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北京升溫迅速,日頭功進酷暑。
街頭樹葉被太曬彎了腰,耷拉著腦袋沒有半點生氣。
唐晚剛走出教室,一磅礴的熱迎面而來,熱得鼻尖直冒薄汗。
拿手扇了扇風,唐晚挎著書包一言不發往行政樓走。
走出教學樓,唐晚在人群里一點一點挪。
周邊孩們穿著短短袖,盡出那雙漂亮筆直的大。
唐晚一眼看過去,全是白花花的大。
嫌太熱,孩們打著太傘,不停抱怨這鬼天氣熱得讓人不住。
走了一段路,唐晚舉著太傘與說話的孩往相反的方向走。
要去傅建安辦公室一份保研資料。
到了飯點,行政樓空的,沒幾個人在辦公室。
唐晚走到門口,收下傘折疊好小心放進包里,又從包里翻出資料拿手里。
重新檢查一遍資料,確認無誤后,唐晚松了口氣,手按下電梯。
電梯門慢慢上行,唐晚無事可做,抱著資料、后背在電梯壁發呆。
滴的一聲,電梯門打開,唐晚站直,抬走出電梯。
繞過電梯口放置的綠植,唐晚徑自走向傅建安辦公室門口。
砰砰——
唐晚出腦袋看著辦公椅上的傅建安,小聲扣了扣門。
傅建安聽到靜,抬起頭往門口看了眼。瞧見唐晚,傅建安推開椅子笑了笑,招手示意進去。
“傅主任,我是來資料的。”唐晚朝傅建安鞠了下躬,禮貌說。
傅建安指了指右上方堆疊的資料,說:“就放那兒。”
唐晚點頭,順勢將資料放在了最上面。
放資料的間隙,唐晚無意瞥了眼下面那份兒,看到魏琳的名字唐晚神短暫地頓了半秒。
“傅主任還沒吃飯吧?”放好資料,唐晚無話可說,隨便找了個話題問。
傅建安頭也沒抬:“還有點工作沒理完。”
唐晚撇了撇,順勢說:“那我不打擾您了。”
傅建安似是想起什麼,出聲住唐晚:“等等。我這有樣東西忘了給你。”
唐晚邁出去的又收了回來。
傅建安扶了扶眼鏡,拿起一旁的公文包翻出一封黃皮信封遞給唐晚。
“差點搞忘了。”
“傅主任,這是?”唐晚了信封,滿臉好奇。
“我還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那小子塞我包里的,讓我務必給你,說你看完就懂了。”傅建安從上到下看了遍唐晚,笑著搖頭。
不用猜了。
是傅津南。
唐晚了信封,將這燙手山芋退了回去。
傅建安詫異:“這是?”
唐晚低了頭,說:“抱歉傅主任,臨近畢業,我不想考慮學習之外的事。”
走出行政樓,太晃得眼睛都睜不開。唐晚打開傘,轉往校門走。
—
晚九點,門口響起一道重重的敲門聲。
唐晚剛洗完澡。
聽見靜,唐晚裹睡,拿起吹風機往門口走。
砰砰砰砰砰,敲門聲不斷。
唐晚過滿眼沒看到人,攥輸好110的手機,唐晚打開一條門。
隔著門,唐晚看到了傅津南。
“不請我進去坐坐?”傅津南雙手揣兜,抬踢了腳門,問。
唐晚扶著門框,搖頭:“不方便。”
傅津南笑著嘶了一聲,手抵著門沿,弓著腰湊面前,邪里邪氣問:“哪兒不方便?”
唐晚無言以對。
傅津南今晚興致很高,沒強行破門而,就杵在門口,邊煙邊跟說好話:“滿滿,兩個月不見,就不想我?”
唐晚瞥他一眼,沒吭聲。
傅津南得到答案,笑得十分浪:“真不是故意的,這兩月跟我姐出了趟國。限制我人自由,我是真沒辦法聯系你。”
“好不容易出機會請二叔給您送封信,您倒好,原封不退給我了。”
“知道我今晚怎麼來的?”傅津南吸了口煙,語調四平八穩問。
唐晚:“……”
傅津南嚨溢出輕嘆,說:“我翻/墻出來的。你是不知道我姐有多狠,一回國就把我關起來,還派人監視我。”
“嘖,就怕我出來跟祝政鬼混。”
唐晚雖然圈外,多也從關潔那兒聽到點風聲。
比如徐家快出事了,計家也了牽連。
又比如祝政最近忙得暈頭轉向,DEMON酒吧可能經營不下去了。
至于傅津南,關潔只說他出國了。
唐晚分不清傅津南的話幾分假幾分真,他話里話外沒有一破綻,甚至為了讓同,還用了苦計。
傅津南開袖,出上面的傷痕說:這就是翻/墻弄的。還有我這服,你看看,多臟。
唐晚嚨堵得慌,盯著傅津南看了幾秒,唐晚扯問:“不是不讓你出來嗎?你出來干嘛?”
