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祭典

楊漣亭跟阿緋出了宮，阿緋說：“你要去拜祭冷非嗎？”

楊漣亭問：“你怎麽知道？”

鼓著腮幫子，說：“我怎麽不知道？你這麽早回晉，不就是為了們嘛。我也想去拜祭雪盞大師。”

楊漣亭趕說：“別去，法常寺現在已經被封，如果被發現難免又惹今上疑心。”

阿緋歎了口氣，說：“我知道啦。隻是可惜大師一代高僧，故之後，聽說連也無人敢收。如今仍曝於荒野。”

楊漣亭低下頭，說：“總得先顧活的。”

阿緋說：“我跟你一起去拜祭冷非吧。我們給多燒點紙錢，托帶給雪盞大師一點。”

楊漣亭苦笑了一聲，說：“走吧。”

兩個人經過燕王宮，宮南就是法常寺。楊漣亭看了一眼那一片焦黑的山嶺，下意識地遠離了它。走不多遠，突然一個乞丐攔住了二人去路。乞丐搖著手裏的破碗，聲音沙啞：“兩位貴人，施舍一點吧。”

阿緋和楊漣亭都是醫者，當下掏了一錠五兩重的銀子給他。阿緋說：“我看你好手好腳的，為什麽要行乞呢？”

乞丐聽了這話，慢慢抬起頭。他左臉被燒焦，右臉還約可以看出一點人樣。阿緋大吃一驚，緩緩後退。曾經為慕容若易過容，對慕容若的臉記得十分清楚。縱然最初不知道他的份，但是進了晉城，看見這滿城的通緝畫像，還能不知道嗎？

見神有異，楊漣亭不解：“怎麽了？”

阿緋左右看看，見無人注意，這才低聲說：“慕容若？”

楊漣亭也吃了一驚，兩個人都看著眼前的乞丐。他竟然真的是慕容若，隻是當初山火焚寺的時候，他被燒傷了半邊臉。卻也幸好這樣，竟然避過了這天羅地網。

畢竟誰能想到，當初的太子殿下，變了一個麵目全非的乞丐？

慕容若沒有說話，阿緋頓時怒道：“你害死了雪盞大師，如今又來幹什麽？”

楊漣亭拉了拉，示意小聲點。阿緋這才反應過來，說：“你走啊，你們慕容家反正也沒一個好人！當初慕容淵殺我義父的時候，你也有份！今天我不將你送到府，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慕容若張了張，最後說：“對不起。”

然後端著碗，默默走開。

阿緋反倒是沒話說了，轉頭看了一眼楊漣亭。楊漣亭拉著離開這裏，說：“他以前來找過你？”

阿緋說：“上次雪盞大師帶他來找我幫我改變過容貌，但是當時我並不知道是誰，隻以為是哪位臣公子。今日見到牆上畫像，才知道竟然是他。”

楊漣亭說：“我們在晉城呆到祭祀大典結束，就立刻離開。這個人不可再接近了。”

阿緋答應一聲，低下頭，看見他拉著自己的手。臉微紅，慢慢與他十指相扣。楊漣亭微怔，拜玉教的聖，是不允許親的。最開始教中員也不接楊漣亭，總覺得他包藏禍心。

眼見二人越來越親，就一直有人質疑他與阿緋已經越了雷池。但是楊漣亭的醫確實高超，而且在教中之後，也一直以拜玉教為重。時間一長，這些教眾也慢慢接了他。

如今見他與阿緋出雙對，反而覺得也沒什麽了。到底教主與聖親一些，對拜玉教也不是什麽壞事。

兩個人出了晉城，帶上香燭，沿著盤龍穀的山脈策馬而行，來到益水之畔。冷非的墓沒有碑，然而墳頭卻擺放著新鮮花果，看來是有人剛剛祭拜過。

阿緋說：“你跟是不是有悄悄話要說呀？要不然我躲遠點？”

楊漣亭搖頭，說：“我隻是想來看一眼。”

他打開紙錢，在墳頭焚化。阿緋說：“那我就在這兒啊。”

楊漣亭說：“嗯。”

兩個人於是一起給化紙，不遠就是益水，正是青山滴翠，流水潺潺之時。阿緋說：“以後我要是死了，也要葬在這麽一個地方。”

楊漣亭說：“別胡說。”

阿緋說：“如果以後你死了，願不願意葬在我旁邊？”

楊漣亭正添著紙錢的手一頓，阿緋說：“願不願意嘛？”

楊漣亭繼續化紙，說：“嗯。”

阿緋就開心了，趕去點香。上有一種花的香氣，溫地過鼻端。

南清宮裏，左蒼狼任由太醫診過平安脈，等人走了，才廖立平：“這幾天，拜玉教的教主和聖會在城中。你聯絡一些人，暗中跟一下。”

