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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爲王》第1145章 犁庭掃穴

東胡人的信仰十分原始,他們崇拜天地、山川、日月、星辰,也崇拜赤山的化赤山神。就像中原的人相信,自己死去以後魂靈將返回泰山一樣,東胡人也認爲,先代首領的靈魂也會在赤山彙集。於是每年秋天,他們都會在赤山上的神廟祭壇裡,用牛羊祭祀鬼神和祖靈,祭祀結束將牛羊活活燒死。

如今是仲夏時節,東胡人卻提前開始了祭祀,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在絕之下,想乞求天神下凡,幫助他們絕滅侵者!

然而他們的這個願終究要落空,趙軍騎兵深這片山地草原兩百餘里去,大敵就在眼前,豈能不爭先恐後?在趙佳和新稚狗的命令下,兵卒們毫不猶豫地下馬解鞍,披掛甲,手持盾、刀、劍、戟,沿著小路朝山上衝殺。

這綿延數裡的起伏山路十分陡峭,山風蕭蕭然吹拂而過,腳步踢開的碎石滾上幾滾就會落山崖,更別說一路上都有披著甲,頭戴豹皮,手持雙刃窄劍的東胡人阻攔。

正如趙佳曾經說過的,若是狹路相逢,一趙能抵五胡,長期訓練帶來的鮮明紀律遠勝熱衝頭的勇敢。騎戰裡東胡人已經討不到什麼便宜,在這崎嶇山路上,更無法與秩序嚴明的趙卒比拼了。

但他們出於守護神廟的目的,也悍不畏死地撲向趙卒,妄圖拉著他們一起滾下不見底的深淵大壑,同歸於盡,只留下一聲聲空曠的慘回音。

東胡的主力都待在饒樂水了,殘部所剩不多,願意留下來守衛赤山的就更了。隨著趙卒的有序推進,山路上的數百人很快就被消滅殆盡。但接近峰頂的許多地方甚至需要手腳並用地攀援,趙軍整整花了半天時間,才終於抵達了半山腰的神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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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廟外的平地上,屹立著十二個鍍金的石人,每個大概半人高,看那披掛穿戴,應該是東胡人的祖先,百上千的東胡人正在哭泣著朝這些金人不斷匍匐朝拜。

每個鍍金石人旁,還有一面巨大的羊皮鼓,數十名****上、頭戴彩繪面的雄壯胡人正拎著鼓槌擂鼓不休,鼓聲或疾或徐,與任何一種趙佳悉的鼓樂都完全不同,而有著草原民族特有的節奏,趙軍在山下聽到的雷鳴,便是這鼓聲。

鍍金石人和十二面大鼓包圍著寬大的圓形祭壇,祭壇中央有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這篝火是神廟的薩滿前日得知東胡主力戰敗,柳河死後裡點燃的,以合抱的巨木搭出木架,再填充以大量易燃的柴禾、油料,足有兩丈多高,一旦燃起,十日不熄,燒到此時,正是火焰最熾烈的時刻。

篝火旁,東胡薩滿裡最年邁的一位,一個彎腰駝背,骨瘦如柴,只剩一隻眼睛的老人正在狂舞著。臉上用人畫了詭異的面紋,渾披掛著鮮豔鳥羽,雙手高舉,用東胡語在祈求什麼,雖然聽不懂,但無非是寄希於赤山神拯救東胡部族之類的,而的腳下,則沾滿了粘稠的漿……

衝到神廟外定睛一看後,這景看得趙佳和趙卒們怒從心起,原來那些祭壇周圍木樁上綁著的祭品竟然不是牛羊,而是活生生的人,一個個椎髻右衽,不就是燕、代的城郭之民麼!

除了木樁上,圓形的祭壇周圍還有更多犧牲,有的已經死了,有的正遭到東胡人屠殺。那些數年來被東胡人從燕、代剽掠來的俘虜,在含辛茹苦爲東胡人修建起城郭、神廟後,卻被像牲畜一樣綁了起來,作爲祭品宰殺!濃烈的腥氣噴薄而出,這片山石土地已經浸了鮮,顯得越發殷紅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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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胡人相信,只有用最寶貴的人命才能讓赤山神拯救自己。

然而今日,註定是東胡的滅亡之日……

趙佳也不言語,大步上前,開弓,搭箭,一氣呵,箭矢瞄準篝火旁的巫,一箭如同流星趕月,正中的心窩。

巫發出一聲哀鳥般的慘倒下了,那些擂鼓的東胡壯士,那些匍匐在地乞求山神顯靈的東胡貴族、牧民,都發瘋一般朝趙軍撲來,但在強弓勁弩和堅盾大櫓面前,無異於飛蛾撲火。

“殺所有人。”

惱怒於東胡人屠戮俘虜充當犧牲的趙佳下令道:“東胡人不是說人能讓赤山神顯靈麼?我今日便要用子孫的,淋在的神像頭頂,看看這神是真是假!”

