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其實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

　“哪怕在唐幸到上京的時候，我也真是一點都……都沒有想過，會變現在這幅鬼樣子！”

　“我和沈禮因為高中分化了alpha，有了國家的補，就一路跟著國家的安排計劃讀著書在，唐幸……唐幸是我們共同的朋友，一起長大的，是個beta，沒有分化，就留在了這兒。”

　三個人，高中之后，去了不同的地方，命運的軌跡在那一刻，也悄然改變了。

　“我爺爺在我高中的時候就去世了，上大學的路費我高中學校補了些，去了上京，年后國家的津就直接打到我賬戶上了，當時年輕，想快點和我二叔二嬸一家劃清關系，每個月都按約定匯一筆錢過去，只留下自己生活所需。”

　“我們的補高，我進了培訓特殊軍種的學院之后，補又升了一些，除去……除去有一次特殊況，其他時候我都還好，不怎麼差錢。”

　“沈禮知道我家的事，選的專業有時間去勤工儉學，得到的學校津工資，大半都補給了我。”

　云宛知道。

　以前或許還不清楚，但是夢見了和沈禮當時說勤工儉學的對話。

　醒來，沈禮的那個朋友，除了尤辰星不作他想。

　云宛點頭，“一直是個很熱的人，對朋友也好。”

　“是啊。”提起這個，尤辰星也是緘默了一霎，承認道，“不管你們之間如何，從沒有對不起過我，甚至，也算是有恩于我的。”

　傷不過須臾，尤辰星極快用話題帶過了。

　“你們畢業就結了婚，結婚前，還回過老家一趟，我沒有。”

　“當時因為我的分配問題，學院想了很久，國安局強勢地把我要了過去。”

　“職之后，當時也想著干出點什麼吧，國外的任務別人一問，我就答應了。”

　其實是早上得知們準備結婚，下午就答應了出國。

　尤辰星忘了當初的心，即便不是個至上的人，但是……總歸覺得留在上京別扭，想著，出去經歷點兒事，都比在上京不尷不尬的要好。

　那次沒有回老家，就錯過了很多細節，也為后來的悲劇，埋下了伏筆。

　“參加完你們婚禮之后走的，在國外待了四年，兩年前才回來，這些你都知道的。”

　“唐幸其實……其實在沈禮和你結婚的時候，家里就不算太好了，爸查出來了大問題，可以做手，但即便做了手，預后也很不好，醫生只給了三年的預后，那段時間，其實是缺錢的……”

　“有些事不起回想，一回想就覺得，唐幸對沈禮的覺，自己早該清楚的，可能高中前一直生活所困？總之在的方面，我小時候不大開竅……”

　所以尤辰星也沒有察覺，從小一起長大的三個人，其中一個，對另一個有了好。

　而后這種好變暗，再在沈禮決定和云宛結婚之后，變了某種憾。

　細想起來，當時沈禮已經有錢了，但是唐父剛檢測出來問題，唐家也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唐幸就憋著一口氣，只祝福沈禮，絕口不提自己家里的困境，便也錯過了求助的最佳時機。

　再往后，就都是憾了。

　“你們結婚后，沈禮的父母也遷去了上京，基本和村子里沒什麼聯系了。”

　“也沒回來辦過婚禮，老家的人都不知道你什麼名字，長什麼樣……”

　“等唐幸很困頓，想找沈禮的時候，反而找不到了。”

　“我又在國外，所有通訊都是屏蔽的狀態，唐幸必須通過國安局找我，但是沈禮回去也沒有和老家的人說過，我在國安局工作。”

　就這樣，等唐幸真正的山窮水盡，需要用錢的時候，去上京一趟，找沈禮找不到，找也找不到……

　沈禮結婚前，唐幸因為難過所以沒留對方的手機號，誰能想到，竟然了死的最后一稻草。

　“那……爸爸最后做了手嗎？”云宛問。

　“做了。”

　長睫輕垂，尤辰星聲音很輕，“嫁人的彩禮錢湊的。”

