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殺人，氣機卻十分可怖，一瞬間宛如奪人命的魔神，下手狠辣淬厲，彈指皆是做夢也想不到的殺招，現在想起來還冒冷汗，大概也唯有三哥敢這麼說，換了旁人……

“要在這裡呆多久？我該怎麼和爹說。”一想到要回去對著盛怒的父親，簡直苦惱之極。

了額角，他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你替我勸勸爹，別讓娘知道這些，得了空我會去向爹領罪。”

“迦夜……”打發走青嵐，他回到室，小小的人又蜷了一團，背對著像已經睡著。

他知道沒有，了靴子上床攬住軀，強迫著轉過來。

掙了兩下，又怕弄疼了他的傷口，便不再反抗，任他翻過來擁在懷裡。

“別自責，只是一點皮外傷，比起你為我做過的，這不算什麼。”暖哄哄的氣息拂在發上，始終不肯抬頭。

“過幾天我帶你離開揚州，找個安靜的地方看風景，過遠離刀劍的日子，好不好。”想了又想，唯有這種方式能留住，已心力悴，他不能再冒險，家人的寬容接納暫無可能，一味苛求迦夜又何其不公。加上緋欽的前車之鑒，勉強在此時進謝家，無異於慢刀子殺。

微微一，沒有作聲。

“你喜歡哪一，或者我們去北方轉轉？那裡冬天比較冷，要不往南方？不管到哪，我一定會給你帶一個揚州廚子，你說這樣可好。”他自言自語的計劃，不時征詢的意見。

“或者去南越看你的故鄉是什麼模樣。聽說那裡民風質樸，飾奇特，去了可要穿一套讓我瞧瞧。”

“你喜歡山上還是水邊？我知你靜，不過偶爾也要與人接，還是別住得太偏，當然會種許多你喜歡的花草，你一定得改掉食花的習慣……”說著說著他親昵的了額，“萬一又遇到有毒的可不好。”

“我……”默默的聽，終於仰起臉凝著他的眼。“求你一件事。”

“我已著人安排了緋欽的後事，會尋一佳厚葬。”他頓了頓，微微一笑。“但那個孩子不行，緋欽托付的人是你，與我無關。”

“我不知該怎麼教他，我的功夫並不適合旁人練。”咬了咬，初次顯出弱的央求之態。

他的目很，話語卻很堅決。“我可以替你教他武功，但得由你照顧。”

偏過了頭，他又摟了一些。

“想把他托付給我自己溜走？我不會放開你。”

沉默了許久。“有沒有問出是誰害了，我去殺了那個男人。”

“那孩子不肯說，堅持要親自報仇。”

“弒親之罪，能避還是避過的好。” 像被什麼刺痛，忽然蹙了下眉，長睫輕。“總有辦法能探查出來。”

“好。”他沒有多說，修長的手指輕黑發，一下接一下。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寂靜良久，低低的問。

“你不懂你有多好。”他神和的看著素，目不知幾許深。

這話聽來跡近諷刺，想冷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更深的把頭埋進了臂彎。

“真的很好，除了對自己太苛。”他默默歎息，心底溢滿了憐惜。“你把別人對你的怨恨傷害視為理所當然，從不記恨，卻唯獨不肯放過自己，總是為那些無法改變的憾事自責，比誰都疚……其實你做錯了什麼？誰有資格指責……真傻。”

溫的話語滲了心底，用力閉上眼。早已忘了怎麼哭泣，更不願放縱自己掉一滴淚。

“留在我邊，好不好。”他輕輕哄。“給我一個機會疼你。”

心靈深的話幾乎要沖口而出，而最終著嗓子。“我會毀了你。”

“是你救了我，不記得了？七年救過我多次，你忘了我可沒忘。”憶起過去，當初灰抑的日子仿佛明亮了許多。“你說過我的命是你的，現在也一樣。”

“我從來不想要你的命。”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眸子浸潤。“那是……”

