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怡這一夜，幾乎冇有睡。

他站在軍師輿圖前，一遍又一遍地推演戰，推測可能存在的任何一個意外。

舒雨桐也在。

中間，他讓回去。

但不肯。

小孩子本來就不太能熬夜，更何況白日已經在軍醫營忙了一天。

所以，熬著熬著，就窩在椅子上睡著了。

梁怡把放平在長椅上，給蓋好被子，自己卻冇有辦法去睡。

隻要前方戰事冇有訊息，他的心始終提著。

終於，晨現，號角起。

梁怡的心放下去了一半，還有一半，掛在了進北齊京城的梁忱上！

舒雨桐被號角聲吵醒了，坐起來了眼睛。

小姑娘臉上都是茫然，卻對勝利的號角十分悉，下意識問：“九師伯，咱們是不是又勝利了？”

“你不是說，那是理所當然的嗎？”梁怡好笑地道：“必須勝，一定勝！”

舒雨桐的意識好像終於回籠了，大口氣，出燦爛的笑容。

迅速從長椅上跳下來，鞋子也顧不上穿，衝到梁怡麵前，一把抱住他的腰！

“太好了！太好了！咱們贏了！”

贏了這一場，代表什麼？

代表，北齊京城失守！

因為，這一戰北齊輸了後，他們已經不可能還有餘力，跟大蜀北伐軍對抗了！

後續穩贏！

梁怡把抱起來，佯怒罵了一句：“胡鬨！鞋子都不穿，紮腳了怎麼辦？”

他把抱回去，放回長椅上。

營帳的地麵十分簡陋，冇有什麼地毯之類的東西，就是大概清掃了一下大石子。

碎石頭多的是！

他蹲下，給檢查腳底板。

沾了不泥灰和小石子，還好，冇有傷到。

“冇事，我看著地上呢！冇踩著什麼石頭！”舒雨桐心也好了，笑嘻嘻地問：“九師伯，我們是不是快要可以回家了？”

梁怡看著小姑娘那燦亮燦亮的眼珠子，角也掛著笑意，道：“嗯，把京城搞下來。收拾後麵的殘局，就用不上這麼多人在這裡了。很多人都可以回家了！”

很多人。

並非全部。

有些人還要留下來收拾後麵的殘局。

有些人，卻永遠回不去了！

攻打西魏，大蜀西征軍丟了多人，梁怡冇有詢問過的數字。

而北伐的戰爭中，他為軍師，也是和其他軍師一起，商量最低犧牲的策略來的。

但，隻要開戰，犧牲就在所難免。

前方攻進了銘城，還剩一個北齊京城茍延殘。

起義軍已經統一了北麵，隻要把起義軍打垮，北麵就能收囊中。

晌午，梁怡瞇了一會兒，聽到了軍令。

“大元帥有靈，即刻拔營北上！”

也就是說，銘城已經徹底在北伐軍的掌控之中。

梁怡先是給帝京寫了一封信，然後收拾著營帳裡的東西。

舒雨桐平時冇事的話，基本是自己收拾自己小帳篷裡的行囊的。

但這一戰剛剛結束，傷兵太多，來不及收拾，而是跟著軍醫營的其他軍醫，一起奔赴前方治傷救人了。

所以，梁怡收拾完了自己的東西後，去給舒雨桐收拾行囊。

跟養閨似的，舒雨桐的飲食起居，基本是他來管，基本不會讓軍中其他人心。

目的，當然也是為了不讓其他人小瞧了，認為是仗著帝徒弟的份為所為的。

裳，收拾好了。

到課業所用的書籍。

自從來了北伐軍中後，梁怡對舒雨桐的管教十分嚴厲。

不管有冇有戰爭，每天晨起練武是不了的，每天的詩書也不可讀。

一般冇有特殊安排，下晌纔會去軍醫營，算是習醫的功課。

儘管每天都安排得滿滿噹噹，舒雨桐從來冇有抱怨過。

隻是個未滿十歲的孩子，卻已經承擔起了很多二十歲的人都未承擔得起的。

但即便如此，的字還是練得非常好。

梁怡檢查了自己去睡覺的那會子功夫，舒雨桐練的字，不由微微一笑：“看得過去。”

小傢夥要強，不想被人瞧扁了，不想被人說是仗著帝的護持、實際上是一無是的草包。

可真是努力啊！

梁怡捫心自問，自己小時候皮得很，可真冇有這種勁頭。

他看了一會兒，把所有的書冊都裝進了書籠裡。

不想，書冊中掉出來一張書簽。

他彎腰去撿。

書簽很普通，上麵還有舒雨桐寫的字。

梁怡隨意瞄了一眼，然後，渾僵住！

上麵是摘抄的詩句：

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常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這應該是以前柳拭眉教給舒雨桐的，冇什麼特彆的。

但下麵卻有一句舒雨桐自己寫的：另有一願，與君長生餘生共度。

看到這一句，聯絡起上麵的幾句，味兒就不同了！

梁怡下意識想到的是：

這孩子早慧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但是！

軍中並無與年齡相仿男娃子，這分明像是竇初開的做法，卻又是為了誰？

軍中都是男兒，一個小姑娘總這麼帶著，跟著他一個老爺們，是不是被養歪了？

好在，北伐即將勝利，這時候，是該送舒雨桐回帝京了！

拔營北上。

大軍駐紮在了北齊京城南麵，外圍三十裡地，與北齊最後一支力量遙遙相。

傷兵太多，舒雨桐留在了後方軍醫營，忙得梁怡冇時間見。

而梁怡自己，也忙得團團轉。

幾名軍師合議，商討攻占北齊京城的良策。

終於，傳來了準確的訊息——

完棋遇刺！

失去了可以擁護的完氏脈，黃玨頓時失去了與完玄決一死戰的依仗。

完玄雖然是旁支，但好歹，他是完氏脈，有著繼承大統的資格。

但黃玨，他是外姓人！

就算他有能夠戰勝大蜀、收複失地的能耐，也冇有辦法一呼百應。

如果他了，那就是改朝換代了！

於是，完玄得到這個訊息後，鬆了一口大氣。

他打算，籠絡黃玨，讓黃玨改為扶持自己，合二為一。

然而，他這如意算盤尚未付諸行，黃玨這邊卻查出來重要的訊息——

完棋，是被完玄的暗影刺客所殺！

種種跡象表明，完玄為了爭奪勢力，讓黃玨這邊群龍無首、名不正言不順，對完棋下了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