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宮妃
夜裏,宮人們上了晚膳,左蒼狼剛剛坐下,慕容炎就過來。
二人在桌前坐下,薇薇跟可晴在一旁侍候,慕容炎看了可晴一眼,說:“你走之後,這丫頭一直守著南清宮,倒是個忠仆。”
左蒼狼微笑,說:“可晴為人忠厚,我也一向喜歡。”
可晴低了頭,慕容炎說:“這次回宮,孤倒覺得你懂事了許多。”以的才智,肯定已經知道可晴下藥過量的事,本以為回來第一件事便是理可晴。饒是如此,他卻也沒有將可晴調開的意思,一個宮而已,要發火出氣,給便是。
然而倒是全無計較的意思。
左蒼狼親自為他布菜,說:“人若是多經曆一點事,好歹總也會知曉世事。”慕容炎握了的手,王允昭一看,頓時輕咳一聲,帶著薇薇和可晴下去。慕容炎這才將拉到懷裏,說:“孤想好了,溫氏那邊,明日孤會親自登門,向定國公說明。你與溫砌,本就是名義上的夫妻,如今要解除婚約,也不是不可能。”
左蒼狼為他斟了一盞甜酒,說:“溫帥之妻秋淑,如今還在庵中帶發修行。陛下不如先將接回來,是溫帥的結發之妻,想來其他人也不可能反對。有在府中,自然沒有我的容之地。”
慕容炎拍了拍的手,說:“還是你想得周到。”
左蒼狼又說:“至於名份,我倒是不在意。反正此生,我也是無後了。隻要能陪在陛下邊,能得聖眷,要個虛名幹什麽?”慕容炎懷抱著,說:“有個名份在,多還是名正言順一些。”
左蒼狼喂他飲酒,角笑意中帶了三分譏嘲。如果在這之前,聽見這話也許自己不知道會有多。可是名正言順?剝奪溫夫人的份,就等於劃清跟溫氏的關係。於是溫氏舊部跟再無瓜葛。如今軍中有周信,當然也再不需要有支配軍方的權力。
給一個妃位,反正也不會有皇嗣,不會有自己的勢力。於是幽困在這深宮之中,位份低於薑碧蘭,所有能夠依仗的,便是他的恩寵。從此無無須,隻能食而生。
輕聲說:“我不需要名正言順,陛下在時,我守在陛下邊。若是他日陛下仙去,我願泥石塑,提燈執戟,永守帝陵。”
慕容炎環住腰的手慢慢收,那時候字字真摯而溫存,由不得人不容。大燕帝王駕崩之後,帝陵甬道口,確實會有一員大將殉葬,從此泥雕石塑,為君主提燈引路。
他低頭親吻的額頭,近乎歎息般說:“阿左。”
左蒼狼又喂了他一盞酒,原來隻要不心,那些甜言語,說來真的會字字聽。
用過飯,慕容炎明顯有想要留宿南清宮的意思。太醫過來為左蒼狼換藥,左蒼狼有意讓他看見自己上的傷口,然後說:“今日我雖然是由陛下帶宮中,然而並未拜見王後娘娘,陛下……還是去棲宮吧,也免得娘娘……”
慕容炎點頭,說:“素來任慣了,難免多有刁難之舉。孤命日後來南清宮,你也不必煩憂。”
左蒼狼微笑,說:“娘娘是一國之母,如今又育有皇子和公主,我怎會惹煩心。”
慕容炎說:“你這子啊。”說完起,“好好將養,知道這宮裏你呆不住,過幾日等你傷好了,我帶你出去走走。”
左蒼狼準備起恭送,慕容炎說:“好了,睡下吧。”
於是便沒再起,等慕容炎走了,薇薇進來,說:“將軍,您怎麽讓陛下走了?”
左蒼狼聳聳肩,說:“長在他上,他走不就走了?”
薇薇急道:“陛下這一走,肯定又是去棲宮了!您怎麽就不為自己想一想?!”
左蒼狼招招手,示意過來。薇薇走到邊,才說:“我今日剛回來,王後的子,必會十分不忿,陛下過去,必會有意無意試探,隻會惹他不快。”
薇薇想了想,大悟:“所以將軍是有意讓陛下過去的?將軍您能這樣想就太好了,無論如何,要在宮裏生存,還是得看陛下的心在誰手上!”
左蒼狼說:“好啊,我挖他的心給你看。”
薇薇一臉驚恐:“將軍!”
左蒼狼俯,隻是笑,笑聲漸悄,宮室無聲。
棲宮,慕容炎剛剛進去,就看見地上一片碎瓷。他眉頭微皺,薑碧蘭也是一陣慌,原以為今夜慕容炎肯定宿在南清宮了,不料他突然過來,連收拾也來不及。
慕容炎繞過地上花瓶、古玩的碎片,沉聲問:“這是幹什麽?”
