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震山稍稍愕了愕，旋即大笑出聲，大笑了之后，卻又突兀地沉默下去，不再說話。

沈逸微微一笑，接著說道：“再者，這里還有這麼多兄弟兵，遼人也不敢肆無忌憚不是？”

朱震山方才開口，點頭輕笑道：“說的對，我大周，尚可一戰。”

“戰，尚可一戰，不過....”沈逸瞄了朱震山一眼，又看向蘇乾道：“蘇老以為呢？”

這句“蘇老以為”問的有些莫名其妙，一般人還真聽不懂沈逸指的是什麼。

不過蘇乾是個聰明人，自然曉得沈逸的意思。

他無非是指，大周軍是還有余力，不過帥位一換，還能發揮出多就不一定了。

蘇乾重重一嘆，與朱震山換了一個眼神。

蘇乾的眼神中，是無奈，而朱震山的眼神，是釋然，旋即又接著點了點頭。

兩人是相多年的老友了，都明白對方的境，一切盡在不言中。

沈逸已非周臣，可以肆無忌憚地說他想說的話，想做的事，但這二位就不行了。

眾人就大軍接下來的聯進行了一些商討，之間，朱震山還有以沈逸的建議為主導的意思。

一是因為現在遼軍的矛頭正對著沈家軍，二是因為朱震山也不知道接替他的人會是誰，現在定下一個大方向，總比臨時改變來的要好。

散會了之后，沈逸并沒有直接回到沈家軍去，而是與趙明月在大周軍營中漫步。

“長公主。”

“參見長公主。”

“沈都監。”

....

兩人走在營中，不乏有行來去往的將士們見禮，趙明月先不提，甚至很多人都還記得沈逸。

“此事，不能轉圜？”沈逸與趙明月肩并肩走著，似隨意地問道。

趙明月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輕輕搖頭道：“很難。”

朝廷的意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朱震山本人也自覺無再任大帥。

沈逸“嘖”了一聲，接著問道：“你覺得接替朱震山的會是誰？”

“不一定，”趙明月輕輕搖頭，頓了頓，有些不確定道：“或許會是驍王叔。”

“攝政王？”沈逸聞言愕然，不知不覺之間，大周已經到了這麼個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其實愕然的原因還是沈逸對大周軍界不夠了解，可為將者有很多，但能擔帥位的卻寥寥無幾，更別提，還是投數十萬大軍的傾國之戰。

當初周帝將沈逸安排進北征的威遠軍，其實也是有意提拔他，當時的大周在軍事人才上已有青黃不接的趨勢。

兩人走了片刻，一時間并無太多話語，過了一會，趙明月忽然問道：“你覺得勝算還有幾？”

沈逸聞言停下腳步，四下掃了一眼打量了一番大周軍營中的況，淡淡道：“六吧，如果朱震山為帥，能有個七八。”

好像沈逸說了便是真的存在的一般，一句話似乎讓趙明月安心了不，點了點頭，憂慮皺的眉眼微微散開。

“報！急報！遼軍異！！！”

就在沈逸接著要開口的時候，不遠忽然傳來急促的喊聲，轉頭便看見一名斥候騎著快馬直接沖進了軍營之中。

遼軍異？

沈逸眉頭微挑，與趙明月對視一眼，又一同回到了中軍大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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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家軍駐扎的營地，良平安、楊博然等人已經登上了高，用遠鏡眺著遠行進的遼軍。

本以為遼軍不會貿然進攻，沒想到沈逸剛走還不到一天，遼人就迫不及待地作起來了。

沈逸將指揮權全權給了良平安，此刻沈家軍乃是由他做主，于是所有人都將目投向了良平安。

楊博然瞄了良平安一眼，提醒道：“依主上的意思，以防守固陣為主。”

“我自然記得老師的囑咐。”良平安哼哼一聲，瞇起雙眼道：“既然遼人想不開，咱們也不用手，把火炮都架好！剛上來，就送他們一頓大餐！”

駐扎的營地中，火炮數十門，本不亞于遼軍，遼人想強攻本不占優勢，沈家軍的軍心異常堅定，無一人心懼。

良平安很快下定了決心，厲聲喝道：“章鵬飛，你率領手下的騎陣，必須牢牢地釘在丘陵之上！沈家軍的前陣，就看你的了。”

“放心，人在陣地在！”章鵬飛滿臉興地抱拳拱手，朗聲道：“遼人瞧瞧兄弟們的厲害！”

章鵬飛領著他手下的騎，如同風馳電掣一般迅速地奔向了營旁地丘陵。

隨著良平安的一聲令下，參議營的參議們人手一張防方案布置圖，各將對照著方案的要求指揮著隨軍的輔兵們有條不紊的壘墻、擺拒馬。

主力的戰兵則按照各自防守的方位，原地坐下休息，準備隨時頂上前線。

“老子們是沈家軍，除非咱們全都躺下了，否則遼人甭想前進半步！”

“兄弟們，誰若敢退后半步，老子認得你，手里的刀可認不得你！”

“大家都是老兵了，誰的手上沒沾過韃子們的鮮？主上回來看看，咱們給他老人家打了一場大勝仗！”

統帥無能累死三軍！

但是沈家軍卻恰恰相反，因為訓練得太過有素，沈逸這個統帥反而變了閑人。

準備萬全之時，良平安和楊博然的單筒遠鏡中，同一時間出現了驚人的一幕——大約五、六千漢人百姓被遼人用刀槍迫著，一路哭號、蹣跚著，上纏著厚實的布包裹，向沈家軍的陣營行來！

“快點，該死的中原人，走的比豬還慢！”

“沒用的東西，走快點！別耽誤王上的戰令！”

“啪！”伴隨著皮鞭狠毒的下，一名漢族老人被倒了地上，另一名遼人手起刀落，砍下了老人的頭顱，還不忘大罵：“卑賤的中原人，都該死！”

旁邊的漢人百姓卻像是被奴役慣了的行尸走，漠然地眼看了看無頭老人的尸，又在遼人的威下背著上的黑火藥包，慌的加快腳步，惟恐比同伴更先死在遼人的屠刀之下。

“狗日的！畜生！”

楊博然眼見這一幕，哪怕平時總是一張冷冰冰不茍言笑的臉，也忍不住了口。

而良平安面冰寒，眼神微瞇，殺氣，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