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人民法院公開宣布徐世民這些年的罪業,并對他所做行為做出相應判決。
判決一出,輿論嘩然。
諸多罪證里有一封特殊的匿名舉報信,信里詳細記錄了08年冬末徐世民醫事件。
一家抓到關鍵點,深挖當年真相。
網絡時代,一旦出現端倪,自有好事者料。
徐世民這些年做的孽很快被網友了個遍,著著,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當年的當紅明星上。
這一扯就扯出了更多。
醫事件了挖掘重點,當年涉及的人全都被了出來。
首當其沖的就是當年那位記者,知人紛紛還原當年實。
條條罪狀列出來,細數那位口誅筆伐的記者惡意詆毀唐姓醫生,致唐姓醫生死后背上罵名,并被某三甲醫院除名事件的始末。
又其家屬也深其害,致年邁母親氣死,妹妹遠走他鄉,妻子帶兒改嫁,落了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料一出,半小時后榮登熱搜第一。
網友紛紛轉載,指責記者沒有職業守,并致電記者所待報社,他辭職道歉。
當年記者已報社主編,東窗事出后,記者主辭職,寫長文道歉當年事件,并提出后半生會努力請求家屬原諒。
彼時,唐晚坐在病房,著手機,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那封長達萬字的道歉信。
看到末尾,唐晚面無表摁滅屏幕,關機。
梁焱躺在病床,鼓著,瞄了兩眼床頭不吭聲的姐姐。
姐姐不說話,好無聊。
“焱焱,你現在要不要看熊出沒?”唐晚垂了垂眼瞼,摳著床沿的白床單問。
“姐姐……今天還沒有到看畫片的時間。”
“沒關系,今天破例。”
“姐姐,該看32集了!”梁焱得到允許,抱著小胳膊提醒唐晚。
唐晚小弧度地勾了勾,夠長手拿過遙控,跳轉到兒頻道。
上面正在播熊出沒,梁焱看到熊大熊二,魂都沒了。
走出病房,唐晚邊下樓邊給李慧蕓發打電話,讓李慧蕓來醫院照顧梁焱,臨時有事,出去一趟。
許是知道唐晚去做什麼,李慧蕓只在電話里代一句:注意,別太難過。
唐晚吸了吸鼻子,沒回一個字。
電話結束,唐晚去附近超市買了點水果、紙錢、檀香。
付完錢,唐晚食指勾著塑料袋走到街尾了輛托車。
去墓地的路上,唐晚前所未有的平靜。
年前唐晚剛除完草,如今墳頭又是雜草叢生了。
唐晚放下塑料袋,蹲在地上徒手一點一點扯去雜草。
三小時后,唐晚盯著墓碑上穿白大褂、戴眼鏡,一溫儒雅的唐丘章,不由自主笑了出來。
噗通—
唐晚雙膝下跪,手心在泥里,朝唐丘章實實磕了三個頭。
頭磕完,唐晚跪在地上,翻開塑料袋,取出里面的紙錢——碎、點火。
唐晚低著頭,折了小樹枝一邊翻紙錢一邊開口:“爸爸,我來看你了。”
—爸爸,你的冤屈今天終于洗清了。抱歉,讓你等了這麼久。
—爸爸,我好想你,你過得好不好?
—我之前錯怪了一個人,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爸爸,你會原諒我的,對吧。
……
—
傍晚,天暗下來,將遠的山全籠在一團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
一眼去,分不清哪兒是哪兒。
唐晚的的司機早就回去了,墓地荒涼寂靜,沒什麼人路過。
走到一半,唐晚看著對面一個人影走了過來。看不清人長什麼樣,只瞧見他手里舉著手電筒,電筒照在土里暈一道小圓弧。
除了那點亮,只剩漫山遍野的黑。
荒郊野嶺,多有點恐懼,掃了一圈田埂,唐晚默默彎下腰撿起一塊石頭攥手里壯膽。
走近了才發現是周煜。
對上周煜的眼睛那刻,唐晚繃的心突然松下來。
扔掉手里的石頭,唐晚走過田埂問:“你怎麼來了?”
周煜瞥了眼唐晚扔在的石頭,站在一側,等唐晚走近了才說:“舅媽說你在這,天太晚,怕你出事,我過來看看。”
唐晚沒說話,一路順著周煜照的地方走。
走到馬路口,周煜一邊將手電筒遞給唐晚,一邊往兜里翻電車鑰匙。
扶好電瓶車,周煜讓出后座空間,示意唐晚坐上來。
黑暗中,唐晚猶豫兩秒,舉著手電筒,扶著周煜的肩膀坐上電瓶車。
“坐穩了?”周煜回頭看了眼唐晚,問。
唐晚點頭,“坐穩了。”
周煜猶豫片刻,提醒:“我第一次開,你抓著我服,我放心點。”
唐晚瞪大眼:“第一次???”
周煜不好意思咳了一聲,解釋:“……天太晚,怕你出事,臨走前找舅媽借的。”
唐晚嘆了口氣,說:“我把命給你了,你小心點開。”
周煜了鼻子,說:“放心,不會讓你摔。”
電瓶車一路開進冗長的黑夜,唐晚抓著周煜后擺不敢直視。
中途,周煜為了安,故意轉移話題:“姐姐,你膽子太小了。”
唐晚哼哼兩聲,反駁:“我都敢坐你后座了,膽子還小?”