“那是嚇唬我。”他展一笑，替帶開一縷散的發。“我當然明白，一開始你就不曾為難過我，雖然總是冷冰冰的面孔……”

“我不想和你太近。”垂下長睫，迷茫而淒惶。“曾經接近我的人都死了……你和他那麼像……”

“你說長相？”不想讓哀傷，他故意逗弄。“我以為我更好一點。”

“不是。”認真的分辯。“你們很像，都很正直，有自己的原則堅持，勇敢決斷，才能出眾……”

“有這麼好。”他不失笑。“我居然沒發現你這麼欣賞我。”

也笑了，淡淡的略帶憂傷。“我一直很佩服……就像上好的玉，縱然掉進了汙泥，某一天洗幹淨了仍是無價……”

“你也一樣。”

“我？”笑容添了些嘲諷。“我是紙，即使原先是白的，也早被墨染了，一文不值。”

“看，你總對自己求全責備。”他半是責怪半是憐的了翹的鼻。

漸漸收住了緒，倚在他肩頭發呆。

“別想走。”他清楚在醞釀什麼。“不然我會了你的武功，讓四翼看著你，一步也不離開。”

面對瞪起的黑眸，他無可奈何的坦承。“知道我多想這麼做，就算你恨我也不願放你走，可惜你太倔強，不是能被人囚在籠中的鳥，真希有一天你能心甘願的留下來。”

“不值得……我什麼也給不了……”除了麻煩還是麻煩。

他沒有答話，低頭吻住了冰冷的，輕如蝴蝶的。纏綿廝磨，采擷著令人心醉的甜，溫的挑弄逐漸有了回應，忘了一切，不自的回吻，馴服的依偎懷，馨香而。

無意中住了傷口，合的突然一僵，瞬時回過神，激立時轉了清醒。

“我沒事。”疼僅是一剎，任由拔開襟察看繃帶，心底因不自覺流的關心而愉悅。見又蹙了眉，他把頭埋進烏發裡謔笑。

“能親近你，我不介意這點疼痛。”

怔怔的跪在床上，忽然吻過來。

那麼深那麼濃，纏綿難分，前所未有的激烈，引得他像著了一團火，正待翻住，腰間猝然一麻，彈不得，連聲音都被制，心立時一片冰寒。

的緋紅，臉卻極白，冰冷的手指描著俊朗的廓，留而不舍。

“對不起，你和他的話我都聽到了。”

的聲音很輕，輕到幾乎聽不見，細勻的頸項低垂。

“我不能讓你為了我……眾叛親離。將來你或我，總有一個人後悔……”

從襟上解下玉佩放在他手心。“這個……會有另一個人做你的妻子，會被許多人羨慕……”

經過這一段時日，明白世上有些東西是很好的……雖然永遠不會屬於。邂逅、經曆，已是一種運氣。

“你很生氣？”凝著噴火般的眼，忍住心底的酸楚勉強一笑。“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拎起玉壇短劍，深深的看了一眼，頭也不回的穿窗而去。

纖秀的消失在視野，枕邊還留著清冷的幽香。

他咬牙，口漲滿了恨意，從沒有這樣憤怒。

化去

青嵐鬱悶的從父親房中出來，被罵得灰頭土臉，心口堵得難。也是三哥運氣欠佳，趕上父親壽辰卻頻頻出事，屢次險相環生，連他都一把汗。大哥也給氣得夠嗆，現在父親親自過問，再不是敷衍托詞能夠善了。

為了那個人……弄了這般棘手的場面，他真不知三哥到底值不值。

想了半天，他決定去三哥院子裡避一避，免得又被父親揪出來痛斥。一路晃過去靜得可以，大概下人明白主人正值雷霆之怒，很自覺的躲了起來。

剛踏進屋就僵住了。

立在書案邊的人，正是一切麻煩的罪魁禍首。

“你……到這來幹嘛。”他差點被自己嗆住，張的看了看門外，風口浪尖上獨自進了謝家，萬一撞見父兄叔伯又是一場大。

淡瞟了一眼不曾理會，轉回視線盯著跪在前的孩子，洗去了髒汙，換了一幹淨的服，依稀可以看出緋欽的影子。

“我給一個機會選擇，你聽好。”

