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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第105章 帝妃

柳云烈和江玄瑾在京郊開戰的時候,李懷麟在馮翊借酒澆愁。

失了兵力,局勢不穩,他的地位岌岌可危,馮翊君雖然對他還算客氣,但這種客氣始終不像之前旁人對他的奉承尊敬。他想在馮翊建都,馮翊君三言兩語就給他堵了回來,他郁悶非常。

唯一讓他覺得舒心的事,大概就是寧貴妃還陪著他了,有在,李懷麟覺得很安心,盡管寧貴妃好像一直有心事,但也不妨礙對他備至。

但是,這兩日寧貴妃子也不舒服,無法伴駕,于是邊的衛尉便帶他到了歌舞坊。一邊喝酒一邊看一群姑娘扭著細腰甩著云袖。

迷離間,李懷麟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皇宮里,仰頭一口酒下去,吐出來的都是天下人莫敢不從的圣旨。

有細腰到他懷里,李懷麟順手接過,低喚一聲:“婉薇。”

一怔,接著就咯咯咯地笑起來,抬著袖子擋著臉。把酒盞遞到他邊:“婉薇伺候公子喝酒。”

大笑,李懷麟就著的手飲盡杯中酒,掐過的下來,把酒悉數吻進那香里。

……

燈火闌珊,寧婉薇站在行宮的庭院里等了許久,也沒見人回來。

“娘娘,您快進去歇著吧!”宮擔憂地道,“醫才說您這子要將養,這夜深重的,哪里待得長?”

飄忽的神思回籠,寧婉薇輕咳兩聲,側頭問:“陛下知本宮有恙?”

點頭:“醫回稟過了,說娘娘子不適,不能伴駕,陛下便出門了。”

頭上的珠翠輕輕,帶得步搖也微微晃。寧婉薇垂眸,止不住地想起剛到馮翊的時候。

那時候陛下也生了一場病,到底是貴慣了的人,長途跋涉水土不適,高熱一直不退。就在他邊伺候著,睡也睡在他床邊的小凳上,一連五日,寸步不離,讓他每天睜開眼就能看見,免他在陌生的地方覺得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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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病的時候,他完全沒有想過來看看

倒也是,一個是后妃,一個是帝王,后妃伺候帝王天經地義,哪有強求帝王也來照顧后妃的?帝王年紀小,跟人學過治國之,卻并未學過如何疼人。

或者說,是覺得不需要疼,畢竟比他長兩歲,細膩又周到,沒有別的妃嬪那般楚楚可憐惹人疼,也從未同他撒過

都是自找的。

進殿躺上床榻,寧貴妃想,好好養病吧,暫且不去管他了。

想是這麼想的,但,躺了一個時辰,聽見外頭帝王歸殿的靜,還是忍不住撐起子,披出去迎。

“陛下。”

李懷麟醉眼朦朧,拉起就抱在懷里,下蹭了蹭的肩,小聲道:“朕好想你。”

心口一熱,寧婉薇覺得,就他這一句話,一句話就夠了,心里的怨懟消散無蹤,角也揚起來。

“咦,你怎麼換裳啦?”松開。李懷麟上下打量,笑嘻嘻地道:“還是方才那一好看,楊柳小細腰,鈴鐺羅飄。”

衛尉站在他邊,連連朝他使眼,然而李懷麟是真醉了,哪里看得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拉著寧貴妃就往主殿里走:“來,咱們再喝!”

剛剛熱起來的地方,被一盆冰水澆了個,寧婉薇怔愣地看了看面前的帝王,目及他上臉上的胭脂,瞳孔微

“娘娘……”衛尉看著陡然蒼白的臉,連忙上來想解釋,“陛下只是多喝了兩杯……”

“去哪兒喝了?”寧婉薇輕聲問。

衛尉臉憋得發紅,吶吶道:“就附近的歌坊……”

“你好大的膽子!”拉住一直往前走的帝王,寧婉薇轉就斥,“那種地方,也是能帶陛下去的?陛下是什麼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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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尉很想說,要是以前,那肯定不至于去,可現在皇宮也沒了,儀仗也沒了,就在附近的歌坊里走走又怎麼了?

