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偽裝本真的自己, 如此苦心經營,究竟是只想收復疆土,還是存著謀反之心?”趙棟突然開口又問。
韓臨風挑眉道:“為圣德的子孫, 若是一味彰顯,恐怕不得圣心,帶累家人。既然是自保,何來苦心經營?至于我與曹盛,本是一熱義氣相,想要幫助義軍招安歸正。可是朝廷卻對他們趕盡殺絕,我自要替他們想一條出路。至于以后,若是朝廷忌憚,肯容下他們自是最好。若不被到山窮水盡,何人會反?不過我現在只想完圣德先祖愿, 抓住這天賜良機,收復二十州。至于其他的,不作他想……”
趙棟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卻遲遲沒有砍下, 心里也是天人戰。
他何嘗不知,眼前這個青年若是真有反心, 早就應該如裘振那般,攻城陷陣, 刀槍對了!
可是韓臨風并沒有, 之前幾次遭遇戰也是盡量避開了魏軍鋒芒。
此時, 兩人對視,看著這個英俊青年眼中的磊落坦, 趙棟的刀怎麼也不下去!
趙棟的目中幾次顯殺機,又幾次按下來, 到了最后竟然“咣當”一聲,將自己手里的寶刀扔在了地上。
他仰天長嘆了片刻,然后道:“你走吧,今晚跟我來的都是我心腹,我會讓他們不要聲張……只當不知你這些狗屁倒灶的事!”
韓臨風鄭重抱拳,卻并沒有立刻走,只是道:“雖然北地戰局扭轉,可是想要徹底收復失地,還是須得將軍配合。只有將鐵弗王庭驅趕萬里,那麼北地邊疆的安定才指日可待!”
趙棟沒想到韓臨風居然得了便宜還賣乖!竟然得寸進尺,還妄想著大魏的王師與他個匪軍配合?
于是他不由得瞪大眼睛,滿地找尋方才扔下的刀。
韓臨風笑了一聲,主幫將軍把刀撿起來遞過去,然后抱拳道:“今日之恩,韓某銘記在,定然不會辜負將軍之期許,就一番邊關大業!”
說完,他翻上馬,帶著部下迎著疾馳而來的援軍匆匆而去,
趙棟著韓臨風的背影,心里一時竟然覺得松懈了很多。
他也沒想到,在發覺了韓臨風的之后,他卻重拿輕放,而且心里又是這麼的輕松坦。
就好像長久以來,他終于做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一樣。
再說韓臨風,這次倒是真的回到了梁州王府。
落云倒是也習慣了他深夜歸來,于是早就跟他說好了,下次晚歸,就走王府選買送菜的后門,在后門偏房安排好了門房。那里往落云的院子走也近些。
這樣,就算韓臨風深夜回來,也不必驚擾全府了。
韓臨風匆匆回來時,已經覺得滿疲憊,可是一看到燈下人披散長發,素凈著臉兒倚在門前,心底所有的乏累頃刻間便消散了許多。
落云輕聲道:“怎麼又這麼晚回來,陛下不會是又下和親的旨意了吧?”
韓臨風手摟著纖薄的肩膀道:“咱麼府上也就韓逍未婚了,若是陛下派他去和親,我倒也不攔著了。讓他帶著他的酸詩,將鐵弗人都給酸倒了才好!”
落云聽他這麼說,頓時想起小叔子在任何閑聊的話題里,都能往琴棋書畫靠攏的本事,忍不住又是噗嗤一笑。
韓臨風還沒吃飯,正好今日府里殺了兩只農莊上送來的,熬煮的湯正濃,加些蘑菇青菜,再泡飯吃正好。
落云看著韓臨風吃得甚急的樣子,也猜到了他吃的不應食,連忙又剝了兩只鹵蛋放他的碗里。
等韓臨風吃完了,幫他了臉,韓臨風嗅問著上傳來的幽香,忍不住低頭親吻的臉頰。
落云被他親得發,一邊笑躲著,一邊著他下新長的胡茬子道:“現在北地各個州縣,都在說著鐵面戰神的故事,那說書先生說那位戰神當是蘭陵王一般的俊秀人,大約不夠英偉,震懾不住敵人,這才用鐵面遮臉。許多聽書的姑娘都迷了,直嚷嚷嫁人便應該嫁這等真正的英雄豪杰呢!誰又能知這位豪杰,正如吃的娃娃一般纏人呢……哎呀!”
