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眼神開始發飄：“外面涼快。”

瑟瑟一個字都不信。

屋檐下地方有限，幾個人一堆，四個抬轎的漢子都被了出去，淋了落湯。再看轎子的程度，他們在外面應該已經時間不短了。

茶肆里面又不是沒地方。

瑟瑟回想剛剛六皇子躲在轎中的形，心中微：他這麼反常，莫非是因為不敢讓剛剛那個神人發現他？

那麼，是不是可以利用這一點，從六皇子口中套出點話來？

試探道：“我們借一步說話？”

六皇子看笑瞇瞇的模樣心中發：“那就不必了吧。”

瑟瑟也不和他爭，只閑閑道：“六殿……”

六皇子一個激靈，立馬轉口道：“好，借一步就借一步。”

瑟瑟抱月陪著自己，讓李順陪著六皇子一起進了茶肆，又給了茶博士雙份茶錢，客氣地請他暫時回避，這才開口問六皇子道：“戴娘子收集我二哥的欠條，是否是你指使？”

六皇子一愣，隨即怒道：“你胡說什麼，我要你燕家的欠條做什麼？”

瑟瑟幽幽道：“這正是我想知道的，戴娘子要我燕家的欠條做什麼？殿下既然不知，能否幫我問一問戴娘子？”六皇子正要反駁，瑟瑟指了指桌上的白瓷盞道：“那位把茶盞忘在這兒了，等我還回去時，也不知會不會一不小心說幾句，說在這里見到了殿下。”

六皇子頓時蔫了，垂頭喪氣地道：“好好好，幫你問就是。”他神變了又變，忍不住問道，“你怎麼會認識那位？”

瑟瑟眼波微閃，六皇子果然是忌憚剛剛那人。卻不知那人究竟是什麼份？想來想去，都想不出有誰這麼厲害。要知道，六皇子可是個混不吝，能他做小伏低的人沒幾個。

可這個問題卻不能問六皇子，問了，剛剛的狐假虎威可就餡了。畢竟，連那人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去還東西？

許久不說話，六皇子等了片刻，沒耐心了，滿臉不高興地道：“你問完沒，問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當然沒完，瑟瑟住他：“還有一事，屏山苑中那馬鞍……”

六皇子臉一變：“什麼馬鞍？”

瑟瑟微笑：“明人不說暗話，那個換馬鞍的小侍口供還在蕭大人手里呢。”

六皇子一下子跳了起來：“他還有完沒完，不是已經給我母妃遞了信，把我修理一頓了嗎？倒霉的是那個顧家小娘子，你又沒出事。我都向他保證了再不敢得罪你了，還要怎樣？”

瑟瑟意外，沒想到蕭思睿竟然已經收拾過六皇子了。他卻一個字都沒對。他總是這樣，做多說。

怪不得六皇子對態度大變。

心中復雜，面上依舊笑盈盈地道：“我也不要你怎麼樣，只要你告訴我這個法子是誰教你的。”晉城長公主用了同樣的法子害死了蕭思睿的第二任未婚妻，多半和六皇子是從同一人那里學到的法子，如果能問出是誰，幕后黑手差不多也就浮出水面了。

聞言，六皇子眼神又開始飄了：“沒人教，我自己想到的。”

瑟瑟嗤了一聲。

六皇子炸了：“你什麼意思，我難道不能自己想到嗎？你是不是笑我笨？”

瑟瑟道：“我可沒這麼說，都是你自己說的。”

六皇子：“……”

瑟瑟問：“這麼說，這個法子是你教給長公主的？”

六皇子一頭霧水：“你說什麼？”

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忽然：“和他廢話什麼，他不肯說實話，揍一頓就是。”

六皇子哇哇大：“放肆，什麼人竟敢如此大膽，知道我是誰嗎？我……”

茶肆半掩的門忽然大開，一道高大拔的影大步走進茶肆，銳利的目掃了過來，如冷電驚芒，人一之下不由脊背生寒。

六皇子憤怒的聲音戛然而止，吃驚道：“蕭，蕭大人？”