但看了看寧貴妃這怒極的模樣,他沒敢吭聲。

李懷麟拉扯著想走,卻怎麼也走不,不高興地回頭,看著寧婉薇道:“你兇什麼啊?兒家就該溫些,來,再跳個舞。”

平生頭一回,寧婉薇狠狠地甩開了帝王的手,力道之大,甩得自己都站不穩,堪堪被宮扶住,捂猛咳起來。

夜風席卷,李懷麟打了個寒戰,突然清醒了些。

衛尉跪在了庭院里,他靠著殿門站著,寧貴妃就站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咳得單薄的肩膀止不住地抖。

妃?”意識到不太對,李懷麟略慌,上前道,“朕……回來晚了些。”

寧婉薇說不出話來,只屈膝朝他行了禮,便抓著宮的手回側殿去。

“你……”李懷麟很想追上去,可想想又覺得荒唐,他們是帝妃,又不是尋常人家的夫妻。這麼多人在,他堂堂帝王,還要拉下臉去求個妃嬪不

忍住了步子,李懷麟側頭,云淡風輕地對衛尉道:“下去吧,沒什麼大事。”

“是。”衛尉連忙退走。

再看了側殿一眼,李懷麟眉心,對侍道:“給朕把寧貴妃召過來。”

他是帝王,躲得了嗎?

侍是在路上新提上來的。比之前的那個通些,聞言頓了頓,低聲稟:“陛下,貴妃大病未愈。”

“那又如何?”上酒氣未散,李懷麟冷哼,“朕讓過來,就得過來。”

“是。”躬退出去,嘆。帝王是真的不太會憐惜人。

半柱香之后,寧婉薇跪在了李懷麟面前。他坐在椅子上,斜眼看:“鬧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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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聲道:“臣妾不敢。”

這還不敢嗎?往日同他說話多溫啊,眼下這邦邦的語氣,不是鬧脾氣是什麼?李懷麟抬了抬下,一副龍有怒的模樣,卻沒再開口,只用余瞥著,看什麼時候肯服個

然而,寧婉薇就這麼一直跪著,跪到兩眼發白,子晃悠,也沒再開口。

李懷麟的酒意徹底醒了,敲著桌子著怒氣問:“你是不是也覺得朕式微了,所以連跟朕說說話的耐心都沒了?”

膝蓋跪得沒了知覺,寧婉薇茫然地盯著地上的青石磚。覺得這話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的。

話嗎?若是這幾天他主來看過一次,若是今晚他上沒有那些七八糟的痕跡,定是會說的,哪怕子還難,都一定會好生哄著他。

但現在真的沒力氣了,就算他生氣,也只能低頭:“臣妾不敢。”

又是不敢,什麼都是不敢。他看分明是敢得很!李懷麟大怒,拍案而起:“要跪出去跪,別在朕跟前礙眼!”

“陛下。”旁邊的侍和宮都驚著了,下意識地想求

“誰多,誰跟一起出去跪!”

“……”

許是太了解他這子了,寧婉薇竟然一點也不覺得難,只朝他磕了頭,便忍著酸麻的

“娘娘。”宮紅了眼來扶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只將子的重量多往這邊了些,低聲道:“扶穩。”

使勁點頭,撐著離開主殿。

李懷麟沉默地看著的背影,著臉渾都是戾氣。

侍在旁邊已經不敢吭聲了,看看時辰,正想要不老實伺候帝王就寢,這一天也就算混過去了。誰曾想剛準備開口,就聽得帝王問:“病得厲害嗎?”

心里暗吸一口涼氣,侍連忙回稟:“醫說雖無命之憂,但實在罪,娘娘一直咳嗽不止,方才在您面前強忍著呢。”

稍微好了些,李懷麟低聲嘀咕:“自己子不舒服,朝朕發什麼脾氣。”

不過,有了這個理由。他覺得好多了,低聲道:“讓回去歇著,就說朕開恩了。”

“是。”

寧婉薇神智恍惚地跪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自己就又被宮送回了側殿,接下來幾日,高熱不退,燒得迷迷糊糊,再也沒下過床。等病好的時候,外頭已經是兵荒馬

“聽聞柳都尉敗了,被紫君在京郊送了個甕中捉鱉,又連吃了五場敗仗,糧餉跟不上,兵力潰散,帶了殘兵奔逃。”宮小聲同說著,“陛下最近幾日很忙,所以沒來看您。”

就算不忙也沒必要來看,何況是忙呢?寧婉薇點點頭,梳妝更,想去跟帝王請個安。

然而,李懷麟在主殿里大發雷霆,眾人都在門口,沒人敢進去。

來搶來的兵力,真以為能翻了天?白白糟蹋了朕的兵符!軍心不穩。他憑什麼覺得自己能和江玄瑾打?現在好了,一敗涂地,一敗涂地啊!”