　云宛失語。

　尤辰星不止一次想過，如果當初回去一趟，如果當初唐幸在沈禮回老家的時候，留了對方的電話號碼，又或許，哪怕只是問對方現在的單位是哪兒，會不會，所有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但是現實之所被稱為現實，就是因為，沒有如果。

　人生的分岔路，選定了就定了，沒有回頭路的。

　從此后，不論是康莊大道，還是荊棘逆旅，都得自己走下去。

　唐幸確實也走下去了，咬著牙，撐著，把自己賣了籌到了錢。

　老公酗酒，喜歡打人，家暴，也忍了……

　不得不忍。

　但是忍耐，顯然并不能帶來幸福。

　“做了手，爸又撐了一段時間，經常去醫院，藥也是一直吃著的，兩年后復發撒手人寰……媽不是個堅強的人，傷心過度，暴瘦……最后也跟著爸去了……”

　“和前夫沒有小孩，又因為父母看病，欠了婆家不錢，……”

　“總之，沈禮見到的時候，狀態很不好。”

　“而且，沈禮后面和我說，唐幸可能不想活下去了，之前一直覺得前夫會改，但是父母去世之后，有次那個男人喝了酒，不僅打，仗著娘家沒人為說話撐腰了，還把臉劃了……”

　云宛眼睛圓睜了一霎。

　尤辰星抿了抿，繼續道，“沈禮說，打包唐幸行李的時候，在行李理不僅發現開了鋒的長刀，還發現了陸陸續續購買的，大量頭孢……”

　“前夫酗酒，頭孢不是近期買的。”

　頭孢加酒，會導致雙硫侖樣反應，致死率在50%以上。

　“沈禮遇到唐幸的時候，認出來后，唐幸轉頭就跑，沈禮還找了一段時間，就躲著……”

　“我們事后分析，當時應該已經有了計劃，并不想讓沈禮看到那麼落魄的同時，也不想放過前夫。”

　唐幸當時，恐怕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

　“欠婆家的錢是我和沈禮一起出的，離婚也是沈禮幫持的，前夫欺怕，剛開始還想訛我們，我讓沈禮打了他兩頓，挑那些輕傷又痛的地方下死手，老實了。”

　“唐幸的緒很不穩定，沈禮在中間做了大量的安工作，我當時剛離開上京出短差，沈禮有解決不了的會給我打電話……總之，雖然艱難，到底把唐幸帶離了那個地方，帶到了上京……”

　“回想起來，可能也就是這段時間，讓唐幸對沈禮滋生出了其他的念頭吧。”

　“太苦了，沈禮出現得也太恰好了。”

　想到什麼，尤辰星閉目一瞬，嘆氣。

　“其實回上京后，從一些細節我也覺出來了不對，但是以為唐幸是需要親人，沒有往更深的地方去想……”

　比如，沈禮不是沒有請唐幸去過家，去見云宛，唐幸十分的抵。

　說是不想打擾沈禮的生活，不想讓人知道沈禮有這種朋友，怕給沈禮丟臉，話乍一聽覺得沒什麼問題，但是往深了想，朋友怎麼可能丟沈禮的臉，又不是沈禮對象……

　還有，唐幸總是找沈禮過去，拐彎抹角地想和沈禮待在一起，白天也就算了，總是中午打電話，問能不能一起吃晚飯……

　“或許，最初也沒有想到會變現在這樣。”

　最開始，唐幸還是很克制的。

　尤辰星一直覺得不妥，覺得就算們小時候再好，唐幸經歷再慘，但沈禮畢竟是個有家庭的人了，太親了總歸不對，不論出于什麼角度考慮，總歸是該避嫌的。

　也提醒過沈禮，但是……

　尤辰星沒有把這些說出來讓云宛傷心，只道，“年節之后的一天，沈禮在單位被灌了些酒，你那天去了周定夏天家，晚上唐幸又給沈禮打電話……”

　“那天晚上，沈禮和唐幸說，們意外發生了關系。”

　發生了關系，還都對守口如瓶，都沒和說過。

　可能兩個人也都覺得，只是一次意外，忘掉就罷了，后續沈禮去唐幸那兒也不如之前勤快了，尤辰星還以為沈禮轉過來了彎兒來，避諱了，誰能想到，是發生了事，才……

　“再后來，就是唐幸懷孕，沈禮知道這件事包不住了，找了我。”

