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 找鴨蛋去不？”

喊他的是住在孤兒里的青蓋，比滿月大兩歲, 爹死娘改嫁后他先跟著爺長大，前年爺先后去世，他就搬去了孤兒住，他的生活不拮據，時不時的會去叔伯家吃飯，他娘也會給他送東西。他是生活在孤兒里難得的大大咧咧的孩子，形長相是典型的山里人, 厚骨架大，滿月就不是，滿月隨了爹娘，細條個, 跟青蓋站一起看著就是個沒勁的。

“去, 但我還要跑步, 還得一會兒, 你等等我唄”，滿月在活腳腕, 還沒開始跑呢。

青蓋有些猶豫，擔心去晚了鴨蛋被別人撿走了，“今天不跑了不行？你天天跑，不差今天一次”。

“不行, 我娘說我骨架輕, 力氣小, 如果不跑步鍛煉就比不過你們，不能停，你不等我你就先走吧”, 說罷滿月就跑了，閉著不再說話。

“那我先走了，你去了記得找我啊”。

等滿月去的時候，香叢里都是小孩，他直接登著草鞋就下水了，他娘說了，鞋好編，腳不能傷著了，跟著轉了半上午，就了個鴨。

其實秋最開始讓他跑是因為他力太旺盛，屁坐不住，不著家，索就每天早上領著他跑步，消耗他的力氣。時間長了，他有時候就不想跑，秋就讓鐵牛每天早上帶他跑，告訴他如果不從小鍛煉力氣，就比不過其他小孩兒，也不能幫他爹打獵，特別是和他幾個堂兄相比，他細條的像個小仔，他在輸贏方面又是個要面子的孩子，就這樣積年累月的堅持下來了，也不需要他爹陪跑了。

秋在觀察燭，看他今年有沒有跟著哥哥跑步的意思，過了今年他四歲了，不管他愿不愿意，都把他塞去跑一跑，滿月天天跑步雖然還是瘦，但人家不容易生病，生病了也好的快。

去年夏天一家四口進山玩，發現了一片桑椹樹，那個時候剛好是桑椹的時候，紫黑紫黑的，就是有鳥吃。那天中午滿月和他娘可勁的吃桑椹，燭只給他吃一小把，三個人的舌頭和被沾染的泛紫，被鐵牛笑了一路。沒吃完的摘了好多，自己家留了一些，讓滿月帶著他弟把剩下的送給了他堂兄堂姐還有他玩的好的小伙伴，吃了的都著舌頭玩了一個下午，比著誰舌頭上深，掉了再吃幾顆給染上。

去年秋天買的有多余的米，秋終于釀上了黃酒，嫁進來七八年才有余錢來做酒。深秋釀的起壇后給公婆、兄嫂都送一罐，自己沒釀酒的時候都是喝的他們送的酒，現在也必須還人。夏天山里溫度不高，也可以釀酒，發酵的比冬天還快一些，秋和鐵牛去摘了半天的桑椹，洗干凈用酒泡了一個時辰，就都拌進酒醩里了。等一個月后起壇了，酒就了深紫，有桑椹味兒卻不甜膩，鐵牛也喝，但才起壇的酒有些，控酒后酒水再發酵一個月，味道越發醇香，時間越久酒香越濃，但家里有鐵牛這個喝酒的，秋被他帶的也每天晚上小酌一杯，夏天釀的就只能喝到秋季。

從今年秋天開始，秋被鐵牛要求釀枸杞酒，除了送鐵牛爹一罐，其余的都被他給霸占了，只因他在外聽一些男人說，男人過了三十那方面就沒一二十歲的時候好使了……

喝枸杞酒前，每次完事后，鐵牛都會問“怎麼樣？”

喝了枸杞酒，他總是說“就是不一樣啊，果然有效”。

其實秋覺得沒啥區別，他完全沒有坡的趨勢，喝了有沒有效果都是他心理作祟。

大姜該娶媳婦了，二十歲了，在山里浪了兩年，沒有跟山里姑娘看對眼，不是姑娘嫌他笨，就是他嫌姑娘比他還壯，今年終于決定下山去找媳婦了，家里的銀子都備好了。

但就在他叔嬸要給他添送家用的前三天，他挖的山塌了，跟他相鄰的山都好好的，這總不能說是今年秋天天氣太干燥了，墻土落。只能按照山里的規矩：逢山塌陷，家里三年不辦喜事。據說這是山神在提醒要避禍，喜事的喜氣太盛，會產生沖撞。

在這三年里，大姜要再把他自己的山給修建好，可以在原山修建，也可以重新選址，大姜重新選了個地方，塌方的山不好理，自己心里也有些的，連在一起的山，別人家的好好的，就自己的……

鐵牛和他三個兄長流去給大姜幫忙，也是去指導他一下，不然又打獵又挖山的，能把一個大小伙子子骨給累壞。

小泉偶爾也去給大姜幫忙，滿月問他娘：“娘，二哥去幫大哥挖山去了，我去不去幫忙？”

“你還小，去了也是絆，娘做好吃的了你可以送一碗去給你大哥補”，秋不愿意滿月鉆進去挖土或是提灰，他正是長個子的時候，干重活會累的長不高，要說小泉也不用去，十四五歲的男娃，多做靈巧活，挖山不是個輕松活，再過個兩年他又要挖自己的山，這天天吃也補不回來的啊。