“見你唄。”傅津南彈了彈煙灰,答得十分順口。
空的走廊,兩人無聲對峙了兩分鐘。最終,唐晚往后退了一步,讓出空間等傅津南進來。
傅津南掐了煙頭,嬉皮笑臉打趣:“早知道您吃這一套兒,我該早點用。”
唐晚懶得搭理傅津南,關了門,拿著吹風機走進浴室繼續吹頭發。
頭發吹完,唐晚放下吹風機走出浴室。
傅津南跟個大爺似的,人躺在沙發,抱著的玩偶不停□□,還時不時一把兔子耳朵,上吊兒郎當說一句:“跟你媽一個樣。看著單單純純,心黑得狠。”
唐晚翻了個白眼,汲著拖鞋走到傅津南面前,手搶過他懷里的玩偶不讓他。
傅津南睨一眼,懶洋洋說:“至于嗎您。”
唐晚不為所,將兔子抱在懷里,說:“我要睡了。”
傅津南坐起,毫沒有走的跡象:“睡唄,又不是不讓你睡。”
唐晚咬了咬牙,抱著兔子走進臥室,反鎖了門。
半夜,唐晚出來喝水。客廳漆黑一片,唐晚舉著手機往廚房走。
喝完水,唐晚剛想回去睡。一抬頭就瞧見門口站了道黑影。
嚇得唐晚出聲。
“膽子這麼點兒?”手電筒晃得傅津南滿臉慘白,傅津南擺了擺手,避開,迎著走進廚房。
凝了眼驚魂未定的唐晚,傅津南勾了勾,手一把將人帶進懷里。
手電筒的打在天花板,暈出一圈弧度圓。傅津南了唐晚的腰,說:“瘦了。”
熱的氣息席卷全,唐晚被傅津南箍在懷里彈不得。
咬了咬,唐晚提著聲問:“你怎麼還沒走?”
“不有門,怎麼走?”
傅津南不為所,手上作沒停。唐晚洗完澡沒穿/,嫌天熱又穿了寬松的睡,正好給了傅津南方便,一路暢通無阻。
差點在廚房失了火。
傅津南替整理好睡,了手指,漫不經心問:“去旅游?”
唐晚驚魂未定,聽到傅津南的話,唐晚當場瞪大眼:“你說什麼?”
傅津南充耳不聞,推著往臥室走,邊走邊說:“換套服,拿上份證,馬上走。”
有病。
唐晚沒搭理傅津南,自顧自掀開被子躺了回去。
傅津南啪地一下打開燈,睨了眼床上攤著不的人,傅津南似笑非笑了下。
瘋了吧???
唐晚咬了口牙,推了兩下傅津南的肩膀,忍著氣喊:“傅津南!你這是強買強賣!我不去!你放我下來!”
傅津南無于衷。
食指勾著唐晚的份證,抱著人強行往車里塞。
大半夜,這人開車直往機場趕。
不顧唐晚的反對,傅津南拿著兩人的份證訂了兩張去往蘭州的機票。
六點五十五分,飛機起航,唐晚坐在頭等艙里差點把牙咬碎。
傅津南這人做事不按常理,想一出是一出。
虧他想得出來,大半夜跑過來找去旅游,攻略不做,酒店未訂,連機票都是現買的。
他做事就不能靠譜點?
“睡會兒,困。”傅津南看了眼唐晚,毫無負罪說。
唐晚氣不打一來,見他這會兒困得睜不開眼,唐晚無可奈何瞪了幾秒傅津南,用力掐了兩把傅津南的手臂。
傅津南疼得氣,睜開眼睨一眼,問:“能別鬧了?”
到底是誰在鬧?