蕭思睿冷冷道：“韋六郎，你聚眾尋釁，意圖不軌。我為朝廷命，發現宵小之徒，抓起來拷打一番豈不是天經地義？”

六皇子啞然，半晌才咬牙啟齒地道：“蕭大人，你明知道我是誰。”

蕭思睿神冷漠：“我只知你若是我認識的那位，現在應該在足。”

六皇子徹底沒轍了，恨恨道：“算你狠！”

蕭思睿也不理他，目落到瑟瑟上，仔仔細細打量著，見好端端的模樣，暗中松了口氣。

瑟瑟笑盈盈地站起來道：“您，呃，你怎麼來了？”

他摘下兀自滴雨的蓑與斗笠，順手遞給后的藏弓。輕描淡寫地道：“我在馬營，聽說有人在云林寺山腳下惹事，過來看看。”

瑟瑟見他足下牛皮烏靴上濺滿的泥點，雖然披著蓑，依然了大半的外，心知他是冒著大雨一路找人，抿了抿：“你何必這麼急？”

他沒有答，對六皇子努了努下：“說吧，究竟是誰？”

六皇子本來目一直在兩人間梭巡著，冷不防被他一問，頓時哭喪起臉來，支支吾吾地道：“真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蕭思睿盯著他的表，沒有說話。

六皇子越發心虛，厲荏地喊道：“你不信就算了。”

蕭思睿的邊忽然就現出一冷笑：“你就這麼怕那個病秧子？”

六皇子大驚失：“你怎麼知道？”驚覺失言，驀地捂住了，急急忙忙地抵賴道“不是，真不是他，是我自己。”卻在蕭思睿銳利目的注視下聲音越來越低。

六皇子簡直想哭了：“我可沒說是他，是你自己猜的。”

蕭思睿點點頭：“我是胡猜的，沒想到你這麼不經詐。”

六皇子更想哭了：“蕭大人，你怎麼這麼狡詐？”

蕭思睿懶得理他，瑟瑟笑瞇瞇，小聲補了一刀：“明明是你自己太蠢。”

六皇子：“……”瞬間被打擊得無完。

等到他垂頭喪氣地離開了，蕭思睿對瑟瑟手道：“過來。”

瑟瑟看著他兀自帶著氣的烏發與肩頭，心中一，緩緩向他走近。他耐心地等靠近，手將攬懷中，用力抱住。

瑟瑟靠著他的膛，聽到了他急促有力的心跳。他一個字都沒說，卻完全明白了他剛剛有多擔心。

許久，他放開了，沉聲道：“走吧，我送你回去。”率先向外走去。

瑟瑟追上去問：“你剛剛和六殿下說的病秧子是指誰？”

他道：“上車再說吧。”跟著瑟瑟鉆進了的驢車，把抱月趕去騎他騎過來的馬。

車的空間仿佛一下子仄起來，瑟瑟的臉熱了起來，不自在地往旁邊挪了挪，心中嘀咕：明明和三哥、抱月三個人一起坐車時，都沒覺得這麼。

等著蕭思睿為釋疑，蕭思睿卻眉峰微攏，不知在想些什麼。瑟瑟等了片刻，等不住了，了聲“九哥”。

蕭思睿回過神來，手握住了的手，開口道：“我還沒問你，怎麼只剩了你一個人了，你三哥呢？還有，”他頓了頓，“六殿下帶的那些人，為什麼要找你二哥麻煩？”

他知道燕駿遇到了麻煩，對他來說，能拿銀錢解決的事都不算什麼，卻也一直期盼能來找他。可始終沒有向他開過口，這一次，他倒想看看會不會告訴他。

瑟瑟道：“我二哥得罪了戴娘子，我和三哥在路上看到帶人去攔截二哥，三哥就抄近路去給二哥報信了。車上就剩了我，后來遇到了大雨，就在這里避雨了。”

他問：“就這些？”

點頭：他還想知道什麼？

蕭思睿眼中的暗了下去：他真是癡心妄想了，對他終究還是無法推心置腹。不急，慢慢來，等嫁給了他，他有的是時間讓明白。

瑟瑟正掛念著六皇子和蕭思睿所提的那個人，渾然不覺他的緒，開口問道：“你和六皇子剛剛說的究竟是誰？”