“呯”地一聲,有花瓶砸在地上,接著就是他的怒吼:“都給朕滾!”

大殿里又跑出幾個文臣武將,寧婉薇看了看,還是退回了自己的側殿里。

“陛下,柳云烈正在往馮翊來。”最后一個著頭皮留下的是白德重。拱著手道,“他雖敗了,但仍手握六萬大軍,為陛下安危著想,還是再往東撤兩城為好。”

李懷麟黑著臉道:“朕為帝王,為何要避讓臣子?馮翊之城足以抵抗柳云烈,四周還有封君相助,再退豈不是辱沒皇家名聲?”

白德重斟酌一二。道:“臣此議只為防萬一,陛下若覺無妨,臣亦無多言。”

說罷,行禮告退。

偌大的主殿就剩了他一個人,李懷麟悶悶地坐著,覺得實在難,忍不住召了侍來,問他:“貴妃病還沒好?”

侍答:“已經能下床了。”

能下床了為什麼不來看看他?李懷麟有些惱,但想想病得那麼厲害,心定然不好,也就不跟計較了。

整理了龍袍,又召宮來重束了發髻,他裝作無事一般,去了一趟側殿。

“臣妾給陛下請安。”寧婉薇屈膝行禮。

先前還有些的,如今真是只剩個骨頭架子在撐著厚重的宮了。李懷麟皺眉:“廚沒有給你補子?”

“回陛下的話,補了,膳食很是可口。”

“那你為何還這般瘦?”

雙手疊放在腰腹前,寧婉薇低聲道:“大病初愈,消瘦難免,多謝陛下關心。”

誰關心?隨口問問而已。李懷麟心里這麼想著,卻還是忍不住多看兩眼。

除開和長公主像的那兩分,寧婉薇本也是個標致的人兒,越看越耐看。只是不知怎麼了,好像比之前冷淡,都不看他了。

微微有些不悅,李懷麟垂了眼,手去拉的手。

寧婉薇乖順地任由他拉著,手指,燙傷也早就好了個干凈。李懷麟看著的手才想起來,這人已經很久很久沒主給他熬過湯了。

也很久很久沒給他哼過小曲兒了。

莫名有些心慌,他攥的手,惹來一聲痛呼。

“陛下?”

眼神灼灼地看著,李懷麟道:“宮里的人以前都說,你極了朕。可現在,怎麼沒人說了?”

寧婉薇怔愣,接著苦笑:“臣妾病了大半個月。”

都鮮在他面前走,誰會沒事同他提

想想也是,這大半個月他很多次想來側殿看,奈何醫都不允,說是會危及龍。他與,已經許久沒這樣親近了。

抿抿,李懷麟道:“朕最近很難。”

要是以前的寧婉薇聽見這話,定會慌了神地問他哪里難,或者要吃什麼。所以他是故意這麼說的,想惹兩分憐

然而,面前這人頭也沒抬,只道:“請醫來看看吧。”

滿腔期待落了空,李懷麟有點茫然。

把手也了出去,轉去吩咐宮:“宣醫。”

在的側殿,沒主殿那麼空落,可也沒了以前的安心踏實。李懷麟抿了,終于察覺,寧婉薇的冷淡是因為他,不是因為生病。

好像……是對他失了。

為什麼失?李懷麟不清楚,他只覺得荒謬,是妃嬪,妃嬪有妃嬪該守的本分,怎麼可以冷淡帝王?他一道旨意,就可以取了命啊!

心里這麼兇狠地想著,卻還是有些不甘心,李懷麟起,追上兩步,再度抓了寧貴妃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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