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這日忽然又下起大雨。

屋簷上積下的塵土被衝刷下來， 天沉沉的。

馬車抵達到了宮門前。

有人張了油紙傘迎上前來。

「轟隆——」

眾人抬頭， 便瞧見天邊一道閃電撕開了一道隙竄出， 又沒了沉的雲層後。

君楚瑾下了馬車， 了宮門去。

雨勢太大，即便有傘， 一行人的擺靴面還是了。

君楚瑾進了大殿，先換了服，這才去見了聖上。

「連王家姑娘都不肯嫁你了， 你還想娶妻嗎？」聖上問他。

君楚瑾道：「我暫時還無娶妻的想法。」

聖上「嗯」了一聲， 隨即他過去，對他道：「你現在有這個想法也都來不及了。」

他將手中一封拆開過的信封遞到了君楚瑾手中。

君楚瑾看過後， 神漸漸凝重起。

「當年皇叔在戰場上先後取了襲國義王和其子珠瑯的首級， 震懾住襲兵， 這才換來襲國投誠。

卻不想，今日襲國姜王遭我朝人暗算，便翻臉無，令襲兵將邊地蜚鎮洗， 當地鎮邊將軍的頭顱被襲兵高高掛起，朕今日一早才收到了這封告急信件。」

「你該明白，襲國修整蟄伏多年， 如今恢復元氣不過是想尋釁毀約， 可是朕覺得有些地方實在古怪， 隻疑心蜚鎮出了暗鬼。」聖上說道。

「明日朕會在朝上與朝臣再議此事， 屆時……」他說著便頓住。

君楚瑾了然， 向聖上表明了忠心，道：「微臣自當肝腦塗地。」

聖上面沉如水，抬手將他扶起。

「朕疼你，可惜世道不寧，只能辜負皇叔當年的回護之恩了。」

當日君楚瑾很晚才回王府，他洗得乾淨了才上了榻，小姑娘鑽到他懷裡去，手了他眉心。

「您怎麼了，是有煩心事了嗎？」梅舒問他。

君楚瑾將的小手抓到邊親了親，把白日裡的事簡化了對講了一遍。

小姑娘愣住了。

「您父親是個很厲害的人，他當年擊敗了襲國，還斬了兩任君王的首級，您也會平安歸來的，對嗎？」梅舒問道。

「嗯，我與你講一講微珀的事好嗎？」

他說：「當年我父親斬下的第一個首級的主人，正是襲國的義王，後來義王的兒子珠瑯為了穩住朝局，急急上位，替父出征，結果同樣死在了我父的刀下。」

梅舒隻認真仔細的聽，半點都不敢打岔。

「兩任君王戰死，襲國卻還有皇族可繼位，那人就是珠珀，也就是咱們府上的微珀。」

梅舒愕然瞪大了眼，「他是義王的後人？」

父死子繼，子死孫繼，這是正常人的第一反應。

君楚瑾道：「不是，襲國王室太過混，義王的皇位是從他皇兄那裡搶奪來的，他皇兄留下了兩個皇子，長子因為不服管教，常年被，而次子認賊作父，便一直跟著義王行事。

後來義王和他兒子珠瑯都死了，襲國的皇位自然又落到了長子的頭上。

可是次子是鑽營慣了，為了讓自己理所當然地為襲國的王，便設計珠瑯的妻子與長子同床，而後第二日人們便發現珠瑯的妻子被剖開了肚子，裡面的孩子被人活生生取出來。

長子被栽贓做出如此慘無人道的事，又被次子下毒，便開始逃離襲國皇室。」

然而次子珠姜早就將自己耳目布遍襲國，長子珠珀便在心腹之臣的幫助下逃到了敵國，潛伏進了替他殺了仇人的珩王府邸。

「我那年才十二歲，心裡只想著怎麼玩，他偏一本正經地要和我商討大事，又承諾事之後要分我三座城池，我就生了壞心，他扮嬤嬤我就幫他，他氣地轉頭就走，還罵我沒有我父的半分雄風，結果話都沒說完就暈倒了。」

