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時荏苒,不知不覺中過得飛快，肖姍現在已經是一名大三學生了,他們清華的汽車工程系特別注重實踐，理論課的比重逐漸減，同學們去校工廠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肖姍更是如此,有時候若是沒課,甚至能在車間里待上一整天。

　這天是周日，早已經天大亮了，宿舍里卻還是靜悄悄的，平時沒機會睡懶覺，一到周末大家都會補眠，不到□□點是不會起床的，唯有肖姍,一直保持了在部隊的好習慣，每天必然在六點半準時起床。

　去水房洗漱完畢,輕手輕腳的推開門進來,從屜里拿出一盒玉蘭油了臉，用梳子將一頭烏黑濃的頭發編兩個辮子，換上藍的工裝和白外套，檢查了一下書包里的東西，步履輕快的出了門。

　現在已經是1981年了，國家的政策越來越好，質供應也越來越好，清華食堂的供應比以前富多了,早餐除了常見的饅頭燒餅油條豆漿和稀飯，還有麻團和茶蛋，上個月還新添了餛飩。

　雖然味道和家里的沒法比，但也還算不錯。

　要了一碗餛飩和一個茶蛋，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下來匆匆吃完，然后就去了學校機械廠。

　“肖姍同學早啊！”車間里的工程師笑著跟打招呼。

　肖姍也笑了笑，說道，“季老師，作業我已經完了，您現在有時間看一下嗎？”

　機械廠的很多工程師，同時也在學校任課，這位季工程師是學校的副教授。

　季工對這個勤好學的學生印象很好，正好這會兒在調試機，有點時間，就笑著點了點頭。

　肖姍打開挎包，小心的將畫好的圖紙遞過去。

　雖然學校和系里都沒有明確說明，但其實他們整個系和機械廠現在的研究中心就是柴油發機，他們這一屆學生汽車工程系恢復高考后，招收的第一屆學生，因此被給予了厚，平時在工廠上實踐課的容很多，基本所有制造汽車的流程都涵蓋到了，但重點還是落在發機上，尤其是留下的作業，一般也都是和這個有關。

　上一世肖姍作為汽車廠的老板，雖然對造汽車有濃厚的興趣，雖然不可能參與產品的研制與開發，但畢竟條件便利，若要學習理論有大批的碩士博士員工，若要學習作可以去車間，另外還有高端的實驗室，想學什麼都很方便，因此，關于這方面的知識儲備量還是有一些的。

　人類是世界上最聰明的高等，其中之一就表現在，隨著科技水平的提高，不管在哪個領域，更新換代都特別快。

　現在他們覺得研制新型的柴油機是技難題，但再過十年二十年兒不算什麼。

　他們前天的作業，本來只是發機的一部分，肖姍去學校的圖書館查閱了大量的資料，用一下午的時間畫出了比較完整的圖紙。

　雖然沒有詳細到可以直接用的程度，但只要略加改善就可以了。

　季工接過圖紙仔細看了約有半個小時，然后走過來表嚴肅的問道，“肖姍同學，這圖紙真的是你畫的？”

　肖姍正在看工人切割零件，整理了一下安全帽，笑著點了點頭。

　季工沖點點頭，說道，“肖姍同學請跟我來！”

　走到辦公室之后，季海斕忍不住又問了一句，“肖姍同學，你一定要說實話，這圖紙，真的是你獨立完的？”

　雖然當初肖姍的學績幾乎是系里最低的，但事實證明，的確是個好學生，從大二開始，無論是理論還是實踐，績幾乎每次都是系里第一。

　但再優秀，也還是一個普通的大三學生，按說起來知識的儲備量有限，是不太可能畫出這樣的圖紙的。

　不過，這圖紙并不完，有幾明顯的瑕疵，似乎側面也能說明，制圖者并不練。

　肖姍笑了笑，說道，“季老師，是我獨立完的，不過，我去圖書館查了很多資料。”說著，報上了一長串書名。

　季工仔細打量了幾眼，點了點頭。

　肖姍說得這些書，季工大部分都看過，國家現在百廢待興，學校的汽車工程系雖然已經開辦了幾十年，但以前的很多資料都失了，即便是有，參考的價值也不是很大，學校為此高價從國外采購了一批書籍，但這些書對于大三的學生來說，是很有一些難度的。

　能看懂這些書，倒也不是沒可能畫出這樣的圖紙。

　季工從屜里拿出廠里專門制圖的白紙和工，難掩激的說道，“肖姍同學，你這個圖紙做的非常好，很巧妙地解決了一些難題，但老師看來，有兩可能不太恰當，下面咱們討論一下，有了一致的意見之后，你再把張圖紙重現做一遍，然后我上報到廠里！”

　肖姍笑著點了點頭。

　季工打電話來了廠里另一個高級工程師陶偉，兩個人先流了對圖紙的看法，又為此和肖姍討論了半天。

　本來，一開始季海斕對圖紙的作者還有所質疑，但聽到肖姍那麼嫻的說著發機的原理，設計思路以及整的定位，他立即就打消了所有的疑慮。

　有些人就是這樣，在某個領域會有驚人的天分，真沒想到，這個同學的天分這麼高，之前因為發機的配置問題，季工自己設計了很多圖紙，但都不太理想。

　討論完所有的問題，肖姍又在兩個老師的殷切注視下將圖紙重新做了一遍。

　季工仔細檢查了一遍，臉上出了滿意的笑容，他拿起簽字筆，指著最后一頁的右下方說道，“肖姍同學，來，簽上你的大名！”

