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上巳節。每逢此時，閨閣裡的們都邁出家門，去水邊踏青遊玩。在民間，這亦算是一年裡較為隆重的節日。

不過對於王公大臣來說，三月最重要的活不是春遊踏青，而是一年一度的春狩。

每年三月初旬，陛下都會率領文武百，去幾十裡外的城郊圍場狩獵。君子六藝擺在那兒，文人亦會騎，武將更是驍勇，年年都要出一個彩頭，分出個高下。狩得獵最多的，就可以得到陛下的嘉獎。

若是有幸了陛下的眼，往後仕途可謂是平步青雲了。

因而永平無數青年才俊提早半年就開始準備，苦練騎功夫，就為了抓住這一次的機會。

春狩是秦國祖傳下來的傳統，路上來回加上過程，總計要持續半月。以往每一任王在出行時，還會帶上一兩名妃寵妾，夜裡在帳中伺候。

往年姬越自是不會帶上誰的，今時不同往日，他有了一個衛斂。

車隊從三月三便開始出發，沿途能見到不三五群的踏青，好奇地將目投向這邊，又被開道的軍擋在外面。

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著。

“看，是宮裡出來的車隊！”

“怎麼不見陛下？去年我看到陛下騎在踏雪馬上，神俊朗，英姿颯爽。還想著今年再見一回呢。”

“那馬車裡坐的是誰？看著好氣派，前後一群侍衛圍著。”

“應是那位傳說中的公子斂罷？我兄長在宮裡赴宴時見過他一回，回來後與我說道了半天，說是這輩子沒見過這般神仙人。”

“今年怎麼也不見謝將軍啊……”

“你傻呀，謝將軍被陛下派去攻打陳國啦！”

……

寬敞舒適的馬車，衛斂靠著姬越，嗑著瓜子，十分愜意。

去圍場按理說該全員騎馬，基於衛斂上回學騎馬時的“彩”表現，他果斷做出符合人設的舉。

“騎馬好累的，我怕摔下來。”馴馬高手衛斂如是道。

姬越一邊心道孤信你個鬼，一邊大手一揮命人備了輛豪華馬車。

反正先朝那些後妃們也都是乘坐馬車出行，衛斂坐個馬車也不會有人異議。

臨行前，姬越挑了簾子，鑽進馬車，要與衛斂一路同乘。

衛斂驚訝道：“你不騎馬，跑我這兒做什麼？”

姬越說：“陪你。”

衛斂眼前一亮：“那你來得正好。”

姬越角一勾，隻當是衛斂同他一樣想念彼此了，竟一刻也分不得。

衛斂繼續道：“快幫我剝瓜子。”

姬越：“……”

你把孤當小廝用嗎？

姬越板著臉道：“自己手，足食。”

衛斂眨眼：“就幫一下。”

姬越努力保持君王威嚴：“孤就是從馬車上跳下去，都不會任你差遣，想都別——”

兩片的瓣上了他的。

姬越的話語頓時銷聲匿跡。

青年傾著，垂下眼瞼，纖長秀氣的睫輕輕過姬越的臉，到人心裡去。

姬越眸一深，結滾。

馬車外，沿路風景變幻，人群熙熙攘攘，議論紛紛，熱火朝天。

馬車，玄青年反客為主，扣著人的後腦將人吻得不過氣。

直到衛斂被吻得面泛紅，無力地靠在人懷裡，姬越才放過他。

饜足的姬越心很好地開始手幫衛斂剝瓜子。

衛斂枕在姬越肩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嗑著，時不時接過姬越遞到邊的瓜子仁。

普天之下，大概沒有第二人敢枕著秦王的肩膀，咽下秦王剝好的瓜子。

也無第二人有此殊榮。

舟車勞頓，路途漫長。褪去一開始的興勁兒，一直坐在馬車上也很是無聊。漸漸的，衛斂瓜子也有些嗑不了，覺得一陣口乾舌燥。

他垂著頭，眼中浮現出困倦。

為了及時出發，今天起得很早，這下就有些累了。

姬越倒了杯水給他：“困就在車上睡一覺，到了孤你。”

衛斂低低應了聲，將茶水一飲而盡，歪在姬越肩頭闔上雙眼，不消片刻便沉沉睡去了。

姬越見他睡得沉，連呼吸的聲音都放輕了些許。

道路顛簸，車子時不時就要被石子磕一下，連帶著車的人也跟著震了震。衛斂幾次都險些從姬越肩頭栽下來，幸而姬越看得牢扶得穩，才沒人撞上前頭擺著瓜果的小案幾。

一路悉心保護著，是沒讓人醒過來。

又一回衛斂整個子往下時，姬越無奈地將人撈回來。他肩膀被枕得也有些酸了，乾脆就讓人趴膝上睡。此時車隊已出了永平，道路兩旁寂靜許多，林蔭下泛起些涼意。

姬越翻出一旁的虎皮毯子，蓋在衛斂上，免得人著涼。

衛斂伏在他膝上，一側臉頰都被枕出些紅印，看上去仿佛被欺負過似的。他是如雪的白，乍然沾了一點紅，便似桃花落在面頰上，得不可思議。

姬越端詳半晌，沒忍住，俯下在人額頭上親了親。

太可了，要親一親才好。

誰知剛離開，外頭驟然一陣喧囂，衛斂耳尖一，立刻就醒了。

那雙清麗漂亮的眼睛睜開，一醒就見到近在咫尺的姬越。

衛斂：“……”