小平子呆了呆：“將軍是要監視他們？”

左蒼狼說：“不，我不希有任何行蹤可疑的人跟他們聯絡。”

小平子懂了，說：“將軍是擔心廢太子的人再找上他們嗎？”

左蒼狼說：“嗯，跟著他們，直到他們離開晉回姑山為止。一切花費到薇薇那裏支取。”

小平子答應一聲，趕去了。

左蒼狼這才坐下來，最近袁戲、諸葛錦等人都有書信傳給，無疑都是表達謝意。軍函都是由王允昭代轉的，他為中常侍，在慕容炎允許的況下，是可以拆閱任何軍函的。

所以這些信件，當然也都被拆過。袁戲等人說話用詞都十分謹慎，一看就是出自參軍主薄之手，再由他們自己謄抄。就算是這些獷的武夫，突然都學會了拘謹。

左蒼狼翻閱著那些信，難道王座上那個人，真的沒有覺到這些字裏行間的疏離嗎？那些沙場撒的信任，就這樣慢慢被猜忌消磨。於是最後，他們遞呈給君主的折子，永遠都隻有千篇一律地問安。知道信件會經由中常侍之手，於是上麵也了寥寥幾句恭謹的寒暄。隻有要托藏歌代轉的信上，才會洋洋灑灑，哪怕廢話連篇。

提筆，給他們回信，待到落筆的時候，發現自己能書寫的，也不過幾句問候。

正沉，外麵薇薇突然跑進來，說：“將軍，棲宮突然傳召了太醫，陛下也過去了。”

左蒼狼頭也沒抬，問：“怎麽回事？”

小平子還沒回來，薇薇跑得氣籲籲，說：“不知道，聽說是棲宮裏那位，懷孕了。”

左蒼狼這才有些意外，說：“懷孕了？”

薇薇說：“對，這還是太醫令程瀚程大人托我轉告將軍的消息。”

左蒼狼沉一陣，說：“幾個月了？”

薇薇說：“不知道，陛下也還在棲宮呢。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左蒼狼搖搖頭，還是覺得此事怪異。就這麽巧，就懷了孕。

此時，棲宮，程瀚為薑碧蘭診過脈，慕容炎問：“如何？”

程瀚說：“回陛下，娘娘的脈象，確實已經有五個月孕。”慕容炎說：“五個月？”

程瀚說：“是的，隻是娘娘弱，胎象也弱。”

慕容炎說：“以前診平安脈的太醫，從來沒有診出來過嗎？”

程瀚低著頭，也想不明白是怎麽回事。於是又換了幾位太醫一同診治，也都稱是有孕五個月。慕容炎說：“既然如此，且好生將養吧。你撥兩個太醫專門到棲宮侍候。”

程瀚答應一聲，當下照辦。隻是那脈象，確實還是有點奇怪。他心裏有點打鼓。

不止是他，其他幾位太醫也忐忑不安。棲宮每個月都有人診平安脈。不過前幾天足、現在封宮室，是不是有人懈怠，大家也說不準。總之娘娘懷孕五個月才發現，也太失職了。

但不論如何，薑碧蘭懷孕，始終是一件喜事。

本來祭祖大典慕容炎是不打算讓出席的，如今想了想，卻還是待禮安排王後與他一起祭祀。

待到祭典那天，在燕都的文武百都有列席。

左蒼狼無職位，原本是不想去的，慕容炎強行帶上。薑碧蘭的儀仗跟在帝王邊，招展飄揚。整個人卻有一憔悴，致的妝容和華的宮裝，也掩蓋不了那一心神不寧。

宮小心翼翼地將扶下車駕，慕容炎沒有向往常一樣走向。兩個人一並上了祭臺，卻一前一後，顯得十分疏離。禮開始念祭表，左蒼狼不用站在百之列。百米外的慕容炎的華蓋之下，王允昭給設了一方小座。如今麵前有瓜果有茶點，拈了一個，抬起頭，正看見慕容炎的目。

哪怕是莊嚴的祭臺上，他仍然向打了個手勢——祭典結束，帶你打獵。

左蒼狼點點頭，他便不再看，專心祝禱。薑碧蘭也向這邊看了一眼，麵上那一蒼白更明顯。左蒼狼盯著的小腹，因為宮裝特別繁複，看不出是否凸起。

薇薇說：“將軍您看見沒有！看見沒有！陛下剛才一直在看您呢！”

左蒼狼答非所問：“薇薇，你說王後娘娘……會不會本沒有懷孕？”

薇薇愣了一下，說：“啥？可是太醫們都診治過了呀。”

左蒼狼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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