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要回家讀書, 崔燮以為得有半年見不著他了, 卻不想沒過多久,他就跟著父親一道出現在了翰林院。
王狀元領著兒子介紹給上司、同僚, 帶著滿滿的憐子之心說:“小犬明年要赴春闈, 我怕他在家中胡學什麼武藝、兵法, 只得帶來署,親自看著他些個。”
王守仁年俊朗、文采煥然, 頗得大人們的好。翰林院兩位掌院學士如今都遷了閣大學士, 代掌院事的侍讀學士吳寬便做主讓他留下來,就在原先翰林秀才讀書的公舍里復習。
以他的份, 不能與庶吉士們同學, 所以沒個正經先生教他, 平常也就是自己在舍里讀讀書,偶爾有哪位人愿意指點,就過來指點他幾句。
崔燮是從來不敢給他講什麼的,怕誤了他開創心學, 倒依他所求到中庫給他借了幾回書, 都是考亭學派——也就是朱熹和他弟子們寫的書。
王守仁就在翰林院遍觀考亭學派著作, 千帆過盡,還是回到了《朱子語錄》。
他在余姚隨婁諒學“格致之道”,卻一直未能從所見中格出什麼道理來,因此以為自己格的方法不對。這回恰正在語錄中見著有問“進修之何先”的,朱子答的是:“所存既非一能專,則所格亦非一端而盡。如曰一格而萬理通, 雖子亦未至此。但當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積習既多,然后然有個貫通。’”
之前他讀到此只是泛泛而過,沒細究這句話,如今重讀,倒有些他的心思。
《大學章句》中就有“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貫通焉,則眾之表里無不到,而吾心之全大用無不明矣。此謂格,此謂知之至也。”
可見朱子講格,便是要人一一地格,一知一知地致,只要用力格,終究會得一樣天理。窮盡天下之,自然也就能窮天下之理,貫通圣人之道。
他對著這句話深思良久,便了格之心,扔下書本跑到了署后一小片竹林里。
竹心虛、有節,正有君子之風,既然一草一木皆蘊含至理,那他格竹子豈不就能格出做君子的道理?
王守仁坐在竹林里連格七天,他爹王狀元愁得簡直要掉頭發,坐在值房里跟同僚抱怨這兒子從小就不聽話,還犟得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大學里是寫了“致知在格”,可也沒有真的對著竹子格的!
這麼大個人,都娶上妻子,考中舉人了,怎麼還不能穩重些!
他自己勸不兒子,便想請同僚們幫著勸勸孩子,前輩李學士灑然笑道:“別怕,和衷已去矣。他與伯安親厚,又善教導人,必定能勸得他回心轉意!”
長輩們想得好,可惜跟現實差著十萬八千里。
王守仁在竹林里凝神格竹子,崔燮在竹林外拿著畫板、鉛筆,飛快地畫速寫。開始時還怕有人看見,地畫,后來過來看的人了,王守仁又沉溺天人之道,不管他干什麼,他就明正大地畫起了素描。
360度!大特寫!守仁格竹全景全真全彩寫真集!
等王圣人創建了心學,他就實名刊發這本寫真,給后世中學生富一下守仁格竹這篇課文的容!
連格了七日竹子后,王守仁因風寒病倒,終于悟出了圣人與常人有別,他格竹子是格不出什麼天理的道理。
王狀元狠罵兒子,一面又疼惜他得病,求醫問藥,忙得心焦神。李東也把徒弟過來數落:“你是他的兄長,該管的也得管著點兒他,怎麼沒事去看他,就不知道把他弄回屋里來呢?”
李先生可是知道他隨隨便便按住兩個年都不當回事的,王守仁統共也才百多斤,怎麼就拉不回來了?!
崔燮深沉地嘆道:“他在那里領悟天人之道,正是要格足這七天才能格出圣人的道理,我焉能攔他?恩師放心,他的病不重,又強健,我回頭給他送些藥就好了。”
他去醫館里抓了幾包治風寒的藥送到王守仁家,出門后抓了他二弟守儉過來,跟特務接頭一樣著嗓子探問:“你兄長可悟出什麼來了?”
王守儉是個老實孩子,問什麼答什麼:“大人何妨直接問兄長?兄長這一病,倒是收斂了不心思,說是圣賢有分,自己格不出什麼知來,恐怕無法追隨朱圣人腳步,窮究天理了。”
不學朱子,那就是要自創心學了吧?