周煜沉默幾秒,說:“姐姐,辛苦你了。”
唐晚神一僵,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周煜低聲說:“抱歉,姐姐,我可能去不了R大了。”
唐晚這才想起高考出分了。
“……高考績不理想?”
“還行。”
“那——”
“我報了清華。”
唐晚張了張,想問他為什麼改變主意,可話到邊,唐晚突然問不下去了。
周煜似是猜到了唐晚的心思,解釋:“考上清華,學校會給二十萬獎金。”
“姐姐,我不想你太累。”
唐晚鼻子一酸,別過臉,迎著風,故作鎮靜問:“我記得你想考R大是為了喜歡的孩子,你報清華,那孩子不會生氣?”
周煜醞釀半秒,說:“沒關系,不喜歡我。”
—
滿娘剛準備關門,傅津南就到了。
“今兒怎麼有空過來了?”滿娘瞅了瞅門口頹里頹氣的人,搖著扇子問。
傅津南懶懶掀了下眼皮,扯著角說:“你管我。”
滿娘睨他一眼,又將闔了一半的門重新打開。
門開,傅津南裹著一狼狽走進屋。中途無論滿娘拿什麼話塞他,他都不回懟一個字。
滿娘既好笑又好氣,最后大發慈悲,放了人。
傅津南進包間沒多久就找滿娘討了兩瓶珍藏的好酒。
滿娘提著酒進去,故意打趣:“我一聲二嬸,我把這酒送你。”
傅津南人仰躺在沙發,長擱在桌面,抬起下看一眼,吊兒郎當問:“這得問問我二叔去。要不我現在就讓他過來,我當他面兒您聽聽?”
滿娘瞠他一眼,笑罵:“你這,遲早一天壞事。”
傅津南不為所,彎腰勾住紅酒瓶,仰頭咕嚕咕嚕喝了大半瓶。
滿娘要再看不出傅津南心不好,可就白混這麼些年了。
繞過桌,滿娘找了個座坐下來,握了握扇骨,滿娘試探著問:“怎麼了這是?”
傅津南充耳不聞,當沒聽見。
滿娘平白無故討了個沒趣,起叮囑傅津南一句別喝多了,便朝門外走去。
喝到一半,祝政打了個電話過來,說找他有事。
傅津南報了空山居,掛斷電話繼續喝。
等祝政趕過來,傅津南快把自己喝死了。酒氣熏天,人躺沙發跟死人似的,一不。
祝政氣不打一來,直接找人打了盆冷水將傅津南從頭澆下,傅津南渾,坐起罵祝政是不是有病。
祝政叉腰,指著傅津南罵:“你他媽喝死得了。都他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喝。”
傅津南抱著胳膊,斜躺在沙發,似笑非笑問:“什麼時候?不就徐世民進去了,能什麼事。”
祝政下外套坐傅津南對面,抓了把頭發,滿臉厲說:“我前不久同潘家偉投了一筆,誰他媽知道這狗比跟徐家有牽扯。”
“這玩意兒知道徐家出事把鍋全甩我頭上了。我他媽當初就不該信這貨,他媽自尋死路。”
傅津南酒醒了不,坐直子,了眉心,滿臉不耐:“你他媽竟然信那姓潘的?腦子有坑你。”
祝政氣急,拿過傅津南沒喝完的酒灌了幾口,一口氣沒吐完,繼續罵:“這狗東西就沒安好心。 ”
“上個月關潔被他老婆打,我看不慣,飯局上踹了他兩腳,他媽記仇故意整我。老爺子知道這事氣進醫院,年紀大了,手也不行。非要我給柯珍打電話,喊回來分家產。”
“呵,上午給打通電話,老子話還沒說就給掛了。你不是跟好,這事你出面給打個電話。”
傅津南聽完這話,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問:“不是跟珍珍合不來,都跟你分家產了你還能容回來?”
祝政啐了一口牙,不屑一顧說:“該是的,老子一分不拿。”
“老爺子脾氣也倔,明著拿分家產說事,暗里是想臨死前見一面。我還不至于小心眼到連這事都不替他做。”
“你到底答不答應,不答應我找丁嘉遇去。”
傅津南沒理由不答應,且看祝政有意緩和,自然愿意幫忙。
坐了兩分鐘,傅津南翻出柯珍的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響兩聲便被柯珍接通。電話里,柯珍問:三哥,找我什麼事?
傅津南忽然不知道如何開口了,寒暄幾句,傅津南睨了眼對面豎著耳朵聽的人,說:珍珍,你爸怕是撐不住了。你時間回來一趟,見最后一面,不?
柯珍那頭當場噤了聲。
祝政手舞足蹈提示傅津南,讓他再問問,傅津南翻了個白眼,握著手機繼續問:珍珍,你給三哥一個準話,能不能回來?
回應傅津南的是一串冗長的呼吸聲。
直到電話結束,柯珍都沒給他一個準話。
傅津南擺了擺手,朝祝政說:“沒戲,”
祝政擰眉,怒罵:“干脆死外面得了。”
傅津南涼嗖嗖睨他一眼,罵他下積德。
中途,祝政被一通電話喊走。
離開前,祝政滿臉難看,抓著頭代傅津南:“我要是出什麼事,老爺子的后事你幫我照看照看。”
傅津南吐了口煙霧,凝著眉問:“你認真的?”
祝政咬了咬牙,冷笑:“媽的,要找到那狗東西,老子整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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