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姑娘誰好誰不好，一目了然。

別說鄭氏的嫂子說話不留面，就是真的給了梅舒難堪，又有誰會護著對方。

鄭氏著手裡的茶盞，心頗好。

二兒獨立自強，聰慧過人，選擇了一個優秀的夫家，這才是真正幸福滿的樣子。

而那個庶有幾分小聰明卻弱不堪，恐怕在那高貴的王府裡也沒到挫折。

越是上等的地方，那裡的人越是難以相。

而如庶這樣的弱者，僥倖在家中活了下來，在遇到真正的強者之後，自然應該早早的死去。

「母親母親，我了我要喝水！」

隨著一陣清脆銀鈴聲響，一個年孩子從門外跑了進來。

那小男孩穿著綠繡花綢衫，銀鈴聲便是從他手腳銀環傳來。

他面上淌著汗，面頰通紅，後頭還跟著個氣吁吁的媽。

「你媽倒就是了。」趙氏隨意敷衍了他一句，又繼續與鄭氏說話。

媽便抱著小男孩坐在了末端的位置，也就是梅舒的右手邊。

小男孩拿著漆黑的眸子看著梅舒，一副興趣盎然的樣子。

梅舒尚且沒有反應過來，他便忽然出手去在淺的袖口上落了個黑指印。

「呀，你把姑娘的服弄髒了……」梨雲下意識小聲說了一句。

而趙氏雖與鄭氏說得歡暢，卻耳尖得不行，一聽到這話眼梢冷了幾分，卻並沒有說什麼。

梅舒將袖子收回，從前熊孩子也不是沒有見過，又不會同孩子吵架，便只能收了袖子，往邊上偏去。

媽哄著孩子，又是喂水，又是喂糕點。

小孩子能製造出的聒噪與尖銳往往都是極不討人喜歡的。

尤其是他坐在那媽懷裡還掙扎不休，鬧到最後隻任地將那盤子一推，整盤糯黏糊的糕點都掉在了梅舒的上。

梅舒遲緩地垂眸掃到膝上的東西，而梨雲則是忙將拉到一旁，像是見鬼一般替整理服。

趙氏終於被這邊的靜給吸引了目，看著梅舒道：「知道三丫頭如今金貴了，只是你侄兒年紀小，不懂事，你該不會想要與他計較吧？」

梅舒神自然地搖了搖頭，只是朝鄭氏道：「母親，我去換件服。」

鄭氏微微頷首，讓下人帶去了廂房。

趙氏隨即便瞪了一眼那媽，道：「真是不知道養你這個廢做什麼，他不吃就不吃了，非要喂他，若是傷著了他，我瞧你一家能有日子過！」

娘被罵的狗噴頭，這會兒小男孩便趁著挨駡的時候哧溜跑出去了。

鄭氏安道：「他可是伯爵世子，我哥哥有多慣他我是知道的，我嫂嫂自然也是把他當眼珠子疼，你回頭自行省過就是了，現在快去看著他吧。」

娘得了這個臺階才唯唯諾諾跑出去了。

趙氏見人走後，反而面得意道：「你瞧見了沒有，你家那個庶再好治理不過了，便是了欺負，連個屁都不敢放的，就是珩王殿下來了，你我管教兒家的事，他又豈能自降價去參與？

我告訴你，今日我要好好收拾一頓。」

鄭氏假惺惺勸道：「嫂子，這樣不好吧？」

「我知道你心疼孩子，就當是遷就一下我這個嫂子了，待我發洩發洩。」趙氏冷哼說：「你是不知道，你家好哥哥年前接回來的那個小婆娘又生了個兒子，這些做小婦的可真是下作，生出來的孩子也是賤胚子，不收拾是不行的。」

