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晗意一臉驚喜, 一旁的秋欣然卻是沉下了臉。眼看著李晗臺一步步走近,皺眉問道:“晗意怎麼會在這兒?”
李晗意還以為是在問他,不等韋鎰開口, 掙扎著想從地上站起來:“韋鎰在我飯食里下藥, 如今又想謀害父皇, 你我二人合力,將這臣賊子拿下!”
李晗臺看了眼韋鎰手中指著李晗意的刀, 詢問一般看過去。韋鎰未作聲, 低頭順從地任由他從手中接過刀。李晗意目中一疑,又看李晗臺一手握著刀, 一手上前扶他起來。
秋欣然在旁心中一,不由出聲示警:“小心!”
李晗意聞聲心中警鈴大作,余瞥見腰間一抹寒一閃而過, 他急急側閃避, 千鈞一發之際,避開要害,可惜還是他一刀刺進腰腹。李晗意面大變,猛地推開對方, 跌坐在地。他一手捂住流如注的傷口, 不可思議地著前提刀而立的長兄:“大哥……”
秋欣然急忙上前撕開袖替他包扎傷口,李晗臺冷眼看著二人,沒有出聲阻止。韋鎰上前一步:“大皇子, 此時可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候。”
李晗臺目晦暗不明, 握著刀往前一步。秋欣然不敢細看李晗意的傷, 也不知做這些是不是無用功,只一心想著先止住,一時有些手忙腳, 倒是顧不上害怕。李晗意卻像毫覺不到疼痛似的,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朝自己走來的男子:“……當真是你?”到此時此刻,他還是不能相信,這一切都是李晗臺的安排,方才刺了自己一刀的是他多年來那個嚴肅恭謹的大哥。
李晗意雙目赤紅,又問:“要謀害父皇的是你?”
李晗臺握著刀柄的手一,還是沒有作聲,李晗意像是一只傷的豹子,低吼著問:“你當真想在這兒親手殺了我?”
像是不能面對這樣灼熱的目,李晗臺閉了一下眼睛,片刻后才睜開眼,聲音低啞道:“是你自己跑來這里。”
他這句話,便是默認了前頭的猜測。李晗意眼里的芒一下子黯淡下來,他冷笑道:“要是我沒有來,你要怎麼置我?父皇在祭禮臺出事,你我同在山上,你當真會放我安然無恙的下山?”
或許是被他話刺了一下,李晗臺繃的下頷微微一抖,冷冷道:“隨你怎麼說,今天若不手,我同母妃都要死。”
李晗意忽然心灰意冷,他看著眼前自小一塊長大的兄長,只覺得說不出的陌生。人人都說天家沒有骨親,他以為他們兄弟幾個就算不是手足深,也絕不會走到手足相殘的一步,沒想到原來是他一廂愿。
他方才以為韋鎰要對宣德帝不利時,沖進來人擒住都不減鋒芒,像是一只隨時準備反撲的小。這會兒卻完完全全失去了斗志,一副放棄抵抗任人宰割的模樣。秋欣然見狀心中著急,只想拖得一刻是一刻,只要山下看見禮炮派人上山,或許就有一線生機。
于是面對提刀上前的李晗臺,忽然高聲道:“大皇子現今要殺二皇子是迫于無奈,當年謀害九公主也是迫于無奈嗎!”
這句話一出,不但李晗意一驚,就連李晗臺也是倏然變:“你……”
“當年九公主無意間發現你和徐嬪有私,顧念兄妹之,不愿將事告訴皇后,可換來的是什麼?你將拋水池時,可曾想過是你的親妹妹!”
李晗意一把抓住秋欣然的手臂,面兇狠地看著斥道:“你說小九是怎麼死的?”他手上力氣極大,秋欣然覺自己手腕都要他碎了,臉上還要繃得的,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對神略顯狼狽的李晗臺說:“這麼多年,大皇子對九公主的死心中可曾有過一愧意?”
