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不是珍珠嗎？

　更何況一旁還有個更清脆稚，聽起來是個小丫鬟的急急忙忙地奉承說道，“三爺，您穿上試試吧。珍珠姐姐為了給您做合心意的裳幾天都沒有合眼，日日做，這手指頭上全都是針眼兒，熬得眼睛都紅了，心心念念就想三爺穿上喜歡的，出去了人稱贊的裳，奴婢瞧著都心疼珍珠姐姐呢。這都是珍珠姐姐的心意，這許多天，姐姐吃不下睡不好，雖然沒見著三爺，可是心里可惦記三爺呢。”

　這聲音清清楚楚的。

　云舒同樣認識。

　這是從前跟自己在一塊兒干活兒，如今去服侍珍珠的小丫鬟鶯兒。

　咳嗽了一聲，突然對一旁的一花架發生了深厚的興趣，就是不去看畫書那張已經氣得發黑的臉。

　“三爺……”珍珠的聲音帶著幾分哽咽輕聲說道，“奴婢，奴婢想您。”

　這聲音弱，楚楚人，還帶著幾分深，就算是個死人也聽得心了。

　因此唐三爺的聲音也多了幾分緩和。

　“今日事忙，你先回去。”他頓了頓，幾個人的影子投落在畫書與云舒這屋子的窗子上慢慢地說道，“郡主剛有孕，這院子里本就糟糟的，你出來晃不合適，也添。”唐三爺的聲音清越優雅，帶著幾分溫文爾雅的魅力，倒是這話仿佛有些傷人，仿佛是嫌珍珠在這個時候添了，平和地說道，“我邊的裳郡主都給預備，都是王府的繡娘。珍珠……”唐三爺的聲音多了幾分溫，溫和地說道，“你如今已經是我邊服侍的人，不必再做丫鬟的活計。好生安富貴就是。”

　這話仿佛是在為珍珠著想，不想珍珠繼續侍候主子，只當個主子了。

　可是珍珠卻哽咽地說道，“可是奴婢想

　為三爺做裳。三爺，我們……”

　“如果你當真想做些裳……郡主如今有孕，你給做吧。”唐三爺已經出仕，心思都在前朝，哪里還在意府中的這些后宅之事，只頓了頓便匆匆地說道，“翰林院還有些差事，我先走了。”他抬腳就走，珍珠攆著了兩聲卻不敢十分高聲，只能停住腳，突然低低地哭了起來。倒是一旁的鶯兒帶著幾分埋怨地頓足說道，“三爺怎麼這麼走了！姐姐也是沒用，如今三爺邊只剩下你能服侍，你怎麼還結不上了呢！”

　鶯兒一向心高氣傲的，也是個眼高于頂的。

　雖然珍珠是的主子，可是卻敢隨意地抱怨嘲諷。

　“三爺如今正忙……郡主這一整年不能服侍，三爺總是會想到我的。”珍珠突然弱弱地說道。

　“那姐姐也得加把勁兒啊。我本以為是來跟著姐姐福的，誰知道姐姐這兒仿佛是個冰窟窿，三爺素日里都不來，還不如在老太太院兒里面油水大呢！”想當初鶯兒仗著自己的姐姐翡翠是老太太邊得臉的大丫鬟，因此在八個三等小丫鬟里是里頭的尖兒，素日里好多不勝數，若不是云舒橫空出世，琥珀提拔進了老太太的屋子，之后又頂了珍珠的缺兒如今給老太太做針線了一頭，也不會惱怒，轉為了個二等丫鬟的地位就給珍珠這麼一個三房的通房做丫鬟。

　只是萬萬沒有想到。

　本以為珍珠跟唐三爺之間有分，能得寵，那這個小丫鬟跟著也有好。

　誰知道現實完全不是那樣。

　唐三爺與合鄉郡主琴瑟和鳴，這大婚之后就把珍珠給丟到一旁，珍珠雖然有了通房的名頭，可是并不大得寵。

　這個二等丫鬟日子過得還不及老太太院

　兒里的三等小丫鬟。

　如果是從前鶯兒不過是背地里抱怨，哪里敢在珍珠的面前這樣肆無忌憚。可是如今姐姐做了唐二小姐的陪嫁丫鬟，日后是要嫁到荀王府去的，端得是面風。因仗著姐姐珍珠，鶯兒如今哪里把珍珠放在眼里，倒是珍珠秉溫順，就算是挨了鶯兒的抱怨竟然也默默地忍了，只是默默地哭泣，只想著日后好好兒等著，畢竟合鄉郡主有孕在，這總不能唐三爺這一年就這麼守著不是？