　“整就是這麼個順序。”

　“從開始到結束，我期間回過一次上京，但是是因為任務，也沒空見唐幸，就又去了外地，最后真正明正大的正式回來了，工作還沒接完，沈禮就和我說唐幸懷孕了……”

　“我從一開始就主張打掉。”

　云宛瞳孔收一瞬，沒想到尤辰星說出這種話，印象中，尤辰星也是喜歡小孩的，比如小螢，尤辰星對就……

　迎著云宛視線，尤辰星角翹起，出個自嘲的笑容來。

　“你不用那樣看著我，不全是因為你。”

　頓了頓，尤辰星道，“我是覺得，沈禮又不喜歡唐幸，也不想和你離婚，唐幸又沒有穩定的收，又是……又是這種況下懷的孕，不管如何，這個小孩肯定不會太幸福的。”

　“也有自己的原因吧，我夠了破碎的家庭，也不想別人再經歷了。”

　“小孩是無辜的嘛，他們也不能選擇父母。”

　至此，前因后果就全部說完了。

　沉默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云宛靜靜消化聽到的所有。

　再并肩走過一段路，云宛問了自己第一個，也是最關心的問題。

　“連你都反對，那最后，為什麼留下了孩子？”

　尤辰星輕出口氣，“唐幸堅持留下，求沈禮。”

　云宛長睫，聲音也有些發飄，強忍著緒又問，“那求沈禮，沈禮就答應了留下孩子嗎？”

　云宛的執著，尤辰星懂。

　如果沒有這個孩子，不管最后如何，這一切都還可以用意外解釋。

　有了這個孩子，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有了這個孩子，這一切，就不僅僅是一場意外了。

　尤辰星看向云宛，視線中帶著的緒，云宛奇異的看懂了。

　強忍著難，云宛聲音都在抖，“你別這樣看著我，我……我不喜歡被人可憐……”

　“沒可憐你。”尤辰星手，輕輕幫云宛撥了撥耳際被山風吹的頭發，聲音難得的溫，“心疼你來著。”

　云宛聞言背脊輕，皺著眉頭，到底忍住了眼淚。

　尤辰星：“沈禮是這麼和我說的，說，唐幸求，說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了，不要求對孩子負責，只求，讓生下來。”

　“說，自己只有這麼一個親人了。”

　云宛眼眶深紅，“所以，就答應了？”

　尤辰星低了低頭，“對不起，我盡力勸過了。”

　何止盡力，最后鬧得來，尤辰星都不想看到們兩個。

　云宛背脊不住的輕，半晌，到底沒忍住委屈，別過了頭去，的抿著。

　再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你不用說對不起。”

　“不……不是你的問題……”

　尤辰星不忍，輕聲道，“如果難，你就哭出來吧，我又不是沒見過你哭。”

　云宛死死咬，搖頭，倔強道，“不哭。”

　怕尤辰星誤會，沙啞著嗓子又加了句，“不想哭，哭夠了。”

　沈禮讓夠了委屈，而也夠了為對方難，不想再難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人都沒有再挪半步，就站在溪流邊上，云宛垂著頭，尤辰星將云宛看著。

　等山風吹散開自己委屈的緒，云宛又恢復了一些平和。

　閉目，“唐幸的遭遇是很可憐，我不知道說什麼。”

　“但是，但是既然沈禮同意了留下孩子……”

　聲音數次停頓，“沈禮做出了的選擇，我知道了。”

　尤辰星垂目，再次嘆氣。

　又一陣安靜后，云宛輕輕道，“尤辰星……”

　聲音里委屈極了，眼眶深紅，招人心疼。

　“嗯。”尤辰星應。

　“不管我和你如何，你都會好好辦我爸的案子是吧？”

　“是。”眼眉堅定，這點尤辰星還是能保證的。

　云宛輕輕點了點頭。

　這一刻，做出了個決定。

　須臾，又了一聲，“尤辰星。”

　揚著一張瓷白的小臉，將人看著，出個艱難的笑來，好像真的在問一樣。

　“你覺得，我回去把婚離了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