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正濃, 整棟房子被夜幕所包攏，花園的草叢中傳來陣陣蛙鳴。

飽餐過后, 唐溫乖巧地幫著許珩年將碗筷收拾進廚房，趁他收拾案臺的功夫, 兩三下系上小圍，站到水池前擰開水龍頭。

聽到“嘩嘩”的水聲，許珩年側看過來, 視線落在白的小手上。的手指細長, 手掌小，指尖微曲抓著盤子認真地清洗，落滿燈的雙眸熠熠生輝。

許珩年抬腳站了過來，挽起襯衫的袖口, 拾起水池里的盤子。

水流落在的盤面上, 濺起幾滴水花，正巧打在了唐溫圓潤的臉蛋上。

瞇著眼“哎呀”了一聲，支起手臂, 用干燥的小臂胡地蹭了幾下，剛睜開眼, 發現許珩年正在往盤里倒洗潔。

“倒一點。”經常幫琴姨干家務，對于刷碗這種活一向得心應手。

他頷首，略微了一點進去，側目詢問的意見：“這樣？”

湊過頭去看了一眼，眉眼一彎，向琴姨平時鼓勵一樣, 沖許珩年晃了晃豎起的大拇指：“真棒！”

他的角無聲勾起。

水管被關上，垂在龍頭邊緣的水滴落在水池中，發出“噠噠”聲響。

小姑娘也倒上了洗潔，指尖握住盤沿，轉著圈細細盤底。滿懷欣喜，不自覺地哼起了最近的流行歌，干凈的嗓音輕輕的，像是落葉掉在湖泊中，泛起圈圈漣漪。

小姑娘唱了兩句，漸漸停了下來。

“怎麼不唱了？”

臉一紅，訕訕地說：“忘詞了。”

“有什麼關系？”許珩年低笑起來，忍不住調侃道：“你每次都這樣。”

一首歌每次都是只會唱副歌部分。

唐溫側過頭去，嗔地瞪了他一眼，心想他今天真是不讓人省心。

琢磨了一會兒又氣不過，垂下眸掃了掃手邊的盤子，眸底忽地一亮。

只見用指尖剜了一抹手邊的泡沫，趁著許珩年不備，抬起手來飛快地蹭到了許珩年臉上。

許珩年一怔，微微側目，對上了小姑娘清亮得意的眼神。

的手指本就沁著涼意，再加上的泡沫，劃過的那片皮竟生出一麻。

像了電一樣。

結不自覺地滾了滾。

見唐溫還在笑著，他挑起眉來，掃了眼掌心里涂滿的泡沫，忽地抬起手，直接輕輕一下拍到了潔的腦門上。

“哎呀。”

泡沫水粘附在額頭上，一種黏黏的覺。下意識地閉上雙眼，扔了盤子，飛快地湊到水龍頭跟前去清洗著額頭。

“還皮嗎？”旁側傳來許珩年略帶笑意的聲音。

唐溫一邊洗一邊皺著臉搖搖頭，委屈地說：“不了。”

錯了。

再也不主挑釁許珩年了……

洗干凈碗筷之后，又洗了一個又香又大的蘋果，兩只手捧著，一蹦一蹦地走出廚房。許珩年依舊留在廚房里洗著葡萄。

走到客廳，從桌面上過遙控，直地仰坐在沙發上，一手撈過旁邊的卡通抱枕抱在懷里，開始找節目。

這個點已經有不電視劇在開播了，先是看了會兒都市劇，又覺得無聊，翻到了一個古裝宮斗劇，一邊看一邊小口地啃起蘋果。

許珩年剛好端著洗干凈的提子出來，見窩在沙發上看電視，便信步走到面前，彎腰將盤子擱在桌角上。

“牛喝熱的還是涼的？”他低著頭問。

沒人回話。

他疑地直起腰來，發現小姑娘隨著他的作歪了歪子，脖子往前抻，目本就沒放在他的上。

“……”

他環起來，站在原位置氣定神閑地看著。

慢悠悠地斜著子啃了兩口蘋果，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許珩年一直像跟柱子似的杵在這兒，忍不住疑，用迷茫的大眼睛看向他——

“看夠了嗎？”對面的“柱子”說。

小口小口地嚼著蘋果，點點頭。

他有點郁結，視線在啃過的蘋果上停留了一瞬，又抬起眸來，淡聲說：“電視好看還是我好看？”

“……？？？”

唐溫有點懵，著脖子咽下口中的蘋果，真得偏過頭去仔仔細細看了一眼電視里跑老套小太監的值，又轉過來重新對上他的視線，當下立斷：“你好看！”

要是跑龍套都比他好看的話，那這演員肯定早就火了嘛！

許珩年聽后，松開略皺起的眉頭，角微微勾了勾，繼續說：“那牛要熱的還是涼的？”

這才想起來剛才似乎聽到過這句話，但看的太專注，本就沒回應……

耳熱了幾分，喃喃說：“……熱的。”

許珩年點點頭，轉給弄牛去了。

坐在沙發上的人兒一想，不對啊，不是追他來著嗎？怎麼又他來照顧了。

說著連忙將蘋果擱在果盤里，用紙巾了手，屁顛屁顛地跟著他進了廚房。

他從冰箱里拿出一盒特侖蘇來，也悄悄地彎著腰從他的臂彎下鉆過去，手了一盒。

“……你干嘛？”