秋想在山腳樹多的地方挖個大地窖，等冬天河里結冰了可以把冰敲下來存在地窖里，山下高門大戶夏天都是深地窖存冰的，夏天里有了冰，也不會因為變臭而給扔了的。

今年初夏，兩只公野山羊從山頂的峭壁上跌了下來，被鐵牛一行人撿到，回來后五家人分分，每家分了不，秋還給妞送了兩大塊，那個時候家里不缺，但羊難得，哪怕知道天熱吃羊會上火，幾家人也是趕在羊變味兒前都給吃完了，補的人起燎泡，鐵牛還躁的氣下涌，把秋給折騰的日上三竿才下炕。羊吃完了，獵回來的兔舍不得扔都給長蟲了，雜間臭了大半個月。

如果有冬天的雪能存下來，夏天能扔多好東西。就像葡萄，沒移栽回來之前，大家掙著搶著吃葡萄，饞的不得了，自從秋移栽葡萄當年就結果后，移栽的人不，葡萄也不稀罕了，葡萄架子鋪的大，接的葡萄多，秋一家四口吃不完，別人家也是，往年饞的流口水的葡萄吃不完的只能在招蟲子之前給扔了。

這可心疼壞了秋，想當年懷滿月的時候，為了吃點果子，整天跟在小孩子后面去找果子，想到這兒，秋頓了頓，滿月三四歲的時候跟在其他孩子后面說好話討果子吃的場景怪眼的。

冤枉鐵牛了，當初還說滿月這樣子是隨了他爹的厚臉皮。

難怪鐵牛不承認，人家沒有過這樣的行為啊！

但現在鐵牛又在給他侄子幫忙修山，挖地窖的事只能以后再說了。

……

秋打算在秋天進山了，專門了一天，讓鐵牛沒進山，一家四口坐一起商量倆小子的吃住問題。

小的先忽略，人小沒有發言權，主要是滿月，他從小就不喜歡跟阿爺阿住。“滿月，娘和爹打算進山幾天去采藥，你和弟弟去跟阿爺阿住幾天可以嗎？”

滿月驚的睜大眼睛，“娘也去？都不在家？”

“對，只有娘才認識草藥，爹要去保護娘，小驢也去，把留下來陪你和弟弟，娘和爹幾天就回來了”。

“幾天？”

“六七天，七八天”。

滿月覺得時間太長了，他不愿意，但他又不能為這事哭著耍賴，就在桌子底下踢他弟一腳。

燭正忙著咬指甲呢，挨他哥一腳還咬著手指頭了，他立馬告狀：“娘，我哥踢我，害我咬著手了”。

秋看一眼臉微紅的大兒子，他弟還等著他給他吹手呢，低頭憋笑。

滿月那個氣啊，這個弟弟就是用來拖后的，他是傻了才會指他。滿月看杵到邊的帶著口水的手指頭，再看看嘲笑他的爹，張口吐口吐沫吐到燭手上，看他呆張著，哼了一聲。

“我去阿爺阿家，但我不帶尾”。

秋指使鐵牛去給他小兒子洗手，“那我把你弟給你阿，燭肯定還是要纏著你，除非你爹背著他跟著進山，那我們就要帶一床被子，你爹沒事兒，我可能會有些冷”。

“啊啊啊…煩死了，我帶他吧，他要是耍賴了我就打死他”，滿月有些不爽，之前還是不想去和阿爺阿住，現在不僅自己答應了，還答應了要拖著煩人的尾。

“娘相信你，弟弟不聽話你可以揍他”。

滿月瞪他娘一眼，溜下凳子，蹲地上一手托下一手在地上拍灰。

秋趕順著捋，“娘今年先學著認草藥挖草藥，等你再大一點了娘帶你進山，你可以跟娘學也可以和你爹學，還能跟你爹一起下山去賣草藥”。

滿月想想還怪的，抿著角笑，“那還要幾年？”

“你比娘高了才行”。

“也行吧，我長的快的”。

鐵牛在收拾倆兒子吃的穿的用的，“厲害呀媳婦，小崽子是被你握手心里了，忽悠幾句就聽話了”。

“別說話，談個話你就是個湊人數的，還好意思打趣我？”

“我是湊人數被你忽悠的那個”。

秋和鐵牛領著兩孩子去他們阿家，帶著他倆收拾炕，他們蓋的被子都給帶來了，還把秋的服拿了兩件，給他們鋪在枕頭上，聞著悉的味道不容易驚醒。

第二天早上，兩小子還沒醒，秋和鐵牛就給抱過來了，昨晚是跟著爹娘睡的，好一通撒呢，難怪鐵牛說不想要兒了，倆兒子撒起來，他都不了，再來個小棉襖那還得了？

回去后，再一次檢查背簍里的東西，把驅蟲驅蛇的藥撒上撒鞋里，拿著砍刀背起背簍，鎖門，招呼著小驢，進山了。

也跟著跑的老遠，還是小驢把它給嗚回去的。

都是狗，小驢在它那個年紀已經很穩重了，這跟著爹娘長大的狗子就是憨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