調侃的話還沒說完,韓臨風已經將一把抱起道:“你不提醒,我都不知自己沒有吃飽,既然如此,余下的你且得好好喂了我。”
一時間,在兩人的嬉笑聲里,床幔也翩然落下,漾起水紋漣漪。
雖然二人不是新婚,可是每次長久些的別離之后,這男人都不知怠足,仿佛洪荒猛。
一場歡愉下來,落云的額頭布滿了細汗,可是相聚時刻甚短,就算覺得疲累了,也舍不得睡去。
因為第二日天不亮,這男人就會悄然離去,都來不及說聲平安歸來。
所以此時夜深人靜時,就算燭熄滅,兩個人也要再說一會話。
落云說起自己最近購買船只,方便香料采購的事宜來。
韓臨風懶懶道:“我怎麼覺得你這是未雨綢繆,為將來跑路做準備啊?”
落云老實承認:“倒是也有這麼一點意思,這些都是海船,就算乘風破浪,深海遠航也沒關系。凡事若是能留一條后路,那麼做起事來才毫無顧及……不過我買船的時候,那位游財神不知從哪里聽來了風聲,還派人來說,要幫襯我,不過被我婉言謝絕了。”
跟韓臨風說話,從來只需些皮,他就能領會自己要表達的深意,從來無需贅言。
這次也是如此,聽了起頭,韓臨風猜出了的意思,接口道:“你的顧忌是對的。”
那個游山樾,作為錢莊的老板,花出去的每一分錢,都是要算利息的。甭管將來如何償還,都是要被他吸拔,吃個干凈。
而且他的人脈也甚廣,滿朝上下幾乎都有他的耳目眼線。
就在幾日前,游山樾給他寫了一封信,信里字字句句,都在暗示他盡早領兵上京,因為宮中可能即將生變。如果能先人一步,便可穩勝券。
聽到韓臨風這麼說,落云突然生出一不安,試探問道:“游山樾若這麼說,必定是聽到了什麼風聲……你打算如何去做?”
韓臨風淡淡道:“北地的戰事正是到了關鍵的時候,我若這時突然領兵京,跟裘振一流又有何異?”
落云明白他的意思。為了年時的故州之夢,韓臨風此時并不愿為了游山樾的捕風捉影之詞,而半途而廢。
接著,他又跟落云講述了趙棟識破了他份的事。落云嚇得一下子坐了起來,屏住呼吸問:“他……會不會告發了你?”
韓臨風一把又將扯了懷里,淡淡道:“依著他的為人,應該不會……不過我倒是希游山樾信中的事是真。這樣的話,趙棟將軍的力也會小些,我這邊的事,進展也會順利些……”
事實證明,游山樾財力遍布天下,他的消息大半不會是捕風捉影。
因為京城里的意外接踵而來,所有的權貴很快就要無暇顧及邊疆了。
京城的這場,還要從彥縣災民紛紛來到京城里集結鬧事說起。
往常的災荒年,若有地方員侵吞了賑災的錢銀糧食時,也會有不滿的災民在有人挑頭的況下,來到京城敲鼓告狀。
這在京城的員來說,也是見怪不怪了。可是這次彥縣周遭幾個鄉郡來人甚是洶涌,似乎有人給這些災民出謀劃策,鼓他們在陛下出宮去皇寺上香的路上,攔住駕告狀。
這伙災民也算是膽大妄為了!居然公然舉著狀紙,上面寫著九皇子縱容下屬貪贓枉法條條件件,還有數十個鄉鎮的萬民請愿畫押的條幅,在京城長街上下跪請命。
魏惠帝的子一直不大好,這次去皇寺上香,也有為自己祈福的意思。
沒想到剛剛走出宮門,就遇到了這樣的陣仗,當真是晦氣,因為怕出岔子,這燒香還愿便是不了。
陛下只能沉著臉找尋來九皇子,為他究竟有沒有置好彥縣的爛攤子?
