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我醒來的時候，房間並沒有人，香爐裡的香屑已經燃盡，空氣中的味道斂得極淡了，卻依舊能夠分辨出，是供人安眠用的。

急的起便往他住的地方趕，穿過海棠花林的時候，卻見漓陌白勝雪，默然站著。

我能察覺出氣較之昨日通暢了許多，所以心底才越發的害怕，我強自下那約的不安，出聲向漓陌問道：「他在房裡嗎？」

漓陌慢慢的轉眸看我，臉蒼白，神更是寒漠如霜，仿若一昔之間褪了所有的和溫。

看我良久，才再開口，聲音裡不帶一可以解讀的緒：「不在，公子離谷遠行了，臨行前囑你記得答應過他的診金。」

「離谷遠行？」我心底一窒：「他去了哪裡？」

漓陌並不理會我，只是從懷中取出張薄紙遞了過來：「這是公子臨走前寫給你的，他替你活絡了裡的經脈，然後寫下這張方子，矚你日後按著上面的藥方和劑量煎藥服用，忌緒過激，雖不可能完全與常人無異，但經年調理，總會有起的。這上面都寫著，你自己看吧。漓珂已經謄了一張去了，會照著打理，你用不著心。這一張，姑娘留著吧。」

我接過，那薄薄的一張紙上，墨跡新干，每一個字都揮灑有力，蘊勁骨，是早已名天下的蘇氏筆法，也是我再悉不過的字。

「他去了哪裡？」我深深看漓陌，語帶懇求。

漓陌忽而冷冷一笑：「他離谷出走本就是為了避開你，別說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就算知道，又能如何，你想去追他嗎？公子自從點了你的睡便離開了，而你昏睡了一個晝夜，你覺得還能趕上嗎？」

我閉了閉眼，正想說什麼，卻見漓珂提著藥籃匆匆而來，看了漓陌一眼，許多複雜緒一閃而逝，似責備，又似哀求，然後轉向我，溫靜開口——

「既然公子有意離開，必然是不希姑娘去找他的，這一點，不管是公子，還是我們，都希姑娘能夠全。我知道姑娘擔心公子，可姑娘何不懷著希，或許有朝一日，機緣巧合下，公子會有奇遇醫好自己上的傷，然後你們會再度重逢。這也是公子會離谷的原因，畢竟目前來看，留在谷並沒有更好的辦法。」

一面說著，一面從藥籃裡取出藥碗遞給我：「這是按著公子寫的方子煎好的藥，姑娘趁熱喝吧。其實公子都是跟我們代好了的，他會這樣做我們都明白，漓陌姐姐也是一時急所以語氣不太好，姑娘不要介意。你是公子最看重的人，所以，清姑娘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不要勞己傷神，就算是為了公子。」

漓珂的聲音很靜，而漓陌深吸了一口氣，過了良久，才再對我開口，語氣已經恢復了漠然：「漓珂說的對，是我的不是。姑娘這幾日就暫且住在邪醫谷吧，我已經讓人快馬去往齊越尋慕容瀲了，相信不日他便會差人前來接你……」

「公子並沒有……」漓珂急道。

而漓陌只是煩而冰冷的一抬手，打斷了，依舊對著我開口道：「公子代我們要好好照顧你，我不會違背他的意思，但是我沒有辦法在邪醫谷當中日日面對著你，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控制好自己的緒，說出本不該說的話，你明白嗎？」

漓珂不做聲了，而漓陌繼續道：「慕容瀲雖然不是你的親弟弟，但我知道你們的向來很深，而他現在也有能力護你周全。當然，漓珂依舊會隨你一道去，在邪醫谷，的武藝醫都是出類拔萃，子也好，所以公子當初才會安排配在你邊，但凡姑娘有什麼需要，漓珂會知道怎麼聯絡邪醫谷，邪醫谷上下也必將為了姑娘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我將視線慢慢從手中的薄紙上移開，輕輕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漓珂卻忽然在我面前跪了下來：「這是漓珂欠公子的診金，請姑娘不要推辭，不然漓珂唯有一死，以報公子深恩。」

我的心驟然劇震，心底明明紛紛擾擾疼得連呼吸都不能，眼睛裡卻乾涸得並沒有眼淚。

他為我安排好了一切，然後離開，不帶任何人在邊。

他那樣清絕傲然的人，不會願意讓人看見他脆弱的樣子，即便是死亡，他也不允人打攪。

我想起了他最後一次抱我的時候，懷抱中所縈繞著的淡淡藥香，還有他低低的話語。

他說，不要讓我傷心，所以，你不要傷心。

手心不控制的握起，卻在還未完全握牢的時候，忽而想起自己如今握著的是什麼。

突然被燙到一樣急急鬆開，緩緩的將方才那一握留在紙張上的褶皺一點一點仔細展平，然後按在心間，慢慢的回。

奇遇，我該這樣懷著希嗎？

如果真的有奇遇，我寧願拿自己的命來換，如果當初他沒有救下我，是不是才是最好的結局？

「姑娘，」漓陌突然開口喚我：「你走之前，能教我彈箏麼？」

我回頭，的面依舊漠然，不避不讓的看著我，而漓珂在那一刻垂下眼睫，寂然無聲。

我們在海棠花林中箏，其實面對此此景，我心底的哀意是彈不好的，可是漓陌卻執意要我彈。

其實也並無心去學，我想，想要的，其實也只是聽曾經他彈過的那些曲子吧。

那一日，我依舊與在海棠花林中相對彈箏，其實是我一個人在彈，與漓珂在一旁默默聽著。

一個青侍從前來行禮道：「前往齊越的弟子剛剛回來，慕容瀲此刻正在谷外候著，是否引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