崔燮竟有種“吾家有子初長”的喜悅,不由得微笑意,拍了拍守儉的肩膀說:“你們大哥已經了舉人,來日更要有長進,你也得帶著弟弟們好生念書,不負你家的門楣。”
說罷便飄飄而去,留給王守儉兄弟一副高深莫測的背影。
王守仁吃了格致知的虧,老老實實閉門讀書,準備來年會試,崔燮則在家里激澎湃地完善他的《守仁格竹》寫真集。謝瑛半夜過來花園找他時,看到他還在挑燈夜繪,兢兢業業地給王守仁瞳孔上高。
連背景的竹子都是打了高的,近景的竹葉翠桿虛影細細,人一看即知是投了不心力的。
謝瑛自己都沒得著過這麼一套畫集。
他從崔燮邊走過,也不說話,低頭吹熄了桌上的燭火。這大冷天的,窗戶都閉著,外頭還放了草簾子,燭火一吹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謝瑛把他從畫桌前拉起來,蹭著他的耳朵低聲問道:“怎麼想起給王舉子畫像了?當初你在遷安時和王千戶好,后來又教著兩個弟子,都如骨之親似的,也不曾見你畫過他們哪。”
他這話里醋味略濃,崔燮了鼻子,笑了笑,趁著夜把他拉下來,也同樣小聲說:“我從前不是跟你說過,將來咱們在一塊兒了,要告訴你我的事,以后的事……”
以后的事就有王伯安?
謝瑛輕笑一聲,進椅里問他:“以后的事不是畫圖片給我看過了嗎?咱們倆一塊兒看的,你拉著圖片一下一下地轉,拉得那麼快,轉得好像能看清咱們倆在眼前一道慢慢變老似的。那里面還有別人麼?我怎麼沒看見?”
他們倆的生活里沒有別人,歷史里可有啊。
崔燮攬著謝瑛,免得他著了畫紙,試探著告訴他一點自己知道的歷史:“我說了是以后的事,又不是咱們倆以后的事——守仁賢弟以后是要名留青史的人,我趁他年時多畫兩張,等他出名了就刊印出來,給他流傳到后世去。”
謝瑛聽著他略帶孩子氣的說法,不輕笑出聲,也不計較他畫王守仁還是王項禎了,笑著說:“我也知道以后的事,我知道崔燮賢弟以后是要名留青史的人,你何不給自己多留幾幅畫?”
崔燮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說:“我又不是……我跟他們不一樣,我就是知道,守仁賢弟、我恩師李學士、謝學士、楊侍講他們將來是要流芳千古的名士,我卻只是千古之下……”
他著謝瑛的臉,在無邊黑暗之中,因為看不到他的神,鼓起一點微弱的勇氣:“我只是千古之下一個普通學生,意外而死,死而復生到了化朝,遇見謝兄你、遇見那些千古名臣……”
他明知道說出這些話,可能就會被謝瑛當作游魂野鬼,甚至招他厭棄,可還是想說。這些年他一直瞞著自己的份,努力裝作大明原裝人口,如履薄冰地過了十年多,心很累了。而且他在這邊過的時間越長,前世的記憶越淡薄,若真再過幾十年,到他退休時,就是他還想跟謝瑛待自己的來歷,他還能想起來多二十一世紀的事?
而且那時候謝瑛若嫌他是鬼魂奪舍的,想要跟他分開,一輩子也都搭進去了。現在至還不算太晚……
他每說一個字都想停下,想吞回自己說過的話,可舌卻在黑暗中連綿不斷地翕,將自己乏善可陳的前世、張抑的今生都告訴了謝瑛。
他的手里和額頭、發間都浸滿了冷汗,心跳得極快,等待著謝瑛的答復。
漫長窒息的沉默后,他聽到謝瑛問道:“你復生在這個崔燮上后,是被重創、傷病作、幾乎瀕死,遇到我之后才由我送來的醫治好的?”
崔燮點了點頭,意識到他看不見,又出聲答道:“是啊。”
他的聲音也有些干,說話時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謝瑛又問:“這麼說你和令、和崔榷一家全無關系,只是出于道義良知才孝養老人,育弟的?論及親厚,我才是你第一個親的人?”
崔燮不知他是夸自己還是什麼意思,輕輕地“嗯”了一聲。
謝瑛忽然笑了一聲,約帶著幾分兇狠之意說道:“幸虧你是今天才跟我說這些,而不是在我剛對你有意的時候說。”
若是早說,肯定早把人嚇跑了吧?謝瑛既用這個“幸虧”,意思是不是說可以不管他是什麼來路,只重視他這個人了?
崔燮長長地吐了口氣,這才覺到上一片冷。剛了聲“謝兄”,想再多解釋幾句,腰間忽然一沉,就被謝瑛狠狠吻住,幾乎要進懷里。
謝瑛倒還記著“守仁格竹”的大作擱在桌子上,并沒直接把崔燮推上去,而是圈著他的將人抱起來,扔到旁邊羅漢床上,按著他的肩膀,抑著滿腔翻滾的緒說:“幸虧你直到今天才告訴我你的世,不然我那時難保要把你擄回家養著,不你再見著這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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