　總是要有人服侍唐三爺的。

　與其是別人，還不如是……

　“誰知道呢。姐姐再不爭氣些，咱們在這院兒里都沒有立錐之地了。”鶯兒哼了一聲，年紀小脾氣卻大，轉也不顧珍珠氣呼呼地走了。倒是珍珠默默地站了一會兒才一塊兒跟著回去。們這主仆兩個說話顯然不知道這邊的房間里還有人在聽，因此也不覺得尷尬。倒是畫書聽了一會兒，聽到珍珠竟然還想著在合鄉郡主有孕在的時候作妖兒，臉冰冷，只是礙于自己是個奴婢，竟不好出去訓斥。

　心里不高興，可是唐三爺是主子，珍珠同樣也是個服侍主子的，為合鄉郡主生氣，卻沒有資格沖出去說什麼做什麼。

　這就憋得心里火燒火燎的。

　云舒越發用心地看著面前的花架，研究上頭的花瓶上的細紋，沒有半分開口的意思。

　倒是畫書許久之后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這心里的火兒努力給下去，對云舒出一個僵的笑容來說道，“瞧我，瞧見三爺在，都不敢開口與你說話了。”見云舒這才抬頭對自己微笑，不由心里贊了一聲這小丫頭有眼力見，卻只拿著剛才的話對云舒問道，“我本是想問問，郡主這有孕了，

　只怕口味與平常不同。小云，好妹妹，你一向都能想出些新鮮花樣兒的，有什麼是能哄咱們郡主多吃幾口的？”

　云舒哪里敢在這個時候出風頭。

　這是合鄉郡主的頭胎，唐三爺的嫡子，若是吃了什麼不適應的東西，罪過就大了。

　想了想才笑著對畫書說道，“姐姐心里想著郡主自然是一片真心。我的心里也想著好生服侍郡主，郡主吃用都舒坦些。只是郡主是貴重的份與人品，我想著郡主有孕，只怕王府也要有服侍的人送來。”見畫書點了點頭，眉目和地說道，“我雖然有些雕蟲小技，可是的到底年紀小沒見識，不知道有孕的子該如何保養，哪里比得上王府里派來服侍郡主的那樣經歷見識都厚謹慎的人呢？”

　那樣有見識的嬤嬤與，什麼樣兒的挑剔沒見過，一定會把合鄉郡主照顧得很好。

　因此是不準備趟這渾水的。

　只是想到合鄉郡主素日里對自己十分溫煦，打賞也一向是最大方的，雖然說這都是云舒仗著老太太狐假虎威，合鄉郡主也是看著老太太的面子，可是云舒到底承了合鄉郡主的這份，若不是合鄉郡主這樣大方，云舒也未必能湊得出買宅子買地的錢，因此猶豫半晌，想著這份溫煦，便對畫書輕輕地說道，“服侍郡主，姐姐是不必擔心的，自然有許多人把郡主里里外外都服侍得舒舒服服。倒是姐姐也多念著郡主些，這飲食起居不必擔心，可是婦人孕中容易多思多想……郁結于心也對胎兒不好的。因此姐姐也多給郡主說些笑話兒什麼的……這心每日里都欣喜快活，小公子這自然也會長得更快活。就算是有些不愉快，可是來日方長，什麼都比不上郡主肚子里的

　孩子要呀。”

　說了這話，就聽見外頭琥珀在自己了，急忙對若有所思的畫書笑著說道，“不過是我家里的一點兒見識罷了。從前瞧見家里鄰居的嬸娘有孕，也是每日里樂呵呵的，這母子都康健。”給畫書福了福才出了屋子跟著琥珀走了，琥珀倒是沒有多問什麼，倒是畫書安靜地站在屋子里一會兒，這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也去了合鄉郡主的房里，見合鄉郡主正神態怡然地吃著燕窩，渾然不知剛剛珍珠堵了一回唐三爺，便靠近合鄉郡主，把這事兒說了。

　合鄉郡主不由冷笑了兩聲。

　“小云這話，我聽著倒是有幾分道理。如今郡主的肚子才是要的。等咱們小公子平安落地，什麼時候收拾不？何必還要這個時候與氣。這樣的份哪里比得上小公子要？為了倒是小公子平白跟著生氣，倒是高看了。”畫書便將云舒勸自己的話說給合鄉郡主聽，因素知合鄉郡主心高氣傲，因此便輕輕地說道，“小云倒是個好的，還聰明，說是奴婢給郡主日日講笑話逗郡主開心，可是我猜著那意思其實還是珍珠這事兒。只是唯恐落人話柄因此才沒有說得十分明白。”

　云舒又不是三房里的丫鬟，因此若說得明白了，反倒有些僭越。

　如今只勸將合鄉郡主照顧得開心，看起來平常，可是卻都是落在了三房的妻妾之爭上。

　“倒是真是個不錯的子。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瓊瑤。”合鄉郡主便緩緩地說道，“素日里我對和氣，因此才知道將這樣的話來勸我，不是把我裝心里，這話是不好隨意開口的。我承這個。這些話，你只吞到肚子里，不必與旁人說起，免得了牽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