瑞王當然也清楚,這伙災民當街阻鬧,在這個將要立儲的節骨眼,給自己造多大的影響。
畢竟父皇要頂著沸騰的民怨冊封皇儲,在群臣的面前也不好待了!
不夠九皇子更清楚,若是沒人在背后煽扶助,這些災民原本連城門都進不來的!這各個城門守門的雖然都已經是皇帝的人馬,可依然有人被收買,為這些災民開了后門。
現在最要的就是要將這些災民都弄出去!可是現在京城外面又有許多的災民紛紛涌了過來。
百姓沒有飯吃,管你是皇帝還是皇子,左右都是死,現在來京城鬧一鬧,都能領一碗稀粥喝,又有什麼顧及?
城外的災民越來越多,就連陛下也覺得不安了,立刻頒下圣旨調配軍隊前來鎮聚集鬧事的流民。
陛下調配的軍隊,乃是鎮守西關的防軍,雖然新上任的將軍是陛下的心腹,可這防軍之前的將軍卻是王家之人。
當西關的軍隊開到城池下時,那位新上任的將軍卻在騎馬過淺灘時,“意外”墜馬,頭朝下磕在了淺灘石頭上,一口氣沒上來就死了。
當軍隊奉著圣旨進來的時候,實際上已經是換了領頭人,直接到王昀府邸報道了。
接下來的事,在北地的人都是后來聽到的。那軍隊城之后,將皇宮團團包圍。里面的軍先是聽了陛下的命令死守,只等當時出宮送信之人再增調援兵過來救駕。
陛下當時派出了三路人馬從宮走糞車的暗門子出來。可是沒走出幾步,就被圍堵過來的數倍軍兵發現。
其中一個仗著自己是宮廷蹴鞠隊的出,腳飛快,愣是一溜煙跑了煙花巷子,然后順著錯綜復雜的巷口,跑了城河的橋下,跟猴子似地在了橋梁之下,愣是躲過了幾場圍堵。
三個送信的人里,頂屬他送的最遠,要給北地的駙馬趙棟送信。
原本這也是陛下的無奈備選。若是王家宮功,周圍的軍隊全都指不上。那麼唯有指駙馬爺趙棟心方正,不會迫于王皇后的威,讓顛覆朝綱。
就在那信使裝流民,從狗里爬出去的第三天,陛下宮的大門也終于被橫木給震開了。
王皇后親自帶著王昀等王家武將,宮“勸諫”陛下,不要妃蠱,請陛下收回冊封九皇子的命,遵循正法,立六皇子為皇。
魏惠帝看著跟他貌合神離了小半輩子的皇后,氣得渾抖,直問可知自己究竟犯下了什麼大逆不道的罪過?
王皇后如今已經是勝券在握,自然不驚不慌,將瓊貴妃母子拉來,披頭散發地摁在了魏惠帝的面前。
若是陛下不肯寫下親封六皇子韓諗之的詔書,那麼就要這妃母子在他的面前首異!
魏惠帝清楚,他不寫,這母子倆肯定留存不住。可他若寫了,這母子二人也留存不住,自己更是要被卸磨殺驢。
到了他這樣風燭殘年的年歲,對于生死已經不像年輕時那麼畏懼了。
若是讓這狠毒婦人得逞,再讓老六這個心眼狹窄,睚眥必報之輩踩著他的登上王位,他便是死也不會瞑目!
想到這,魏惠帝居然坦然大笑,只對王皇后道:“朕知你心思歹毒,什麼人都能殺得,這些年來,宮宮外死在你手上的人還嗎?既然如此,再多添幾個又何妨?朕座下的龍椅,豈是那麼好坐的?”
說到這,魏惠帝突然舉起了桌子上的國印玉璽,朝著臺階狠狠摔了下去。
就是這麼一下子,玉璽的印面已經開裂了四五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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