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傅錚信守承諾，梅茹果然沒見到這人。可見到嘰嘰喳喳的十一殿下，頭也是極疼的。

梅茹嫌傅釗煩，這位殿下一路在馬車外說個不停，不得清凈。不愿跟傅釗同路，偏偏傅錚不知跟他代了什麼，梅茹怎麼勸，都說不這個人。

傅十一嘰嘰喳喳啰嗦也就罷了，他居然還嫌梅茹坐馬車趕路慢，話里話外慫恿梅茹跟他一起去學騎馬。

瞥了他一眼，梅茹攤手道：“學騎馬做什麼？”

“跑得快啊！”傅釗跺了跺腳，子急的很。

梅茹又問：“要跑那麼快做什麼？又不是去趕集……”

傅釗一時被噎住了，好半晌才道：“萬一有胡人來，還能保命吶。”說罷，他又細數了數十種會騎馬的好。

梅茹聽到最后，笑了笑，只是回道：“殿下，我懶，不想學。”

傅釗氣急，轉去找他那個師傅。

耳子終于清凈下來，梅茹長舒一口氣，往探子營帳去。

這兩個探子來自北遼底下的回屠一部。北遼由數個游牧部族結盟而。最大的一支自然是韃靼，其他的鐵勒各部實在太小，沒有結盟前，各部完全是被韃靼追著打，而這個回屠就更小了——難怪沒有人聽得懂他們的話。

梅茹之所以能記起來，全是因為他們說的話。

整個軍帳沒有人能聽的懂，意味著雙方至今沒有過手。如今又只有一人能聽得懂，那定然是前世在哪兒學過。

如此順藤瓜細細一思量，就記起來在哪兒學的了……

所以梅茹才說自己蠢呢，非要浪費時間聽那兩個探子污言穢語，竟然完全忘了這些！

聽聞是回屠一部派來的探子，孟政亦覺得奇怪，回屠部早些年就被韃靼趕跑了，如今怎麼又到平涼府這兒了？

這中間定然是有什麼事。

孟政于是派人加問話，梅茹自然要在旁邊候著。

那兩個探子的還是的不得了，一連數日，他們什麼都不肯說，梅茹有些心急。因為，已經大概回憶起來，偏偏還得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看著面前的二位被得皮開綻，稍微有些于心不忍，只能嘆了一聲，走出營帳歇一歇。

最近軍張，營中諸人皆面容蕭肅，唯獨一個小丫頭立在營中，說不出的怪異。

整個營中，另外一個閑的，就是傅釗。

他這會子騎著一匹棕馬過來，故意在梅茹周圍威風凜凜的溜達了兩圈，才搖頭晃腦的對梅茹得意道：“循循，要不要一起學？”

梅茹面無表的淡定搖頭。

傅釗無語：“循循，你要不要這麼懶？”

梅茹蹙眉：“殿下還能著我學不？”說罷，施施然走回帳中，剩傅釗一人在外面恨不得跳腳。

這日回到驛館，梅茹給小喬氏請完安，便去找孟蘊蘭說話。

孟蘊蘭來了平涼，跟在京城差不多，整日被小喬氏看著，詩書經文樣樣都不落下。

這會子見梅茹回來，孟蘊蘭羨慕的不得了：“循循，我也想整日去玩兒呢。”比梅茹還要小一歲，雖是個名滿京城的才，但骨子里也是個玩兒、鬧騰的子。

梅茹立即糾正道：“我可不是去玩兒的，是去幫姨父的忙。”

“不管是玩兒還是幫忙，總比我悶在這一好啊，”孟蘊蘭托著腮，悶悶不樂的嘆氣，“我還想去見爹爹呢。”

梅茹看在眼里，提議道：“蘊蘭，你明日跟我一道去唄。”

“我娘那兒不允吶。”孟蘊蘭撅，無比泄氣。

梅茹默了默，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壞笑道：“蘊蘭，你就跟姨母說實在是惦記姨父，想去營中見見姨父。”孟蘊蘭怔怔聽著，本沒琢磨出味來，梅茹又道：“等到了姨父跟前，你就說姨母這回是要帶你四游歷、長長見識的，卻整日這樣悶著，你讓姨父去跟姨母說說唄。”

孟蘊蘭反應過來，亦眉眼彎彎的笑：“好循循，你這個主意不錯！”轉瞬又眉頭皺起，嘆了一聲道：“我爹是最聽我娘話的了，只怕是……”沒什麼用的。

如此暫議下了，孟蘊蘭便去跟小喬氏說。央了好半晌，小喬氏才同意跟著梅茹一道去見孟政，又耳提面命道：“切莫耽誤你爹公事。”孟蘊蘭自然點頭。

翌日，和梅茹一道坐車過去。

見著孟蘊蘭，傅釗楞了一下，疑道：“孟姑娘今日也去麼？”

孟蘊蘭對這位十一殿下的印象著實不太好，私下里都喚他“那個有點傻的殿下”，這會子蹙眉道：“殿下，我不能去麼？”

一說話，傅釗就想起來這人也是極其厲害的。

他一個人說不過這二位，傅釗非常識時務的騎馬行在前面。可要他三十多里路都不說話，實在是憋得慌。傅釗落后幾步，繼續問梅茹道：“循循，真不學騎馬麼？”

這人又來了！

梅茹無奈至極，道：“殿下，我真的不學。”

傅釗又道：“騎著馬能看山看水，豈不比坐在車里舒服快哉？”

梅茹沒說話呢，孟蘊蘭一聽，難得點頭道：“循循，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我倒是也想學了呢。”

梅茹道：“你若是想學，就跟姨父說唄。”

三人到了營帳，才知道孟政今日又去了底下的一個村子。昨日夜里那邊又有胡人來搶東西。這些胡人最討厭的，就是神出鬼沒，他們只管燒殺搶掠，本不會與人正面上，讓人不著方向。

