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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卿整理儀容,各懷心思地上了車,朝宮緩緩駛去,他們被晉侯特許能乘車進,樂祁作爲宋公使節,也有這特權,大夫們則要跟在車後緩緩步行。
直到這時,樂祁這纔看清了這座舉世無雙的宮殿部真正的模樣。
只見整座宮殿是坐北朝南的走向,前朝後寢,青石板鋪就的寬闊大道直達正殿。
正面,石基和夯土壘的高臺不加修飾地立在那裡,憑空添了許多肅殺和雄壯,那是晉悼公時代建造的,充滿昂揚的男彩,如同跳著萬舞的武者。
而大道兩側既有空間宏大的“高堂”,又有曲折相連的“曲屋”,既有進深幽遠的“邃宇”,也有小巧緻的“南房”,皆高檐飛角。捲雲紋和面紋的瓦當,上有陶、石雕塑的瑞。
高樓之間有廊橋相連,飛檐畫棟如同彩練一般將一座座臺閣綁在一起,這些大多是晉平公時代新修的建築,華麗而,像是鄭衛子的豔舞。
樂祁聽說,在晉平公八年春季,大興土木修建虒祁宮時,在晉國的魏榆這個地方,有塊石頭竟然開口說話了,一時間傳爲奇談。
晉平公聽說後,向盲眼樂師,太傅師曠詢問說:“石頭爲什麼能說話?”
師曠回答說:“石頭本不能說話,《詩》曰,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唯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休。你修建的宮室高大奢侈,還違背了農時,百姓的財力用盡,怨恨誹謗直達於天,於是就有異出現,石頭說話,有什麼好奇怪的?”
而賢大夫叔向也預言:這座宮殿落之日,就是諸侯衆叛親離之時,國君也必有災殃。
樂祁現在親眼所見,才知道難怪師曠、叔向等人曾多次批判平公加築虒祁宮的行爲,因爲這座宮殿的霸主氣質已經喪失殆盡,反倒被濮上的靡靡之音束縛了手腳。
樂祁近日來在晉國的見聞,外面是庶民罷敝,而府宮室日益滋侈,道路上野民氓隸的殍相,而晉公室卻越發貪婪榨。最後以至於“民聞公命,如逃寇讎”,六卿乘機收買人心,晉侯便大權旁落了。
六卿和在宮殿下停車落步,開始在穿皮弁服,執玉圭的禮引領下,依位次登階。樂祁只見巍峨的大殿由銅基和巨柱支撐,中間陳列著車駕兵衛及各旗幟、儀。
殿外,有晉國黑宮衛數十人直立守護,他們一個個燕頷虎頭,魁梧雄健。椎髻戴冠,穿披皮甲,手持雀弁,執惠,立於畢門之;又有十餘人綦弁,執戈上刃,夾於兩階。
看上去十分威武,但樂祁早已從趙鞅口中得知,在這虒祁宮,甚至有不衛士是晉侯管六卿臨時借了撐場面的,其實都是私家屬兵……數十年前,晉叔向就說晉國“戎馬不駕,卿無軍行,公乘無人,卒列無長”,誠非虛言。
邁步進了殿門,只見部陳設斧紋屏風,兩側靠門窗的位置,鋪設著雙層莞席供卿大夫跪坐,莞席飾著黑白相間的織花邊,前置無飾的幾案,陳設彩玉、漆。
禮傳言“趨”,晉國六卿及大夫們即手持玉圭,整齊有序地依次疾步前行,東西向分班排列。
在一片鐘鼓禮樂聲中,久居深宮的國君終於由侍們簇擁著,從側殿乘輿臨朝。
只見年輕的晉侯午穿袞,戴冕冠,紋飾九章,乘坐墨輿,輿後的豎寺持有龍圖飾的旗幟。
落座後,晉侯的目過珠玉編制的“冕旒”,在位列前排的晉卿範鞅、趙鞅,宋使樂祁三人上一一掃過,最後停在了上軍佐知躒上。
君臣兩人對視了一眼,知躒悄無察覺地朝晉侯微微點頭。
晉侯心中瞭然,知道一切還是按照商量好的來做,於是他一揮手,命令樂師們敲打起了鍾罄鼓樂,奏黃鐘大呂。
“於穆清廟,肅雍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德!”所奏正是《周頌.清廟》。
冬至日的大朝會,正式開始了……
樂畢,卿大夫們山呼爲晉侯祝壽。
而樂祁則手持禮之前給他纏帛的玉圭,向前邁了一步,用洪亮的聲音奏道:“宋國的外臣樂祁,奉寡君之命,前來朝見晉侯!”
卿大夫們都在等待晉侯按禮儀和樂祁一問一答,問候宋公和宋國太子安康無恙。
然而晉侯卻一言不發。
樂祁詫異地擡起了頭,就這麼尷尬地站在大殿中央,手裡的玉圭不知道是應該放下,還是繼續捧著。
而中行寅看著他尷尬而孤獨的影,以及那塊懸在腰間的玉玦,面險的冷笑。
趙鞅、韓不信也到有些不安,他們面面相覷,趙鞅住了拳頭,他預到,今天太不對勁了,這不符合以往按部就班的朝見,似乎要出什麼岔子。
羣大夫們也開始竊竊私語,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唯有中軍佐知躒眼睛微閉,似乎一切都盡在掌控之中。
就在這時候,有人了。
範鞅是唯一可以劍履上殿的晉卿,他拄著鳩杖,也向前邁出了一步,站到了樂祁的前方。
他緩緩地說道:“宋使且慢!老臣有一事要先奏明君上!”
……
而此時此刻,在邑,一年裡熱鬧程度僅次於正旦的冬至節祭祀,也正在拉開序幕。
趙無恤聽巫講過,春秋時有“冬至大如年”的說法。人們認爲,冬至是氣極盛,氣始生之時,過了冬至,白晝一天比一天長,氣回升,所以是一個節氣循環的開始,也是一個吉日。
按照周禮,“以冬日至,致天神人鬼。”三老掌小祭祀,在冬至時召集鄉中國人在社廟聚集,祈求與消除邦國封地中的疫疾,減荒年帶給民衆的飢死亡。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在計僑等人看來,這兩樣纔是趙無恤應有的職責,需要他親力親爲。
趙無恤深知這時代的底層民衆十分迷信鬼神,對此他不敢大意,所以今天穿著玄的禮服深,披羊裘,佩白玉環,打扮得十分正式。
此時,他正一不茍地在鄉三老巫的指引下,履行著領主的職責。
在邑鄉寺附近的社廟外,早已用石塊和夯土建起了一個矮矮的圜丘,這是祭祀開始的舞臺。
除了翁、叔等人再次以季葬禮爲由閉門不出外,鄉中國人幾乎全部來了,麻麻站了好幾圈。野人和氓隸們也在外圍遠遠觀,低賤的他們沒有資格靠的太近,秩序則由王孫期、羊舌戎帶著趙兵們維持。
當然,昨日和趙無恤不歡而散的桑羊翁、壟等人也都在場。
國人們已經被告知,在祭祀之後,還有一場事關全鄉農事的公議將要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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