蕭思睿沉默片刻，開口道：“你還是不要知道他為好。”

瑟瑟：“……”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混蛋，有這樣說話只說一半的嗎，把人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好生氣！

他剛剛說什麼“上車再說”，是存心糊弄吧？賭氣，用力回自己手，側過，將后腦勺對準了他。

蕭思睿道：“瑟瑟？”

瑟瑟不理他！

他又喚：“瑟瑟。”

瑟瑟還是不理他。

他問：“生氣了？”

瑟瑟堅決不理他！

下一刻，盈盈纖腰上忽然多了一雙手，輕輕一握，將整個人都提起，抱上了他的膝。

大怒，用力推他：“放開我。”

他將摁在懷里，聲音溫和：“別氣了。那人太過危險，你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好。”

他愿意好聲好氣地解釋，瑟瑟也不是不講理的，怒氣稍平，問他道：“晉城長公主背后的人是不是也是他？”

他點頭：否則，憑晉城的腦子和手段，怎麼可能知道盧小娘子的病癥，又怎麼會想到用問題馬鞍這樣迂回的方式害人？這兩件事，也的確是那人的風格。

是他疏忽了，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那人對他的敵意依舊如此之深。

瑟瑟問：“那他還會對我下手嗎？”

他皺起眉來：“我會護好你，不會給他可趁之機。”

瑟瑟嗤笑：“你馬上就要走了，又能護我幾時？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他若存心要害我，我一點兒防備都不會有。”

蕭思睿沉默了下來。

瑟瑟見他模樣，便知他打定了主意。懶得和這個死心眼的家伙多說，用力掰他的手，試圖從他膝上站起來。

他依舊掐住腰，不讓離開。

瑟瑟氣笑了，可想到他冒著大雨找的誼，終究狠不下心和他翻臉。想了想，開口道：“我剛剛在茶肆里到了一個奇怪的人。”

蕭思睿問：“什麼人？”

瑟瑟卻不說話了。

蕭思睿低頭看，微抬著下，挑釁地看向他，他頓時明白過來，哭笑不得：這丫頭，這是在跟他打擂臺呢。他不告訴那人的份，就也只把話說一半。

“瑟瑟！”他嘆氣。

“哼”了一聲，別開了頭。

他著頰微鼓，明眸含的賭氣模樣，心都要化了，終究還是讓了步：“是壽王。”

瑟瑟一愣，一時沒想起那是誰。蕭思睿提醒道：“他是陛下唯一留在京城的弟弟。”

瑟瑟有了點印象。天帝最小的弟弟，自弱多病，纏綿病榻。先帝憂他夭折，一直寄養在寺廟中。后來，當今天帝即位，把他從寺廟中接了回來，封為壽王，盼他福壽綿延。也是因為原因，壽王一直留在京城，了唯一沒有就藩的藩王。

只可惜，天帝的愿注定會落空，壽王到底沒能福壽綿延。上一世，瑟瑟宮那年，這位就已經病亡了，年紀輕輕，尚未娶妻，甚至沒有留下任何脈。

他在皇室中幾乎全無存在。瑟瑟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亡故的，之所以有點印象，還是宮那一年，已經了太后的蕭皇后憐壽王無后，無人祭掃，張羅著幫他過繼嗣子，只是最后因蕭思睿的攻京城，改朝換代而終止了。

壽王一個弱多病，死期不遠的藩王，為什麼要害蕭思睿的未婚妻？蕭思睿又為什麼會說他很危險，不愿向提及他？

蕭思睿看出了的疑問，卻不想多說，只告訴道：“那家伙不是好人。你若萬一到了他，盡量離他遠些。”不過想來，那家伙常年在王府養病，瑟瑟也沒什麼機會見他。

瑟瑟點頭，腦中卻忽地一道靈閃過：等等，份高貴，病弱，沒有什麼存在，卻六皇子畏之如虎的人……心中一震，莫非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 忽然發現，我寫文進了倦怠期，大家留言好像也進了倦怠期(┬＿┬)

謝以下小天使，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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