唐晚還沒來得及懟,傅津南突然湊過臉親一口,笑瞇瞇哄:“乖乖睡覺。”
唐晚瞪了眼人,別開不理人。
許是機艙環境太過安靜,唐晚也跟著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目的便是另一番場景。
不同于北京的繁華,不同于重慶的陡峭,蘭州深西北,黃河流淌整座城市,將這座城市渲染得宏偉、獷。
傅津南訂的酒店正好在黃河邊,站在酒店就可以看到波濤洶涌的黃河,河面時不時晃過幾個人影,人影坐在羊皮筏子上一點一點穿過。
再往遠看,是茫茫的戈壁,上面寸草不生,給人一荒涼。
據說,蘭州以前金城,取“固若金湯”意,是中國唯一一個黃河貫穿而過的城市,也是西北一道濃墨重彩的一筆。
雖然上罵傅津南,但是心里還是喜歡的。
生在西南,學在北京,卻很驗西北風。
如今只是短暫地看幾眼,就莫名喜歡了。
傅津南還沒醒,唐晚看了會兒風景,一個人拿著手機出了門。
酒店對面就是蘭州中山橋,紀念孫中山而命名,現在已經不通車,做景點開放。
看著近,唐晚走了半小時才到。
人不多不,大多拍照打卡,唐晚不拍,繞著橋走了一圈,又站在橋中心吹了陣兒風。
黃河近在咫尺,河面寬廣,河水渾濁不堪卻充滿力量。
幾個乘著羊皮筏子的游客一晃而過,劃船的是個中年男人,黑皮,穿著黃背心,戴了棕草帽,手臂線條,應該經常做這個。
傅津南打電話過來,唐晚吹完風正要回去。
電話里,傅津南說:吃飯去。
唐晚悶著氣掛了電話。
等回到酒店才發現他人就坐在大廳,不知道從哪兒拿了本雜志在看。
看到唐晚,傅津南放下雜志領著唐晚往外走。
兩人吃了一頓本地特餐。
途中傅津南接了通電話,唐晚沒聽清對方說了什麼,只是看傅津南的臉越來越難看,到最后都沒什麼表了。
唐晚當沒看見,給自己盛了碗湯,自娛自樂喝著。
傅津南掛斷電話,罵沒良心,唐晚不說話,繼續喝湯。
沒當回事,傅津南倒是給氣著了。一頓飯吃得他很不痛快。
唐晚覺得傅津南有事,或者有話要說。可等了一個下午都沒聽說。
兩人去了趟博館,又去了白塔山公園,白塔寺屹立在山頂,迎面就是黃河,兩相對比頗有一番風味。
唐晚沒想許愿,過來前甚至沒有半點誠心。反倒是傅津南找香客借了香,點燃香,裝模作樣做了幾個禮,里念叨了兩句。
許完愿,傅津南興致拉下山。
回去的路上,唐晚問傅津南許了什麼愿。傅津南吊兒郎當看一眼,說:“想知道?問佛祖去唄。”
唐晚無言以對。
—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唐晚覺得傅津南時間很趕。
連晚上都不放過,拉著出去吃了點街邊小吃,又開車去了葵藝空間,說請看一場演出。
唐晚還沒來得及問誰的演出,旁邊堆疊拉橫幅的告訴了答案。
有柯珍。
傅津南著兩張票,拉著的手進了場地。
周圍人聲鼎沸,唯獨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著兩人十指握的手,唐晚口繃的弦快斷了。
有那麼一兩秒,唐晚希時間長一點,最好不要天亮,最好能一直牽著手往前走。
柯珍一如既往的抓人眼球,出現的那一刻呼聲最高。
有的喊老婆,有的喊老公,還有的喊爸爸。
唐晚哭笑不得,跟著人群融柯珍沙啞的聲線。
《墓志銘》這首歌從當初的試聽到現在,好像走了很大一段路,可詞沒有改過一字一句。
盡管早就知道歌詞,聽到柯珍唱那句:我死后,要長眠雪山腳下,要鮮花掌聲。
唐晚的心臟還是不可控制地了。
有一個很可怕的直覺——
柯珍的死一定會轟所有人。
演出結束,柯珍打電話過來請吃飯。
三人重逢的場面,仿佛回到了重慶,只是大家的心境都變了。
柯珍演出完服沒換、妝沒卸就趕了過來。久別重逢,唐晚的喜悅之溢于言表。
不怎麼喝酒的也在柯珍的勸說下灌了好幾杯。
柯珍巡演還沒結束,明日還得趕行程。吃完飯,兩人匆匆分別。
唐晚醉得不輕,整個人迷迷糊糊沒有意識,回去途中大多都是傅津南扶著走。
半夜,唐晚約覺手指上多了一道溫涼的,卻醉得睜不開眼,只能就此作罷。
唐晚沒覺錯。
凌晨兩點,傅津南通完電話,走到床邊,開著臺燈,孤零零坐在椅子里盯著唐晚看。
坐到凌晨四點,傅津南了酸的眼睛,起取下右手那枚尾戒,掀開被子一角,掏出唐晚左手,將尾戒戴在的中指。
戴完戒指,傅津南坐回椅子起煙來。隔著煙霧,傅津南凝視著唐晚中指那枚尾戒,自顧自說:“唐晚,我沒有英勇,只剩這點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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