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第二天,黃門前來傳旨,晉他為太醫令。
海蘊突然明白,他迎來了一個怎樣的機會。
而從那日起,左蒼狼下了早朝之後再不宮。慕容炎也有數日沒有傳召。那日發生的事,兩個人心昭不宣,再未提起。
這日早朝之上,孤竹派使者前來,索要太上皇慕容淵的供奉。有臣子提出是否迎慕容淵回朝。但隻是輕描淡定地提了一提,舊臣皆被罷黜,剩下一個夏常有,已驚弓之鳥。誰會去管昔日舊主的死活?
退朝之後,左蒼狼出了宮。袁戲正好回來敘職,當下追上去:“將軍,你沒事吧?”左蒼狼轉過頭,他撓了撓頭,“你看起來,覺好像累的樣子。”
左蒼狼搖頭,說:“我沒事。”
袁戲站定,半天說:“我老袁是個人,你們這種彎彎繞繞的花花腸子我看不懂。但是你要是有什麽為難事,先說出來。殺頭以下的事,多總能商量。”
左蒼狼抬頭,將手按在他肩膀上:“嗯。”轉走,袁戲追兩步,又停下來。嗯什麽嗯?你還是不說啊。
左蒼狼回到溫府,府裏氣氛有異。警覺地停住腳步,見王允昭領著幾個侍衛、宮人守在府門口。左蒼狼停住腳步,王允昭迎上來:“左將軍,您可算回來了。陛下可是一下朝就過來看定國公了。”
左蒼狼嗯了一聲,說:“那不打擾他們了。”
王允昭趕攔住:“將軍!好歹進去請安問候一下吧。”
左蒼狼進到堂,溫行野陪慕容炎坐著,下人侍立左右。溫以軒和溫以戎行過禮,站在溫老爺子邊。左蒼狼進去,跪下:“微臣左蒼狼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慕容炎笑:“起來吧。長輩麵前,倒是有禮了許多。連帶孤也跟著沾。”
左蒼狼起,陪坐在下首。溫老爺子客氣道:“阿左是陛下府中出來的人,與陛下親厚方才隨意些。見您,該是行家禮。”
慕容炎微笑:“寵壞了,倒要累得定國公多多擔當。”
溫行野恭敬道:“陛下折煞老朽了。砌兒去後,老朽與拙荊哀痛不已,府中一切事宜,都是這孩子料理。雖是兒媳,卻同兒也是差不離的。”
慕容炎點頭:“如此說來,到了溫府還算懂事。在孤跟前可惹不得,一句話一點不對,調頭而去,也不回。”
溫行野失笑:“子在娘家,雙親跟前,可不都這樣。”
慕容炎讚同,隨後起:“好了,不多叨擾定國公了。年紀大了,好生養著。若有或缺,隻管派人宮報予孤知曉。”
溫行野起,跪拜:“老朽無用之人,不敢勞陛下記掛。”
慕容炎把他扶起來,轉出門。溫行野一路送出來,慕容炎豎手,示意其留步。左蒼狼跟在溫行野後,慕容炎看了一眼,轉頭離開。
左蒼狼眼角微掃,餘中他的背影漸漸去遠。你喜歡你的薑碧蘭,你就好好地去喜歡。為什麽又要來,為什麽又要說些似是而非的話?為什麽又要留下你的香氣,用我最的東西引我,勾我傷心?
出了溫府,王允昭跟在慕容炎後,一溜小跑:“陛下,馬車在前麵。”慕容炎看看四周車水馬龍,興致不錯:“不坐車了,走走,看看民。”
王允昭揮手,後的黑輕甲的侍衛立刻散開,在高牆小巷之中。王允昭遲疑:“陛下特意前來溫府,不單獨見見左將軍?”
慕容炎笑:“急什麽?沒見還在氣頭上嗎。”
王允昭歎氣:“也是,將軍是武人,一向快意恩仇,隻怕是不得這些小兒的委屈。”
慕容炎信步走到一個小攤前,拿起個玉鐲子看看,路邊地攤,品相當然不是太好。他對著照一照,又放下,笑:“無論武人還是文人,始終還是要明白自己的份。是臣子,蘭兒是王後,的主母。作臣子的,在主母麵前,理當順從,談何委屈?”
王允昭微怔,說:“陛下說得是。想必將軍也是能明白的。”
慕容炎笑,突然看見一個長牙型、絞紋的玉觿,拿過來打量一番。王允昭在旁邊說:“主子,這倒是像古舊的東西。”
慕容炎點頭:“當是盜墓出來的。品相不錯,對不對?”
王允昭還沒說話,地攤小販已經一個大拇指過來了:“大爺,看您長得一表人才,又穿得闊氣,還以為是個錦繡在外的富家公子。想不到見識也如此廣博。您真是獨慧眼!這可是西周的東西!這樣的東西,可謂是稀世珍寶……”
王允昭就住了,暗說您這拍馬屁的功夫比我可強多了。慕容炎笑笑:“多錢?”
小販一手指頭:“五百兩銀子。”
慕容炎說:“一百二十兩。”
小販呲牙:“一百五十兩。”
慕容炎說:“一百二十兩。”
小販嘀咕:“看您這穿戴,不像是在乎幾十兩銀子的。”
慕容炎笑:“我隻是不喜歡花冤枉錢。”一分錢一分貨吧,易,還是錢貨等值得好。
離開玉攤,慕容炎將手裏的玉觿晃了晃,王允昭問:“這東西,王後娘娘著細膩,恐怕不太適合佩戴。陛下是要送給左將軍?”慕容炎將玉觿握在手裏,隻是笑。王允昭問:“派個人送到溫府去?”
慕容炎轉頭看他,半天說:“王允昭,你喂過狗嗎?”
王允昭迷,說:“這……以前容娘娘在時,老奴也曾喂過一條小狗。”但是這有什麽關係嗎?
慕容炎說:“喂狗有喂狗的技巧,不能一味地喂飽,否則它飽食終日,無所事事。而且會恃寵生驕。你得一邊喂養,一邊馴化,保留它的野為你所用,也讓明白何為主從。狗的忠誠於否,不在於你一直對它多好,而在於你每一次對它的好,都讓它沒齒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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