韋鎰大步上前,一手扶在李晗臺肩上,忙道:“大皇子不要聽胡說,現在時局危急,想想尚被在宮中的淑妃娘娘,還有等在山下的吳相。這人分明是想拖延時間,好等援兵上山,您可萬萬不能中了的計謀!”
他這番話顯然起了些效果,李晗臺慌片刻之后很快鎮定下來,著坐在地上的小道士,眼里已是起了殺意。秋欣然心中不是不怕,但事已到了這個地步,萬萬沒有再能容退的地步了,那一瞬間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力氣,竟掙了李晗意的挾制,猛地站起來與面前的男子對峙道:“還有徐嬪!你口口聲聲說,卻本不敢反抗指婚,青龍寺中又眼睜睜看著被你母親灌下毒藥。你次次為自己找借口,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好似都是被人迫,實則全都是為你自己!就算到了這一步,你還自欺欺人覺得自己謀逆是為了母妃的安危和母家的榮辱,簡直虛偽至極!”
一口氣連珠帶炮指著李晗臺罵了一通,覺得從沒這麼暢快過,就是說完立即死了也很痛快!而李晗臺從說到青龍寺時已經了方寸,那晚徐嬪之死這世上除了他們母子本該無人知曉,眼前這人究竟又是從何得知?
“……我徐書怡咒你從今往后不得安寧,我咒你母子終有一日不得好死!”
那晚徐嬪死前的詛咒還猶言在耳,眼前子眉目凌厲,因為剛替李晗意包扎過傷口,因此滿手的鮮還在往下滴,恍惚之間,幾乎他錯以為是徐嬪從地府黃泉重生,來找他索命。
李晗臺心神大,竟這周的氣勢喝退一步,“咣當”一聲,手中的長刀也一下沒有握住掉在了地上。
韋鎰見勢不妙,立即就要撲上前來先一步手殺了這礙眼的道士。秋欣然急急后退,剛說完這氣勢人的一番話,腳下不慎隨即就后在坐在地上的李晗意絆了個四仰八叉,立即打回原形。
韋鎰一手剛掐上的脖子,后垂地的紗帳后忽然傳來一陣咳嗽聲。所有人猛地頓住了形,李晗臺更是臉蒼白,著里面不知何時清醒過來的老人,藏在袍下的手指輕輕抖起來。
“在外頭的是臺兒?”紗帳后床榻上的皇帝聲音極疲倦地開口道,“到朕跟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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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祀廟前文武百聚在一,等方才派出去打探況的手下剛回,就立即被眾人團團圍住,詢問山上的況。
那侍衛回稟道:“中午的禮炮和火應是天氣干燥不慎走火引起。不過所幸羽林軍反應迅速,火勢剛起就被撲滅,圣上也平安無事。”
眾人聞言松一口,吳廣達環視四周,捋捋胡子:“既然只是虛驚一場,眾位還是先行散去,為下午的祭禮早做準備才是。”
眾人紛紛點頭附和,慶幸方才沒有沖,否則魯莽上山,說不定倒還要擔上破壞禮制沖撞圣上的罪名。
烏泱泱的人群正要散去,這時忽然聽見一陣馬蹄聲從山下傳來。這馬蹄聲由遠及近,起初聲響還如雨點落地一般幾不可聞,漸漸竟能覺腳下微微震,放眼去,一支披堅執銳的人馬從西面山坡疾馳而來,轉眼就已到了天祀廟前。為首的駿馬上坐著個白袍男子,眉目俊朗,英姿發,正是失蹤已久生死不明的定北侯!
他后數十個將士,個個躍馬橫刀,意氣昂揚,下上銀甲熠熠生輝,人不敢直視。
夏修言在天祀廟前勒馬原地打了個轉,揚眉瞧著馬下眾人,神略帶戲謔,像要人看清他確實是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從黃泉地府死而復生的冤魂。
文武百還未從祭禮臺失火的意外中回過神,轉眼又見夏修言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出現在眼前。
“侯爺平安無事?”
