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突然有種被魚刺卡住嚨的覺。

他是想幹什麼！

沈寰九都已經走出了我的生活，他霍培一還弄條老九的狗扔我邊來。

就是這樣一條小崽子的狗，陡然間卻讓我腦子裡劃過兩個男人的名字。

一個是沈寰九，還有一個是曾幾次淪爲沈叔走狗的陳浩東。

“帶著你的狗馬上滾。”一口唾沫悄然，我指了指大門的方向，怒斥著他。

霍培一輕皺了下眉頭：“真不要。”

我語氣堅決地說：“對，不要。特別不想要！”

“看來你本沒有從影裡走出來。”霍培一走近了一步，拿他那隻前一會還過狗的手擱置在我腦袋上。

我抓住他的胳膊拿掉：“你胡說什麼？”

他意味深長地輕笑了一瞬：“你的眼神告訴我的。”

說實在話，我心虛了。

心虛到突然間把目移開說：“霍培一，我不要它不是因爲別的，而是我和你的沒好到連禮都收吧，你怎麼來的就怎麼走。要不然我手底下的打手就得拿你當靶子使了。”

霍培一特別淡定地說：“不怕，村東頭有一卡車的人。”

“你。”我吃了一驚。

他走到小矮凳上自顧自坐下，對地上的小狗崽子勾了勾手指頭。

當然，那狗只是看了他一眼，依然趴在地上吐自己的舌頭。

“阿九，爸在這。”霍培一似乎不太甘心，又吆喝了聲。

但最終結果仍是一樣，倒是吃貨三撕了點真空包裝的鴨丟狗面前，那狗舌頭一就弄進裡，三走哪它跟哪。三喜歡狗，家養狗的歷史很久遠，從小到大家裡就沒停過養狗。拿鴨逗它，它也服服帖帖地跟著走了老遠。

整個院子很快又安寧下來。

我走向霍培一，腳一掃想踢掉他坐的小矮凳。

霍培一眼疾手快地抓住，仰頭看著我，面無表地說：“在我的印象裡，鄉下人就是鄉下人，吆喝一聲能從村尾響到村口。沒有鄉下人和你一樣不好客的。”

客？他還真把自己當客人了，我恨不得咬下他的。

我牙齒咬了咬，迴歸到先前的話題上：“你來我這帶一卡車人幹什麼？”

霍培一輕挑了一眼：“來你的地盤我當然要謹慎些，那些打手倒無所謂，可一村子的老頭老太要是都上了，我很難保證自己能全而退。”

哦，我忽然懂了。

原來他帶那麼多人來是怕我揍他。

也對，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了。我的養場支持這一片的經濟，村裡十家裡說有七家中有人在我這上工，再也不是那個隨便可以被人碾的扶三歲了。

這麼說起來，帶給我的也不全是痛苦，至我憑辛辛苦苦一步一個腳印的打拼讓我走到了今天，和爸爸都對我好了，錢也有了，心也了，其實這些都是寶貴的財富。如果我和沈寰九的生活平平靜靜的，我可能永遠都是羽翼下長不大的孩子，哪會有今天的排場。

“喂，你想什麼？”霍培一的幾手指住了我垂下的指尖。

我陡然像在排病毒一樣猛然一，瞪著他罵道：“別忘了自己的份，你是個已婚男人。”

“我比誰都清楚自己已婚，不需要多久就會是單了。”霍培一非常正經地說，他本讓人畏懼的眼神中忽閃過一猙獰。

我狠狠一怔。

似乎，他是排斥自己那段婚姻的，就剛剛那個眼神來看，除了厭惡，更多的反而是憎恨。

霍培一撿起腳邊的一顆小石子，手隨意一拋，落於遠。

“誰都覺得我是個靠人博上位的男人，真相不是這樣。”霍培一說話，結上下一擡起頭來。

我震驚之餘沉默了片刻說：“你的生活，我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霍培一的十手指纏到了一起，也不管我想不想聽，自顧自說著：“我最早的朋友也是個鄉下人。”頓下話，霍培一非常人地笑起來：“和你一樣是個傻瓜，對每個人都好。我一生氣也往我臉上吐口水，和人吵架會拍自己的大。村裡人誰家辦喜事了辦喪事了，準是第一個過去幫忙的。有個特別不好的病走哪都岔開坐，老版的生活片你看過嗎？一坐就跟上炕頭一樣，了鞋子駕起腳。”

整個敘述的過程中，霍培一有好幾次都出了難得見到的笑容。

我無端被這個故事給吸引，口而出地問道：“然後呢？”