……

當夕落下時,戰鬥已經結束,整個赤山神廟彷彿被鮮澆灌過一般,神廟外的十二個石人被氣惱不已的趙佳砍了腦袋,推倒在地,千上百負隅頑抗的東胡人也沒有等到神拯救,和被他們屠殺的奴隸一起了犧牲品。

將外面的東胡人屠戮一空後,趙佳去到裡面一看,發現這裡擺滿了類似中原青銅禮的鼎、鬲、豆等,還有一些與外面鍍金石人頗似的小金人,聯袂而立,拱衛著赤山神像。

這赤山神像十分簡陋,在趙佳看來賣相甚至連外面的是鍍金石人都不如,有真人般大小,面塗紅彩,雙眼鑲嵌青玉片,角似笑非笑。的頭頂的確被趙佳淋了不東胡人的鮮,但這位神卻無於衷,依舊像是石化了一般,保持著臉上神的笑,不言不語……

趙佳讓兵卒們將這神像,連同那些金人、銅腦帶下山去,它們將爲此番遠征的戰利品,被帶回趙國。隨後兵卒們便用外面篝火裡的餘燼,將整個神廟付之一炬,熊熊烈火在赤山上升騰而起,黑煙瀰漫,遠到數十里外都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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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山之外,還有一部分東胡部落沒來得及去拱衛神廟,他們遠遠看到如此形,頓時面無,紛紛開始向反方向逃竄。多數人往東邊的遼水下游遁逃,還有一部分人選擇了向北,前往原始森林佈,更加荒蕪的大興安嶺深……

對於這些四散潰逃的東胡殘部,趙軍也沒辦法繼續窮追。

新稚狗說道:“那些殘存的胡虜,暫時是追不上了,焚燒神廟,墮毀赤山城,無異於砸斷了他們的脊樑。草原上的規矩,戰敗的部族民是沒有面沿用以往稱號的,東胡之名,只怕將在世間消失。”

說幹就幹,次日清晨,趙軍連同那些倖存的東胡奴隸一起,將整個城邑的牆垣都統統推倒,又把城中的所有建築焚之一炬,在一片歡呼聲中,這個短命的草原政權就這樣灰飛煙滅了。

事後,新稚狗決定押送在赤山腳下俘虜的數千東胡人,連同十萬牲畜,以及東胡人過去幾年剽掠來的金銀珍寶一起西返,結束這次遠征。

趙佳早就不是任孩的年紀了,也同意了這個計劃,不過在離開前,又帶著人上了一次赤山,回到赤山神廟的殘址,在一塊懸崖邊的黝黑大石頭上敲敲打打,開始篆刻銘文……

當東胡殘部遠遁,趙軍也心滿意足地撤離後,蒼茫的赤山再度恢復古老的寧靜,唯一留下的,除卻赤山上的殘垣斷壁外,就只剩下一塊巨大的篆字石刻,上面的勒刻深深契石頭裡,還用東胡人的鮮染紅,字形昂揚剛勁,卻又帶著一子特有的細膩:

“去歲,北虜東胡跳梁於燕、代,邑民不堪其擾,請公伐之。公遣龍城虞將軍伐之,將軍勇銳,深北莽,惜中胡虜計,將軍死,軍覆於外。公大怒,曰:‘犯中國者,雖遠必誅’,遂帥三郡騎、鄴城忠良、羽林之校,遠赴代北。乃理兵於代城,震懾樓煩、代、屠何羈縻君長之羣。誓師之日,車騎一萬,雲輜蔽路,長轂四分;徒卒八千,玄甲耀日,朱旗絳天……

大軍遂臨幽土,下山,經磧鹵,絕大漠。上郡司馬曰郵,先抵海澤,斬胡虜首級三千,以釁金鼓。而後,又與太原司馬曰胥渠、代郡司馬曰新稚狗合兵,六師橫徂,騰躍碎石,與虜酋曰柳河戰於饒樂之水。是役,伏,破堅拔敵,虜騎三萬,風而逃,三將遂獲柳河首級,懸其首於趙國北闕!

柳河已死,首惡已誅,然東胡醜遁逃東方,於是代郡司馬新稚狗,及趙護樓煩校尉曰趙佳輕騎逐之,反旆而旋,窮覽川河,逾燕山,饒樂,至赤蜂,見柳河之區落。北虜兇惡,天怒人憤,吾等遂屠其城、焚其祠、犁其庭、掃其,雲徹席捲,不留殘毒。自此之後,東胡蕭條萬里,野無寇,乃獲胡神及祭天金人以還。

此戰不過旬月之役,然下以復齊桓之故事,攄燕、代百萬生民之宿憤;上以安固後嗣,恢拓境宇,振中國之天聲,使北境再無餘災。茲所謂一勞而久逸,暫費而永寧者也。佳有幸隨軍至此,有於此戰之餘德千載,遂封山刊石,昭銘君德。

其辭曰:鑠王師兮徵荒裔,剿兇兮載海外,毀其庭兮亙地界,封赤丘兮建隆武,熙公威兮振萬世!”

——惟公九年夏六月初一日葵醜,趙護樓煩校尉佳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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