姬越：“……”

衛斂直起，看了看自己上蓋著的毯子，遲疑問：“你剛才……”

姬越立刻道：“孤沒有親你。”

衛斂：“……”

很好，又一次此地無銀三百兩。

“遮遮掩掩做什麼？”衛斂毫不扭地吻了吻他的臉頰，“我醒啦，天亮了嗎？”

姬越一頭黑線。

衛小斂睡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沒有。”姬越說，“晚上了。”

簾外李福全道：“陛下，圍場到了。”

“我們到了。”姬越執起他的手，“下車。”

一下馬車，瑰姿昳麗的君王與清俊無雙的公子並肩而立，頓時就了一道絕豔的風景。

有幾名大臣偶然掃到衛斂面上那一道紅印，不敢細看，連忙轉過視線。

心道陛下往年從來都是騎馬出行，唯獨今年與公子斂待在一起……莫不是在馬車裡廝混？

想想是刺激……不是，是不統！

當然沒人敢說出來。

衛斂降服紅鬃馬打了陳國的臉，為他在秦國拉了一波好。

只是他到底是楚國公子，又是眾人眼裡的男寵，前者人有敵意，後者人生輕薄。偏見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消弭的。

衛斂也不在意別人如何看他。

他在意的只有姬越而已。

第一日天已晚，主要是安營扎寨，吃些乾糧。等到明日正式開始狩獵，就可以吃上火烤的獵。

扎帳篷這種瑣事自是無需姬越親自手的。

阿萌跟了車隊一路，現在正興地在一塊場地上從東邊跑到西邊，又從西跑到東邊。

整隻狗快樂得要飛起來了。

姬越每年春狩都會帶著它。比起拘在王宮裡心喂養，獒犬更在廣袤的山林裡肆意奔跑，陪主人打獵。

人尚且崇尚自由，何況野未消之。

小白和小紅兩匹馬也來了。小白是姬越的戰馬不提，小紅是第一回參與。

不過小紅能派上用場的幾率不大。衛斂只能說是“剛學會騎馬”而已，箭是盲區，騎更不可能。

為衛·廢點心·斂的坐騎，小紅也只能被迫一無是。

用姬越的話來說，就是帶它來見見世面。

侍衛們辦事效率很快，供王孫貴胄們歇息的帳篷很快搭建完畢。衛斂為貴君，自然可以擁有一頂獨立的營帳。

然而姬越表示不需要，說他倆一塊兒住。

眾人紛紛出心照不宣的神。

貴君嘛……夜間是要侍寢的，他們都懂。

就連李福全都這麼以為，私底下塞給衛斂一管藥膏，要他把臉上的印子消一消。還說藥膏要省著點用，這半個月在外不方便，若子折騰狠了，或許吃不消。

衛斂一聽就知道這位大總管誤會了，解釋道：“我這是睡陛下上睡出來的。”

他沒和姬越在馬車上做那事！

他倒是想！

姓姬的不配合！！！

李福全點頭，一副“您不用說，咱都懂”的模樣：“是是，奴知道是您和陛下睡出來的。”

衛斂：“……？”

“您省著點用啊！”李福全丟下一句就被人走了。

留衛斂獨自在風中凌。

他低頭看著那管用途奇怪的藥膏，陷了沉思。

“看什麼呢？”姬越走過來，瞥了眼李福全急匆匆的背影，又看向臉蛋紅撲撲的青年。

衛斂沒害，他是臉上睡出來的印子還沒消。

不過已經比在馬車上時淡了不。

不然眾人的猜測就不是“公子斂在馬車上被寵幸”，而是“公子斂在馬車上被家暴”了。

衛斂說：“傷藥。”

姬越神一肅：“哪兒傷了？”

衛斂說：“備用的。”

姬越一定要一探究竟：“用哪兒的？”

藥可不能用，衛斂要用一定要用最好的。

衛斂睨他一眼：“你不需要知道。”然後轉就走。

姬越：“？？？”

姬越很迷茫。

是夜，營帳。

在外條件不，不能變出湯泉宮那麼大個池子，但一國之君顯然是不會了怠慢的。沒有湯池，燒好的熱水還是有的。

衛斂沐完浴，披了件，長發松松垂落，五完得無可挑剔。清輝月瀉帳中，將人映照得如琢如玉。

有這樣一個人陪在側，無論是哪個君王都該一夜春宵的。

然而。

姬越早已在榻上睡得無比安然。

衛斂十分怨念、百分氣惱、萬分無語地在姬越邊睡下。

他天真地以為姬越說和他睡同一個營帳是有別的含義。

他錯了，姬越真的就只是想睡覺而已。

這個人由於某種不知名原因，突然進了冷淡期。衛斂沉思。

他得搞清楚原因。

白日在馬車裡睡了太久，以至於夜裡了無睡意。

翻來覆去好幾遍後，衛斂終於不了，坐起拉了把姬越。

姬越警惕地睜開眸子，看見眼前是衛斂後又懶懶閉上眼睛，發出一聲模糊的鼻音：“嗯？”

“起來。”衛斂認真道，“弄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