鄭氏勉強笑笑，也就不接這話了。

梅舒在廂房裡換下上的裳，梨雲正想隨手將那服丟掉，卻見小姑娘眼中罕見地有些不捨。

「姨娘喜歡這件服？」梨雲問道。

梅舒輕輕點了點頭，手指劃過服上的花紋，低聲道：「極是好看呢。」

想回家是一件很重大的事，就算自己懶散慣了，也該認真仔細對待。

所以穿了這件頂好看的服，不想們以為自己隨意。

只是回來以後才發現，原來認真張的只有一個人。

沒能見到大哥哥，也沒能得到父親的正眼相待，鄭氏笑得一如既往的牽強，而那個兇的舅母，一點都不喜歡……

「我很討人厭……」

小姑娘說這話時並非出自自暴自棄，僅僅是一種簡單的陳述語氣。

仿佛在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被所有人拋棄了，只是今天才突然想起來而已。

小姑娘鬆開了手，就算再喜歡那件服，也知道那件好看的服是個例外，那是王府一早為準備的，後面就沒有了。

也許往後也都不會有了。

梨雲看著小姑娘蒼白的樣子，心口忍不住一揪。

直覺告訴，如果沒有一個人來疼這個小姑娘的話，一定會活不下去的。

甚至覺得自己當下就很想心疼心疼這個小姑娘。

梨雲甩了甩腦子，覺得自己有些不太清醒。

「咱們先去前廳吧，待會兒早點回去。」梨雲小聲說道。

梅舒點了點頭。

只是回途路上，們卻撞見了方才那個被斥責的媽，對方一臉驚慌失措跑來。

「快過去幫幫忙，我們家小公子落水了。」

梅舒略是錯愕，待與梨雲往河邊走去時候，卻並未見到有孩子在附近。

「姨娘你那邊有看到嗎？」梨雲順著岸邊往前走去，不安地問道。

梅舒仔細看著平靜的水面，輕輕搖了搖頭，眉頭輕微蹙起。

該不會沉下去了吧……

正想著，忽然聽到後發一陣惡劣笑聲。

還沒來得及回頭，便好似被什麼東西飛過來用力一撞，小姑娘就掉進了水裡去了。

「啊，姨娘——」

落水前就只聽得梨雲的尖聲。

很快，梅舒落水的事便傳到了鄭氏與趙氏的耳朵裡，二人聽到消息的瞬間均是面面相覷。

「怎麼辦，三姑娘掉的地方水並不太深，只是似乎嚇到了……」

「你管做什麼，我兒子有沒有傷到？」趙氏焦急問道。

「這倒沒有……」那丫鬟說道。

而鄭氏這時卻發了話，道：「舒兒落了水，此刻必然了寒，你去給灌些酒下去暖暖。」

那丫鬟正是遲疑，卻聽鄭氏頗有深意道：「越多越好。」

那丫鬟頓時了然離開。

而趙氏則是不解道：「你這個時候給灌酒做什麼，落個水而已，又死不了人。」

鄭氏道：「嫂嫂也知道，你我都是大戶人家，什麼事總是得端著點，總不能說出胡話來，攀誣了序兒那孩子。」

口中的序兒便是那個熊孩子鄭序。

趙氏想到這點，又矜持地點了點頭。

「你說的是，要我說，就是珩王殿下上門來我也不怕的，我家序兒比其他孩子都要活潑聰慧得多，皮實了一些算的了什麼，誰又能同孩子計較。」的臉上俱是包庇與不屑。

在鄭氏安排好了一切之後，們才朝安置著梅舒的廂房走去。

這個時候梅舒喝下了幾碗暖酒，面頰微紅，也不知是醉了沒醉，只是目與作都遲緩了許多，像個乖巧的木偶娃娃一般，坐倚在床頭一言不發。

「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不小心，我與你母親聽聞了這個消息都嚇壞了，好在你沒事，下次自己走路要小心些，知道嗎？」趙氏說道。

梨雲卻小聲辯解道：「夫人，是……是你家小公子推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趙氏聽了這話頗是意外地看了鄭氏一眼，笑說：「這丫頭是哪裡來的，你□□出來的？」

鄭氏瞇了瞇眸子，溫和一笑，問道：「梨雲，你說是誰推的？」

梨雲見那副假皮假笑的樣子，不免又退了起來。

鄭氏……鄭氏不會放過的。

「是、是……」梨雲結結地說。

「是你家小公子推的。」

一個更加細地聲音響起。

趙氏眼皮一跳，循著那聲音看去，卻發現說這話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小姑娘。

「你說什麼，我兒方才不過是不小心將糕點灑在你服上了，你再怎麼記恨他也不能拿這件事說笑吧，他可是個乖巧的孩子，可不是你能誣陷得了的！」

惡狠狠地瞪著小姑娘。

小姑娘卻仍舊維持著方才的模樣，低著腦袋，竟又重複了一遍。

「……是你家小公子推的。」

梨雲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便到了小姑娘面前，道：「對，就是你家小公子推的！」

趙氏冷笑一聲，正要家裡婦上前來，便忽然聽得門外一聲尖銳刺耳的慘聲。

們頓時都愣了一愣，朝門口看去，卻赫然發現趙氏的心肝寶貝兒子被人提著後頸拎在了手裡。

鄭序哭得眼淚鼻涕淌了一，哭聲震耳，他胡蹬踢，往日連那些小廝都制止不了他，可提著他的一個老嬤嬤竟就那樣懸著像是拎小崽子一樣將他拎進了屋去。

趙氏肺都氣炸了，正要衝上去給那老嬤嬤一耳，卻見那老嬤嬤讓到了一旁，門外又走近來一人。

頓時，滿室的寂靜。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鄭氏眼皮一跳，心中暗道真是見鬼。

都怪這嫂子總是將「珩王來了也不怕」掛在邊，這不，那珩王竟然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