薑碧蘭趕說:“陛下,奴才做事不當心,打碎了臣妾心的琉璃樽,臣妾正在訓斥呢!”
慕容炎看了一眼地上,說:“王後這棲宮的宮人真是大膽,不小心打碎花瓶也就是了,竟連王後的鐲也可以扔地上。”薑碧蘭啞然,慕容炎微微傾,拾起那摔幾段的玉鐲,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畫月,說:“這樣的奴才,還能留得?”
薑碧蘭趕說:“陛下,不關們的事。是……是臣妾……”咬咬,一時說不下去。
還是王允昭輕聲說:“娘娘,宜德公主還在睡著嗎?陛下今日還特地為公主畫了一副畫,奴才這就命人取來。”
薑碧蘭這才回過神來,趕說:“來人,快把公主抱上來。”
宜德公主長得雕玉琢一般,十分可人。如今還不會說話,但是十分笑。慕容炎把兒抱在手裏,見嘟嘟的模樣,神總算略略好轉,說:“你是王後,王後便應該有王後的心。”
薑碧蘭跪在地上,說:“都是臣妾的不是。”
慕容炎說:“起來吧,你的子,孤還不了解?但是你也要明白,哪怕隻是普通人家,三妻四妾,也是平常之事。”
薑碧蘭微怔,他說這話,是有意納左蒼狼為妃了?
慕容炎逗弄著宜德公主,說:“近幾日,南清宮那邊得很,你沒事就不要過去了。”
薑碧蘭慢慢咬牙,慕容炎又跟宜德公主玩了一會兒,轉而問:“澤兒如何了?”母這才抱了慕容澤過來,慕容澤還睡著,慕容炎點了點他的鼻尖,說:“這幾日你帶著兩個孩子,也是辛苦。孤就不久留了。”
薑碧蘭說:“天已不早,陛下還要走嗎?”
慕容炎說:“嗯。”再沒有旁的解釋。
薑碧蘭將他送到宮門口,眼裏慢慢蓄滿了淚。那個人隻要一回來,他就像失了魂魄一樣。後畫月輕聲說:“娘娘,陛下已經走遠了。”
薑碧蘭閉上眼睛,許久,突然說:“畫月,陪本宮出去走走。”
畫月以為要去南清宮,待要勸阻,卻見是向前朝而去。行不多時,隻見一隊衛軍正在巡視宮苑,封平站在一邊,跟一個兵士低聲說話——南清宮如今有人主,要派新的侍衛過去。
看見薑碧蘭過來,他忙支走了軍,快步過來,行禮道:“娘娘。”
薑碧蘭對畫月還是信任的,也沒有支走,直接說:“陛下今日過來,了點口風。頗有要納那個賤人為妃的意思。”封平眉頭微皺,薑碧蘭說:“你替本宮向父親傳個話,如今本宮應該怎麽辦?”
封平說:“娘娘,恕微臣直言,其實這對娘娘而言,是好事。”
薑碧蘭眉頭擰結:“好事?”
封平說:“陛下要封為妃,必然要先剝離溫夫人的份。失去了這個份,在軍中威必將大不如前,溫氏舊部將與離心離德。而在宮中,位份再如何,也必是在娘娘之下。從此每日,都需要晨昏定省,來向娘娘請安。就算陛下再護著,終究禮不可廢。娘娘乃六宮之主,難道還沒有權力管製一個宮妃嗎?而且已不能再生育皇嗣,自古宮中,就是母憑子貴,娘娘難道還需懼嗎?”
薑碧蘭如夢初醒,說:“你是說,本宮不必理會嗎?”
封平說:“嗯,初宮,陛下必然維護。但是陛下封為妃,無疑是將從暗移到了明,對娘娘而言,有益無害。娘娘不必刁難,反正這宮闈的日子還長,您已經勝券在握,有的是時間慢慢整治。”
薑碧蘭說:“你說得也有道理。”
封平說:“既回宮,日後宮中人多眼雜,娘娘再過來找微臣,還須小心謹慎。以免落在心懷鬼胎的人眼中,徒生是非。”
薑碧蘭嗯了一聲,想想這樣與他見麵確實不妥,也沒再多說。封平正要離開,外麵突然有宮過來。他為了避嫌,沒有立刻出去,而是避於桃樹之後。
宮人當然沒見他,直接向薑碧蘭行禮:“娘娘,王公公方才挑了一個宮,悄悄地帶往了荷殿。”
薑碧蘭擰眉:“哪個宮?”
宮人小聲說:“回娘娘,這個宮芝彤,是德政殿的掌燈宮。”
薑碧蘭說:“王允昭把帶到荷殿,是幹什麽?”
宮人咬,過了好半天,才兢兢地回稟:“陛下……陛下……陛下方才出了棲宮,便往荷殿去了。”
薑碧蘭往後退了幾步,香軀撞在桃花樹上,落英如雨。怒道:“這個賤人,又是幾時爬上的龍床?!”