“侯爺自伏蛟山失蹤之后,老臣日夜擔憂您的安危!”
“侯爺帶著這麼多人上山,到底怎麼回事?”
……
廟前的眾大臣們終于反應過來,紛紛圍上前仰頭看著馬上英俊的男子七八舌地發表各言論。夏修言勒住韁繩淡淡道:“我先前在伏蛟山遇險,所幸大難不死。迖越人此番京蓄謀已久,聽聞在大祭禮上對圣上不利,特意連夜帶兵前來救駕。”
眾人聽他這話面面相覷,皆是一頭霧水,不明白好端端的怎麼又摻和了迖越人。只有吳廣達從他出現的那一瞬間,就知道大事不妙。這會兒趁著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忙上前一步,沉聲道:“侯爺平安歸來是大歷之幸,但今日大祭禮,侯爺只憑捕風捉影之辭,貿然帶兵上山破壞祭禮,可是重罪。”
夏修言眉梢一挑,夾著馬腹緩緩踱步到他跟前,居高臨下地著他:“在吳相眼里,這祭禮難道比圣上的安危還要重要?”
吳廣達神一凜,立即道:“老臣絕不是這個意思!”他鎮定道:“只是方才已有侍衛回稟,確認只是天干燥,庫房起火。侯爺如今帶兵上山,一意前往難道是想謀反不?”
他這聲“謀反”一出,左右果然立即變了臉。
未得召令私自帶兵進城,又在祭禮當天領兵上山。要是當真如他所說,圣上危難之中,事后還能有個說法;可萬一山上平安無事,那同謀反無異!
眾人臉躊躇,不人紛紛上前勸道:“吳相說得對,侯爺萬萬不可沖,還是要三思而行。”
夏修言睨一眼人群中大義凜然的吳廣達,邊一冷笑:“為人臣子,若是危難關頭一心系于自前途,而罔顧圣上安危,才是謀反。如今山上連發三聲禮炮,又起火,大人卻只聽信片面之詞,不免人懷疑心中有鬼。”
“你!”吳廣達大驚,還未來得及反駁,又聽夏修言勒馬轉過面對眾人,揚聲問:“禮部尚書何在?”
人群中禮部尚書猝然間被點名,忙上前一步朝著馬上的人拱手道:“臣在。”
“大祭禮前禮部可有派人提前歸置寢宮?”
“盡心盡力,不敢懈怠。”
“既然如此,昨日大雨天氣,今日怎麼會出現庫房失火這樣的疏?”
“這……”禮部尚書汗涔涔而下,這也是他方才犯嘀咕的地方,“按理來說,不應如此。”
夏修言冷笑一聲,再看廟前眾人神各異,與剛才相較,果然又有些不同,顯然也開始對方才那侍衛的話產生了懷疑。
他不再同這群人浪費時間,坐在馬上高聲道:“今日祭禮有異,圣上安危不明,各位大人可愿意同我一道上山救駕?”
誰也不知山上到底是個什麼勢,其中雖有諸多疑點,但是一個不慎背上謀反的罪名,實在風險太大。眾人面面相覷,半晌無人應聲。
這況也在意料之中,夏修言并不到如何奇怪,只夾著馬腹正要往山上去。忽然底下有人揚聲道:“我隨你去!”
夏修言轉頭一看,發現人群中站出一人,一武將服,儀表堂堂宇軒昂,正是鄭元武。二人馬上馬下相視片刻,夏修言微微一笑,同后的手下吩咐道:“給他匹馬。”說完這句,他猛地一甩手中的馬鞭,便即刻朝山上跑去。
吳廣達站在原地同廟前侍衛高聲喝道:“攔住他們!”
侍衛持劍上前,但是眾將士坐在馬上一聲長嘯,響遏行云,隨著領頭的白袍將軍仗馬而過,誰人敢攔?
廟前眾人只覺腳下一陣地,山路上瞬間只剩下一陣揚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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