　人在專心致志工作的時候，是不會注意到時間流逝的，此時肖姍抬腕看了一下時間，竟然已經下午兩點了。

　幸而校工廠有自己的小食堂，為了方便加班的工人和工程師們，幾乎隨時都有飯菜供應，而且如果大師傅心好，還會有單點供應。

　大師傅姓張，整天樂呵呵的。

　季工將圖紙收起來鎖到屜里，笑著說道，“陶工，肖姍同學，今天我請客，早上我來的時候，看到有人送了好大一簍子鯉魚！“

　金秋十月魚蝦，京城見活海鮮，但有鯉魚吃也不錯。

　三個人去小食堂吃過飯就各自去忙了，肖姍一直在車間待到下午五點，工人們早都換班了才回到學校。

　還沒走到宿舍門口，遠遠就看到了正在那里等的趙明山。

　快步跑過去，笑著說道，“明山，你怎麼來了？”

　最近他們的功課都很忙，平時沒時間，周末也沒時間，已經連續兩個星期沒見面了。

　趙明山笑笑，說道，“我的論文已經寫完了，本來是出來散步，走著走著就來了，你這是才從廠子里回來？還沒吃飯吧？”

　肖姍點了點頭，說道，“還沒有，你呢？”

　趙明山將手里的一包糖炒栗子遞給，說道，“也還沒有，我剛才來的時候看到你們學校門口新開了一家飯館，不如咱們去那兒吃？”

　肖姍點點頭，說道，“你稍等，我去把書包送回去！”

　的書包里有整套的制圖工，還有兩本厚厚的資料書，背起來很有分量。

　肖姍匆忙推開宿舍的門，還沒把書包放下，孫麗麗就大聲說道，“肖姍，你可算回來了，你家里給你拍了電報，上午就廣播了！”

　愣了一下，的父母可不是一般人，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若不是有特別重大的事，是不可能給發電報的。

　上個月暑假結束，從家里返校的時候，父母的狀況都很好，特別是因為大嫂周婷婷懷孕了，家里平添了兩分喜氣。

　不可能是父母出了問題，那麼，只有一種可能。

　肖姍放下書包就往外跑，趙明山看一副急匆匆的樣子，問道，“姍姍，你別急，出什麼事兒了？”

　一邊往前跑，一邊說道，“明山，很可能我大姐從西北回來了！”

　趙明山拉著一起趕到學校的郵政所，人家正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了。

　果然，和猜測的一樣，家里給的電報很簡單，只有寥寥幾個字：肖莉回，速歸。

　肖姍此時恨不得長上翅膀立馬回到家里。

　北京到鹿城的火車有兩班，第一班車是下午四點發車，第二班車是晚上十點。

　立即說道，“明山，我要坐十點的火車回家！”

　趙明山點點頭，迅速做了一個決定，“好，我陪你一起回去，你不要著急，時間完全來得及，現在你去宿舍簡單收拾一下，我去飯館兒買點吃的，咱們半個小時后在校門口匯合，然后直接坐車去火車站！”

　肖姍點點頭，一溜兒小跑回到宿舍，往挎包里塞了水杯錢包等隨品，又裝了兩包餅干就匆匆出門了，走到門口忽然想到請假的問題，笑著對孫麗麗說道，“麗麗，我家里有急事兒，需要趕回去一趟，麻煩你替我跟老師請個假，大概，一周左右吧！”

　孫麗麗正在檢查自己的圖紙，抬起頭說道，“你放心吧，沒問題！”

　肖姍遲疑了一下，又說道，“趙明山和我一起回去，不過，他沒時間回學校請假了，能不能也麻煩你。。。。”話還沒說完，孫麗麗就搶著說道，“也沒問題，我讓徐慶給他請假！”

　徐慶是趙明山的北大同學，不過倆人不是一個系的，是一起打籃球認識的，徐慶在北大也很有名，因為第一長得帥，第二籃球打得好，傾慕的生一大堆，有次他和趙明山一起來清華校園玩兒，經過肖姍認識了孫麗麗，倆人很快就好上了。

　現在孫麗麗有了的滋潤，天天心好得很，別人不提，每天也總要提一提徐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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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七點。

　此刻的肖家和往常不一樣，以前這個時候在廚房忙碌的是炊事員老周，但今天，是肖司令和田院長兩口子親自做早飯。

　肖瞻園很多年沒見廚房了，但他在當偵察兵之前，在炊事班干了倆月，做飯的技能還是有的，此刻他正站在案板前，將剝好的新鮮蝦剁蝦蓉，田院長則著的面團，飛快地搟著面皮兒。

　肖莉和妹妹肖姍一樣，喜歡吃餛飩，最喜歡吃得就是大蝦餡兒的。

　西北那地方，別說活蝦了，蝦干兒都沒有。

　“玉芝，等一會兒莉莉醒了，吃過飯后，咱們帶著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吧？”

　雖然昨天送肖莉回來的領導和軍醫一再強調，的沒有太大的問題，只是積勞疾，太過勞累而已，但在父母的眼里，尤其是不懂醫的肖司令眼里，覺得他們在某種程度上，是在避重就輕。

　當時田院長不顧形象的摟著兒嚎啕大哭，他作為父親，卻只能鐵青著臉一言不發。

　肖瞻園要不是一個軍區的領導，要不是一個老革命軍人，要不是一個老黨員，看到自己兩年前還算健康的兒，現在瘦的只剩下了一把骨頭，甚至走路都要人攙扶著，早就會怒氣沖天一頓臭罵，甚至手打人都有可能。

　但他不能那麼做，而且責任也不在那個所長和軍醫。

　直到那兩個人告辭，肖司令都沒說一句話。

　肖莉的況的確不算好。

　昨天夜里他們夫妻都聽見了，咳嗽了能有大半夜。

　田玉芝想到枯瘦如柴的大兒，眼角又忍不住潤了，點了點頭，說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