「他就是微珀嬤嬤？」梅舒從來都沒有聽過這樣曲折的事，比說書的還要厲害。

「嗯。」君楚瑾道：「他後來毒發，不想留也得留了，然後就留了好多年，中途他也回過襲國，他弟弟知道他還活著，一直都派人在找他。」

只是任憑對方想破了頭，也絕想不到，這個大哥能跑到珩王府去，更想不到對方會扮婦人。

「那這一次去……」梅舒覺得他們都會很危險。

「我要去兌現承諾了，他要回襲國去，我們裡應外合，不會出問題的。」他對道。

「珠姜害他哥哥，也害別人，他在襲國的王位並不牢固，他如今要死了，還想挑起兩國戰事，裡面定然還有，只是我一時也查不出，所以我要將你送到皇后邊，以求你周全。」

梅舒緩緩點了點頭，心裡亦是明白他為什麼要告訴這些。

他怕擔心，所以他把他的算全都告訴了。

而也會乖乖的，不對任何人說，會等他回來。

君楚瑾則是閉上眼，心中開始反復思考這件事。

其中不明之，始終如鯁在。

為什麼珠薑在這個時候要尋釁起事？

而微珀回襲國的方式也不得不隨之變，實則是更加危險。

月底，君楚瑾離開了京城。

梅舒宮在皇后邊伺候，卻能覺到宮廷那種異於尋常的氣氛。

起初從邊地送來的信件十分頻繁，且都是捷報。

可後來信件卻越發了，梅舒問了之後才知道，後來的信都是加的容，直接呈去了聖上那裡。

「也不知怎地，我近來總覺得心口絞痛。」皇后說道。

「不若請太醫來給您瞧一瞧？」梅舒說道。

皇后笑說：「你一提太醫，它就不痛了，也並不是什麼大事。」

「不若我去替您求個平安符吧？」梅舒遲疑道。

皇后掃了一眼，道：「是替我嗎，只怕你想去替珩王求個平安才是真的。」

梅舒便有些地挪開了眼，手指攪著手裡的絹。

皇后道：「去吧，多求幾個，也能安一安我的心了。」

於是這日一早，梅舒便早起登山拜佛，又在心裡求願佛祖保佑君楚瑾平安歸來。

「三妹妹。」

梅舒正要拜下，卻聽得有人，抬頭看去，卻瞧見了著大肚的梅盈。

「三妹妹，我如今想見你一面，實在是不容易。」梅盈扯了扯角，笑得實在牽強。

從珩王府到皇宮，想見梅舒，遞求人，疏通關係，結果卻得來一句「無可奉告」。

這個三妹妹，竟比國公府世子夫人都要難見到。

「三妹妹，我聽聞上回是你幫了大哥讓他在王爺邊去歷練了一陣，他才想通肯回家去了，你如今真是不同以往了。」梅盈笑說。

梅舒道：「大哥哥是自己想明白了才回家去的，與我沒什麼關係。」

「你就不必謙虛了。」梅盈著肚子，想了想道：「我有個事想請妹妹幫忙……」

將嚴子然的事說了，梅舒卻仍是沉默地看著。

「我聽聞妹妹如今與鎮國將軍夫人亦是有些，你能不能替我向求個，與家將軍說個清楚……」

「我如今在宮中伺候皇后，怕是離不開了……」梅舒遲疑道，話中卻是拒絕的意思。

梅盈蹙眉道：「妹妹當真一點姐妹分也不顧了嗎？」

梅舒道：「梅家大人與夫人都已經不肯認我，已經決意不要我這個兒了，我自然也與你不再是姐妹，你該問問四妹妹有沒有什麼好主意幫你。」

想即便當初有姐妹名分在時，們亦無人拿當妹妹看待。

就像珩王殿下說的，是他辛辛苦苦養護出來的心肝，卻再不能將自己放到塵埃至低之旁人拿了去，也他心裡難。

「我求你……」梅盈驀地跪在腳旁，嚇一跳。

「妹妹，你就幫幫姐姐吧，嵐兒說，只有你有辦法，看在我肚子裡的孩子，他不能沒有爹，你就幫幫我吧。」

梅舒驚愕地著，有些手足無措。

「你快些起來說話……」

忙去扶對方，結果忽然一個麻袋落下，將套走。

小姑娘心中駭然無比，還來不及反應便被人丟進了暗室當中。

嚇壞了，趁人離開忙鑽出來，正要呼，就被人從後捂住了。

「噓——」

那人量顯然比高，力氣也比足，是個男人。

「你戴著這簪子可真好看。」

那人在耳邊輕輕說道。

梅舒只覺到發上被人緩緩簪一。

「你這樣善良，有沒有想過你救的是個什麼人呢？」

梅舒聽到這句話，終於意識到後的人是誰了。

那日從珩王府逃走，躲進破廟裡，在黑暗中看到了一雙灰眸。

那是月落在他眼中的亮，戰戰兢兢地發現了他。

「我被後母追殺，淪落至此，我雙眼暫時不能視，不敢跑，也找不到東西吃，你可否救救我？」

又驚又怕，替他理乾淨了傷口，又喂了他食，見他衫狼狽，便留了玉簪給他。

後來怕君楚瑾追來，便跑出了破廟。

再後來，救他的人等走後才進來將他帶走。

他們只有那樣短暫的錯，短到梅舒本就沒有放在心裡，本就不記得他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