霍培一看我一眼：“然後得紅斑狼瘡，一種很該死的病。醫生說活不過五年。那時候我爸剛死沒多久，一病，我覺一點指都沒了。”

“病了，你們就分手了？”這世道這種人可不。以前在老家我們村有個男人的老婆得了絕癥，他表面上很悲傷，可最後卻因爲是絕癥晚期而一錢都不願意花，是把老婆拉家裡來等死。其實他家有地，有車，房子也是自己的，男方的親戚還在某市區當個芝麻。這種況下，只要想砸錢給看病，不管最終能不能看好，錢的事都是有法子的，但最後那人還是死在了家裡，是活生生疼死的。

我很想聽聽霍培一對待這件事的態度，於是眼神一瞬不瞬地凝著他。

他手指了，投給我一個短暫且無力的笑：“那時候我年紀還不大，因爲家裡條件一直很不錯，我什麼都不會幹。說得難聽點，我爸死之前我連只碗都沒洗過，什麼工作都沒幹過。就是那種丟社會上準會死的那種人。但我沒有丟下他。”

我眼神睜了睜，審視著霍培一。

他卻問我：“還想聽嗎？”

“嗯。家條件怎麼樣，病了有錢治嗎？”我上還誠實的。不管一開始是不是我想聽，可故事聽到一半戛然而止的覺肯定是不太舒服的。

霍培一了一支菸：“家條件不好，爸爸在鎮上開電三車給人拉木材，媽媽沒工作，就種種菜，大早上拉菜場去賣幾個錢。我和同學，是我先喜歡的，追了三年才追上。”

霍培一說的這句話，我毫沒有懷疑。因爲我相信，每個人在最開始對一個人萌生愫的時候，一定是真誠和難得的。我有，沈寰九有，王悅有，誰又敢說當時和喜歡的人多說幾句話，手不小心到都能高興一整天的事別人沒經歷過，不，都經歷過。

“那病了可怎麼辦？”我的雙腳不自覺地又走近了一步。按照霍培一的敘述，孩家庭條件很糟。故事講到這裡，連我這個局外人聽了都會忍不住爲一把汗。

霍培一深深吸了氣，聲音像在輕嘆：“是啊。這樣的家庭最怕生大病。當時我又沒有經濟能力，只能拼了命地出去打工賺錢給他醫藥費，剛開始日子特別難熬。因爲錢本就不夠，不過我算是個比較幸運的人，有次給完醫藥費之後兜裡就剩七十了，我煩的睡不著只能去公園裡的茶攤子坐一會，我記得很清楚，那天生意很好，後來有人來我桌上拼桌。坐我對面那男人和我爸一樣是個投機商人，聊著聊著他覺得我還懂行的，就給我一個好職位。可惜我朋友後來病越來越重，醫藥費越來越多，我付不起，所以還是走了。”

“太可惜了。”我皺了下眉頭，那孩子年輕肯定不大。

“故事還沒結束，對嗎？”我驚覺自己對霍培一這個混蛋人產生了好奇。

“後來？”他從小矮凳上站起來：“後來我就做生意啊，覺得這世界對我太不公平。我爸是好人，結果被一手帶起來的兄弟給坑了，生意坑了也就算了，連命都坑了。我好不容易自己開了公司，結果樂極生悲，資金不夠的人一旦搶佔市場份額，像沈家那樣的大戶頭能放過我嗎？連公司都直接給我端了。我和我老婆結婚，從一開始就有協議，當時不想嫁給海胖子，和你說你也不知道他是誰，反正年紀有點大。求我和結婚，只要答應就會扶持我幹生意。”

聽到這裡，我頓時像個焉的茄子似的一下把吊起來的神都了下來。

到最後竟然還是個俗氣的故事。

我瞥他一眼：“所以你還是個吃飯的。”

霍培一冷笑：“我沒有答應。”

聽見這個答案，我陡然愣住了。

這和我從沈寰九裡聽見的版本開始有了出。

可如果霍培一沒答應和那個雙殘疾的人結婚，後來他們結婚還是事實啊。

“難不你還想說結婚證上的人不是你不。”我沒太好奇地嘲諷道，這一年一年的過去，男人的話到底是真是假，我常常弄不清。

“真相是……”霍培一邁開，越走越近。

“是什麼？你要說就快說，別賣關子。”

“嗯，真相是整個故事都是我臨時編的。”霍培一的眼神像浮萍般飄忽不定，淡淡地說：“事實證明，你依然不是我的對手，所以你爲霍太太也是早晚的事。”

聽到這，我陡然有種被雷劈到的覺。

“混蛋！”手一揚就想打他。

手腕在空中被一下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