
“所以母妃是擔心兒媳,才要跟著?”陸挽瀾此時終于明白,為什麼淑太妃方才聽到太后的傳召,一聲不吭執意要跟自己過來。
沒想到婆婆的關懷,竟是這樣無微不至,不由得一暖意涌上心頭。
“有母妃在,你不用怕。”
“嗯!”
說話間,車馬便到了宮門口,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小監們便早早準備好轎攆和服侍的宮,待到了慈壽宮,便攙扶著陸挽瀾在殿外等候。
寧公公先對陸挽瀾行了禮,卻沒想到淑太妃竟也跟著來了,一臉堆笑地請了安:“見過淑太妃,都這個時辰了,您怎麼過來了?”
“哼,太后娘娘也知道,現在時辰不早了?怎麼哀家的兒媳來得,哀家來不得?”
一連串的反問,氣勢人人無法反駁,寧公公原本想著請去偏殿暫坐,等太后示下。可看了淑太妃這副姿態后,舌燦蓮花的卻似塞滿了泥,再也吐不出半個字,只能進去稟報。
隨著紅扉門敞開,殿斷斷續續的泣聲,便在此間隙傳了出來。
怎的會有個男子在太后殿中?
陸挽瀾瞬間警覺起來,疑的目與淑太妃如出一轍。
按道理說,還有一個時辰宮門便要下鑰,若沒有要的事,太后不會宣召們宮,而且后宮嬪妃眾多,更加不會一同召見外男。
這人會是誰?
又為什麼出現在這?
正思忖對策之時,卻見寧公公已俯首做請。
那殿的男子哭聲更甚,陸挽瀾眸一凝,未作多言,直接抬腳走了進去。
坐在主位上的王太后,見殿前婆媳二人一同前來,那淑太妃對自己畢恭畢敬,可一旁的陸挽瀾卻還是那副稽模樣。
不由得面微怒,如刀的眼風凜凜刮過,寸寸鋒利似要將的軀千刀萬剮。
可陸挽瀾竟似不到一般,只垂著眼緩緩道:
“臣妾參見太后,今日與母妃一同前來給娘娘請安,特奉上王府的新鮮蔬果,請娘娘品鑒。”
這殿中氛圍如黑云,幾位嬪妃已是提心吊膽。可從陸挽瀾聲音中,太后卻是聽不出半點起伏懼怕。
好一個沉著冷靜!
“賜座吧。”慵懶的腔調中,聽不出喜怒。
淑太妃雖不愿靠近這個老毒婦,可到底位份擺在那,只得走上前去,在側坐下。
見陸挽瀾也已座,便率先開了口:“太后娘娘今日我們婆媳來,該不會就只是急著吃些瓜果吧?”
說著,眼神想前方輕瞟而過,見這玉面郎哭的梨花帶雨,不淺笑一下:“想不到太后娘娘還特讓這伶,備了出好戲。”
太后素來知道淑太妃的脾,對自己說話總是夾槍帶棒,偏又找不出話柄。此時也不氣惱:
“妹妹說笑了,這人哪是什麼伶?”
“太后娘娘這樣稱呼臣妾,真是折煞了。”淑太妃才不稀罕與此人姐妹相稱,不等說完話,連忙施了一禮。
“嗨,咱們姐妹多年,談什麼折煞不折煞。”
旁宮聽罷此話,連忙將淑太妃扶回原。
其余嬪妃哪里見過兩位長輩槍舌劍,方才只是不敢說話,如今卻是連頭都不敢抬了。
可偏那榮貴人王雪茹站了出來:
“太后娘娘,您把燕王妃急召宮,不就是為了審面首一事嗎?正好也讓淑太妃亮眼睛,認清這個兒媳婦的真面目!”
一直在最外側端坐的陸挽瀾,聞言掀起眼皮瞥了一眼這個張狂的子,復又垂低,蝶翼般的長睫,遮住了眸中頃刻間涌出的殺意。
沒想到這個王雪茹,這麼快就解了足。
雖蠢得無藥可救,可只要太后不倒,王家不倒,便總能跳出來惡心自己。
不過淑太妃說一切給便好,陸挽瀾便沒有答話,仍然一副恭順模樣。
一旁的淑太妃心里冷笑,果然送橘子不過是個借口,真正的幺蛾子,在這等著呢:
“哦?榮貴人的話,臣妾聽不懂了,什麼面首?與我這兒媳又有何干系?”
太后端起茶盞拂了拂,言語中盡是幸災樂禍:
“哎~我的好妹妹,虧得你說想照顧兒媳的孕,才不肯回宮,依哀家看,這王妃腹中的胎兒到底如何,還是要仔細些,不然妹妹你照顧多時,還不知道為誰辛苦。”
“太后這話什麼意思!”
“哼!”太后見淑太妃態度忽地轉變,便將茶盞重重一頓,“哀家的意思最清楚不過。大周律例,凡吏宿娼者,杖六十。而為婦,私養面首,更是罪不容誅!”
“蕭家脈不容混淆!妹妹你被蒙蔽了雙眼,哀家的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太后此話,臣妾更是聽不懂了。”淑太妃瞧了一眼陸挽瀾,中已有起伏,強忍怒氣問道。
“哀家不跟你說。”太后并未理會淑太妃,卻轉而看向陸挽瀾,“燕王妃,你便來說說,這個象姑是不是你養的面首?”
隨著話音,太后竟見這一直悶聲不吭的陸挽瀾,終于抬頭看向自己,非但沒有毫慌,反而淡然地笑了笑:
“回太后娘娘,臣妾娘家產業頗,整天嚷嚷著說贅陸家的高門公子都不在數,更何況是一個堂里的象姑?娘娘不能憑他一面之詞污了臣妾清白,其實臣妾……”
“嗚嗚~姑娘,姑娘。”
那一直低聲哭泣的郎君,聽到陸挽瀾這番回答,不等說完話,便連滾帶爬來到了腳下,放聲哀求:
“姑娘已有了小生的子,小生就是姑娘的人了,姑娘不能不要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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