教傅釗的那個士兵奉命還在，傅釗過去，孟蘊蘭因著好奇，也一道過去看看怎麼學的。

梅茹嘆了一聲，走到那兩個探子營帳。

今日只有一個士兵在外面看守，并沒有其他的人，梅茹走進去，看了他們一眼，在案邊坐定。

那二人滿傷痕，模糊，舊的傷上面剛結了痂，又被得綻開。一人已經昏死，另一個人吊在那兒，只怕也只有進氣，沒有出氣。

聽到有人進來，那人沉沉掀起眼皮子，見是梅茹，冷哼一聲，又垂下頭去。

梅茹嘆了一聲，只是托著腮，著旁，淡淡對這人道：“我都已通通知道了，不懂你還什麼……”

那人一怔，戒備的抬起頭，仍是用胡人的話問：“你知道什麼？”

梅茹這才轉過臉來看他：“你們部族的事。”

那人不說話，梅茹又淡淡道：“若是你們說出來，只怕我們這兒還會有人想法子幫幫你們，若是你們不說，只來擄我們的東西、殺我們的人、燒我們的村子，那便是無力乏天了……”

那人還是戒備：“誰會幫我們？”

這回到梅茹不說話了，單手支頭，仍舊著外頭，默不作聲。

這帳簾半卷，能看到外面傅釗和孟蘊蘭的靜，不知那二人在爭執什麼，傅釗恨不得騎著他那匹棕大馬四腳齊跳。

梅茹心越發好了，抿一笑，起離開。

那人見狀，這回改用漢語，生的問：“誰會幫我們？”

梅茹慢悠悠轉，憨憨笑道：“自然得你先說了，再來看有沒有人想幫你們。”

那人抿著，不說話了，似乎在思量著什麼。

梅茹淡淡走出帳外。

不遠，傅釗還是騎著他那匹馬得意，而他的那個師傅給孟蘊蘭牽來一匹棗紅的小馬。傅釗見到了，一時眉開眼笑。孟蘊蘭瞪他。傅釗還是笑。再見孟蘊蘭怎麼都蹬不上去，手忙腳的，傅釗更是笑彎了腰。孟蘊蘭愈發生氣，這會子臉都惱紅了，偏偏沒法子。

梅茹走過去。

見到梅茹出來，傅釗驅馬過來，得意道：“循循，要不要試試？”

梅茹仰面著他：“試什麼？”

“騎馬啊。”傅釗道，想了想，他又道，“循循，咱們打個賭。”

“賭什麼？”梅茹笑著反問。

傅釗思量一番，指著孟蘊蘭的那匹棗紅小馬道：“若是你蹬不上去，咱們就一起學。”

“行啊。”梅茹居然好脾氣的答應。傅釗一愣，就聽梅茹反問：“若是我蹬上去了呢？”傅釗又是一愣，不知該賭什麼好，梅茹笑道：“殿下，若是我蹬上去了，就賭你三天不能說話。”

這算什麼賭約？

傅釗當即應下來。

孟蘊蘭這會子也聽到了，停下來，對梅茹道：“循循，就應該罰他十天半個月的！”

傅釗哼哼道：“不管十天半個月，還是三天五天的，循循都騎不上去……”

他正說著話呢，梅茹從孟蘊蘭手里接過韁繩，一手稍稍提起裾，一手穩住馬匹，腳踩在馬磴子上用了下巧勁，整個人便騰地坐上去。

那邊的傅釗話音剛落，梅茹轉頭對他搖了搖三手指頭，“殿下，三日不準說話啊。”

傅釗一愣，過來道：“那不算！”

“那怎麼不算？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殿下這是要說話不作數麼？”梅茹牽著馬韁，稍微溜達了幾步。戰馬大多溫順，所以勉強坐的穩。

見騎得歪歪扭扭的，傅釗道：“即使如此，那咱們該好好賭一賭。”

“拿什麼賭？”梅茹回頭看著他。

傅釗道：“賭誰騎得快，若是本皇子這回輸了，才三日不說話。”

“我不跟你賭。”梅茹不看他了，“我這個不過是一匹小馬，又溫順……”

傅釗口而出道：“我便讓你先走。”

梅茹笑道：“行啊，賭就賭，殿下輸了可是三日不說話。”

“當然！”傅釗亦上馬，“循循，你若輸了，咱們就一起學。”

這大營附近就有一草場，最適合騎馬，二人約好到那兒頭。梅茹接過鞭子，又將裾收了一收，孟蘊蘭還有些擔心，梅茹道：“無妨。”說罷，下一鞭子，那棗紅的小馬登時就沖了出去，揚起一堆的塵土。

只見沒過多遠，又下一鞭子，速度變得愈發快，梅茹也不慌，只是稍稍傾下子，穩住底下的馬。

傅釗一看，又忍不住跳腳，這人還說懶不想學，分明就是會的！

遠遠的，就見梅茹回頭，沖他們笑。那笑意明晃晃的，雖然明艷，卻更是可惡！

傅釗想追過去的，孟蘊蘭淡淡道：“殿下，你可是要讓著循循的……”

傅釗越發嘔。

那邊梅茹笑著轉回臉，雙微微用力，正要往前奔去，料剛抬眼，渾上下皆是僵住——

就見傅錚騎著馬迎面過來。

這人好幾天都沒有在平涼府了。他這次奉旨出京，是查方登云和孟政克扣軍餉一事，所以他這兩日從平涼府去了西北大營。西北大營設在鞏昌府。一來一回，今日才回來。

猝不及防，梅茹怔了怔，完全下意識的下一鞭子，那棗紅小馬著傅錚經過，揚了他一臉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