笑瞇瞇地瞧著他：“你也喝。”

許珩年有些無奈，竟然還不忘了提醒自己要喝牛的事。

冰箱的冷氣呼呼往外冒，他察覺到小姑娘皮已經凍起了一層麻麻小疙瘩，連忙拽著退后兩步，然后將冷藏門關上。

他轉從櫥窗里找出剪刀來，剛垂下眸，唐溫就打斷他說：“我來我來。”

接過剪子，輕輕撕開盒的一角，認認真真地沿著標記的虛線剪下去。另一個也是如此。

許珩年小時候很喝牛，無論什麼口味的，他都不喜歡。

但是唐溫并不知道這件事。

他八歲那年暑假，許母帶著兩人去小城鎮里看外婆。那時候外婆在小區的街道旁開了一個小型超市，經常會有一些孩子來這里買東西吃。

小超市的隔壁住著一個十二歲的小男孩，個頭很高，差不多快趕超許母了。

唐溫特別羨慕他，不僅能夠輕而易舉地夠到超市貨架最高層的東西，還能爬上樹去摘高的果子吃，簡直是太方便了。

這導致有一段時間一直跟這個小男孩在一塊玩，常常丟下許珩年一個人在超市，淪落到玩俄羅斯方塊來打磨時間。

就在有一天他郁悶的不行，趁機揪住的小領，像個小主人一樣勒令哪兒都不許去的時候，卻眨著眼，小間諜似的湊近他，悄咪咪地說：“我終于知道他為什麼這麼高了。”

“？”他聽得有點懵。

“經過我這幾天的觀察，發現他特別喜歡喝牛。”小姑娘低聲音，像傳遞重大機似的小心謹慎。

合著這幾天一直都在“探測敵”。

“牛？”

“對啊，”說著，就從就近的貨架上拿下兩盒牛來，遞給許珩年一盒，“我以前還一直不信，現在總算相信了。”

“喝牛真的會長高。”說。

他看著手里的盒子，微微蹙起眉頭。因為他從小不喜歡喝牛，所以許母幾乎從來不買，所以唐溫從來都不知道。

將吸管進盒里，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他：“你快喝呀…我希自己能快點長高，這樣就沒人欺負我了。”

頓了頓，又瞇起笑眼來補了一句：“如果珩年哥哥長得高的話，就可以保護溫溫了。”

那時候也只有七歲，想法既稚又天真。

但是當八歲的許珩年聽到那句話之后，二話沒說就飛快地拆了吸管，屏著呼吸將盒子里的一口氣喝了個……

從此他撕掉了不喝牛的標簽，一直到今天——

微波爐“叮”地一聲拉回了許珩年出神的思緒，他抬起手來了疲倦的眉心，不聲地下來了眼底的笑意。

原來從那麼早開始，他就這麼沒出息了。

取出熱好的牛后，兩人再次走進客廳。電視劇演到了一個小高，唐溫迅速被節所吸引，小跑到沙發上做好，拾起剛才的蘋果繼續吃。

許珩年將喝完的牛盒扔進垃圾桶里，了幾顆果盤里的水晶提子，放在里兩顆，視線落到所看的電視劇上。

看了一會兒，他轉過頭去，目落在孩線條和的側臉上。

唐溫明顯被電視劇節所吸引，牙齒咬下來一塊果，吮在邊遲遲沒有吞進去。

他坐的更近了些，盯著邊的蘋果看了一會兒，沉聲問：“主見到皇上了嗎？”

“還沒呢，”小姑娘這才把那塊蘋果吞進口中，嚼了兩口后，嘟噥著說：“不過主太厲害了，竟然一眼就識破了那個惡毒妃子的詭計。”

“還反手將了一軍哈哈哈。”

一口咽下，繼續碎碎念：“果然最后能得到皇帝寵的都絕非一般子，我覺得我要是生在深宮里，都活不過……”

剛巧側過頭去，頓了頓，“兩集”二字被生生哽在了嚨里。

許珩年正看著，薄抿，盯著的眼眸里蘊藉著一縷微，像是暗夜中亮的火燭。

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到只要他再低一低頭，就能到的眉睫。

唐溫的心跳不由得促起來，鼻端除了蘋果的清香味之外，滿是他上傳來的牛香氣，不呼吸一滯。

“甜嗎？”他指的是蘋果的口味。

像是被下了蠱一般，不自覺地了下，微微點頭。

他神，忽地輕俯下來，溫熱的掌心托著的手背，湊到果邊咬了一口。

細細品嘗了一下，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確實不錯。”

“嗯…”唐溫耳廓一熱，調整了一下呼吸，又重新將視線放在了電視上，一本正經地端坐起來。

可這次，怎麼都看不下去了。

許珩年從的眼神中看出了一抹慌，勾了勾，收起視線站起來，抬手了的發頂，聲說：“早點睡。”

等他走后，才松了一口氣，在心底悄悄腹誹：這還怎麼睡得著……

剛才他俯的那一剎那，還以為他要親……張地整個心都快要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