“留在這裡，你可以過得安穩平靜，不會太辛苦，有人教你合適的功夫，只要努力終能有一定就，有機會為……正道人士，但報仇的時候要聰明一點。”浮出一諷笑，繼續說下去。“而跟著我走……我可不是什麼好人。你不會好過，不止顛沛流離，或許還會被牽累到橫死街頭，再怎麼流流汗也未必有好下場，聲名更不用提。”

“不管是哪條路，學了怎麼做都看你自己，仔細想好了給我一個答案。”

清冷的話語聽得青嵐莫名其妙，半晌才反應過來。

“你要走？”他嚷出來。“三哥呢？三哥在哪裡。”

或許是聲音太吵，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被我點了道，還躺在夏初苑裡，你盡可放心。”

“你不是跟三哥一起走？”他明白過來，又為兄長不值。“他對你那麼好，你怎麼這般沒良心。”

“這不正是你們的殷切希？”冷淡而嘲謔。“只要我消失，一切問題就解決了。”

“我……”私心裡他確實這麼想過，頓時語塞。“可三哥……會難過。”

靜了靜，別過了頭。

“過一陣他自然會忘了我，原本我就不該來江南。”

“你要回西域？不是已經叛出魔教。”

“你真羅嗦。”

不耐的話語噎得他一窒，似乎覺出口氣煩，略略緩下了語氣。“和你沒關系，你當沒見過我，這樣對……所有人都好。”

不給他再說的機會，直視男孩的雙眼。

“想清楚了就告訴我，記住你沒有反悔的餘地。”

孩子相當早，並不似一個五歲的。

“娘讓我跟著你。”

“如果你聰明，應該選較平順的那一條。”

“無所謂，能報仇我不在乎辛苦。”

出一抹淡笑，眼中不無嘉許，又有些歎。

“不計代價是麼，你決定了？”

“是。”

男孩跪下磕了三個頭，沒等抬頭已被一把拎起。

“近幾天我會走得比較快，想吐也忍著點。”

如一陣掠過樹梢的微風，瞬息消失在眼前。

青嵐跟著沖出，口喊。

“喂……你……還會回來嗎？”

一抹淡的纖影掠上牆頭，微微側了側首。

藍天下烏發如墨，素如雪，清婉而明麗。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隨風飄然落下，輕盈如一只翩然化去的白蝶。

了許久，他只覺得心裡悶得慌，比被父親痛罵猶要過之，也不知三哥此時心如何，愁了半天，一回頭就呆住了。

背後無聲無息的立了一個人。

他立時張得結結，汗都滲了出來。

“爹……何時來的。”

須發微蒼的中年男子遙著人影消失的方向，眉間的皺紋宛如刀刻，半晌沒有說話。

“那是三哥的……葉姑娘已經走了，一個人，三哥還在夏初苑……說不會再回來……”青嵐語無倫次，生怕父親下令追捕。

先前還在震怒的父親神莫測，約歎了口氣。

“去接雲書回來，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了。”

他如蒙大赦，立即沖出了院子，心裡不無詫異。三哥所犯的種種失當就這樣輕輕揭過？真不像父親的一貫作風。

一邊胡思想，耳際模糊聽見風吹來的低語。

“倒是個不錯的丫頭，可惜了出……”

針鋒相對的堅持不複存在，謝家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下人們高興著繁忙的宴席終於過去，得以放松片刻。賓客們一一散去，送辭之舉連篇累牘，忙壞了主人家。

忙碌之中唯獨不見三子謝雲書，時常有人問起，都被謝家人巧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