宮人連連磕頭:“這個……奴婢著實不知!”
薑碧蘭說:“本宮要你們有什麽用?滾!”那宮人連滾帶爬地走了,怒道:“走!擺駕荷殿!”
畫月抱起的披風,正要走,桃樹之後,封平說:“娘娘不可!”
薑碧蘭氣急敗壞:“你也看見了,他不聲不響地帶回一個左蒼狼,已經沒有給本宮半點麵,而如今,更是搭上了一個低賤的宮!”
封平說:“娘娘,按大燕律,陛下能不能寵幸宮裏的宮?”
薑碧蘭怔住,封平說:“他能。不要說寵幸宮,任何人,他隻要看上,都可以。”
薑碧蘭無力地倚在桃樹側,說:“可是他明明……他明明承諾過,他隻我一個人……他明明說過!”再忍不住,雙手掩麵,蹲在地上。封平說:“娘娘。”
畫月也趕上前扶,推開畫月,說:“你去給本宮查一查,那個什麽芝彤,到底是何來曆!”
畫月答應一聲,趕離開了。
封平上前,說:“娘娘,先起來吧,地上涼。”
薑碧蘭不,他突然出手,隻是輕輕一帶,薑碧蘭已經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畢竟是武人,薑碧蘭那點掙紮,完全可以忽略不計。薑碧蘭一呆,隻覺得他的手糙卻寬厚。
封平也是一怔,那纖纖玉手,若無骨一般。即使隻是一即分,指腹之間也沾染了那,揮之不去。
兩個人有一瞬間的沉默,十分尷尬。薑碧蘭轉過不看他,封平微微躬,說:“娘娘與其獨自傷心,不如將消息傳給南清宮,那個人對陛下用之深,不下於娘娘。若是知道了這件事……天不早,娘娘早些回去吧。微臣先行告退。”
他走之後,薑碧蘭想了想,覺得有點道理,於是派了個宮到南清宮。
那時候左蒼狼正在喝藥,薇薇端了清水讓漱口,可晴站在一邊,很是手足無措的模樣。左蒼狼既不為難,也不再像以前一樣如同姐妹一般對。
有點不知所措。
左蒼狼正在漱口,外麵突然有個宮神神地進來,說:“將軍,方才陛下突然往荷殿去了。”
左蒼狼抬眼看了一眼,說:“然後呢?”
宮跪地道:“聽說王總管把一個芝彤的宮送了過去,奴婢知道了,趕過來稟報將軍。”
左蒼狼上下打量,說:“陛下做什麽,你倒是清楚。”
宮說:“奴婢對將軍一直心存傾慕,是以聽見這事,便替將軍留心。”
左蒼狼點點頭,說:“很好。薇薇,幫我賞十兩銀子。”
薇薇氣鼓鼓地,瞪了這宮一眼,不不願地拿了點碎銀子賞。等走了,才說:“將軍,這樣的小人,明顯是來挑唆是非的!的話您也聽得!”
左蒼狼說:“你也知道是來挑唆是非,說明很可啊。”
薇薇哼了一聲,左蒼狼說:“我這沒什麽需要伺候了,你先下去吧。”
薇薇答應一聲,說:“那將軍先歇下,奴婢給將軍準備幾套服。這宮裏還有許多東西沒有收拾。”
左蒼狼嗯了一聲,可晴也準備走,突然說:“可晴,你留下。”
可晴不知道有何用意,隻好站住。左蒼狼一直等薇薇走了,才說:“你這樣的人,當宮真是屈就了。如果現在有一個機會,你能陪在陛下邊,並且有一個位份,你可願意?”
可晴奇怪:“我……我這樣的人,能有什麽位份?”
左蒼狼說:“陛下邊,一定會有很多姐妹伺候,你怎麽不能呢?”
可晴咬,說:“我……我知道我背叛了將軍,將軍還會幫我嗎?”
左蒼狼說:“為什麽不幫呢,好歹你我至相識一場啊。”
可晴這才轉過,看著。左蒼狼說:“但是我這個人,素來不喜歡勾心鬥角。在這之前,有一句話我要對你說清楚,我可以幫你,甚至讓你得一個位分。但是你畢竟曾對我不忠,日後我不會害你,當然,也不會幫你。你若願意,應我一聲。”
可晴咬咬,慕容炎那樣的男人,他從小喜歡薑碧蘭,於是對薑碧蘭百般寵。左蒼狼暗他,於是他對也是百般恩寵。自己若與他能有一朝恩,還用左蒼狼幫忙嗎?何況再如何,難道會比如今一個宮更低賤嗎?
咬咬,說:“我願意。你真的會幫我?”
左蒼狼說:“你記得今天的話,不後悔就好。”
可晴冷笑,若能從宮一躍而宮妃,怎麽會後悔呢?隻有像你們這種榮寵權勢唾手可得的人,才會覺得權勢名利皆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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