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是布桑附一院,霍明朗所在的醫院,宋天真臉靠在窗口,沈溥雖然表現得一臉厭惡,對著趙鐸安整個眉頭都是皺著的,但是他還是趕在宋天真之前就將趙鐸安拉扯了出來。
到底是男人,輕而易舉就將趙鐸安弄進了急診,值夜班的醫生看到人已經癱在那里,里還說著胡話,臉卻是紅得不得了。
“醫生,他好像發高燒了。我們去湖邊吹風,他大概是涼了。”
醫生看了一眼,點點頭:“先掛水退燒吧。”
宋天真連忙站起來,想要去拿單子繳費拿藥,沈溥撇撇,攔住了:“我來吧。”
他不容置喙,高大軀站在面前一擋,連去路都沒有,宋天真抬頭看了他一眼,沈溥里輕咳了一聲,又說道:“讓你待這你就待這,我走了。”
沈溥急匆匆就跑到外邊,不過幾分鐘立刻弄好又回來了,他臉上沒什麼表,繼而又立刻拉起了趙鐸安。一切安頓好之后,沈溥站在門口,看著坐在床邊的宋天真腦袋有些疼:“通知他助理好了,你就不用留在這了。”
宋天真只是看著輸管里一滴一滴流進靜脈里的,語氣淡淡地道:“要不你走吧。”
沈溥腦袋繼續發疼:“你跟他什麼關系,非得陪在這里?以前怎麼也沒見你陪過我?”
宋天真皺著眉頭忘了他一眼:“沈溥,你不要再說這些話了。”
病房真是暗,只開了一盞昏黃的燈,可是沈溥卻那麼清楚地看到宋天真臉上輕微的不耐煩,他腦子里“嗡”的一聲,宋天真什麼時候用過這樣的表?這不是宋天真,不是跟他結婚的那個宋天真。沈溥中仿佛團著一氣,皆聚攏在他的心尖,堵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不知道的是,宋天真沒有勇氣,只是堅決。即便心害怕與難,卻也能義無反顧往前走。做決定艱難,痛徹心扉之后才知道要離開他。可是做了決定,便永不回頭。
宋天真淡淡地開口:“他給我慶生。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除了媽媽之外的人給我過生日。”
沈溥聽到這句話,臉黯了下去,他手放在兜里,地著里面的一個小盒子。過來幾分鐘之后,他最終沒有拿出來。
“他說我心不好,要帶我吹風。明明不能喝酒,還要陪我喝,現在他倒在醫院里了,你讓我走麼?”宋天真抬頭了沈溥一眼。
“沈溥,我不是你,心腸冷漠猶如磐石,別人對我好,我會記得的。”
病房里那樣安靜,只剩下三個人的呼吸聲,宋天真說完這句話后就不再看他,專心致志盯著病床上的趙鐸安。沈溥站在這里,覺得自己已經了一個局外人,他恍然間忽然想起同樣靜謐的車里,盧西問他,手上的紅繩是一個重要的人給的麼,他說是的。
那樣那樣重要的一個人,他總以為哪怕天各一方,乘風夜里背道而馳,他們也會記得彼此。可是他連自己都沒想到,有一天,當那個曾經矮胖的玫瑰站在他的面前時,他居然沒有認出來。
他垂頭笑了笑:“所以,宋天真,我八年前帶你逃出來,所以你才嫁給我對不對?”
不然為什麼要嫁給他?與家里關系那麼差,實在沒有理由為了家族跟他聯姻。沈溥接著說了一句:“宋天真,你報恩的代價還真是大。”
他語氣忽然間變淡,一點兒表也沒有,哪里有一分他平常嬉笑怒罵的模樣?沈溥只是語氣平常地說:“你在我邊兩年,你不告訴我你是誰。我們之間的事必須有第三個人來穿。宋天真,你有沒有一秒鐘想過,我沈溥不是這樣的人?我早已經厭倦什麼都要去猜了。”
他得知真相后,惱怒過,甚至氣得牙,可是最后心里面卻仿佛被咬了一口,又疼又酸。夜風里遇見過的玫瑰,默默開在他邊兩年,最后凋零。他現在還清清楚楚地記得宋天真每日清晨都會著湖邊別墅外一大片的風景,那時候在想些什麼呢?是不是在想他沈溥真是令人失,這麼久還是認不出人?
可是當容貌巨變,又孤單平淡默默地與他結婚兩年,他為何要有一秒鐘去聯想邊讓他無比討厭的人就是他記住了八年的玫瑰?
如果能聯想,那就不是沈溥了。他向來憎分明,又厭倦猜來猜去。所以才能活今天這樣。說他冷漠也罷,簡單甚至愚蠢也罷。他從國回來之后就已經決定這樣生活。否則,按照一般套路來,他是不是該圈在被親生母親拋棄的牢籠里?
他心里還是像為八年前在陌生國度陌生街頭能拉起陌生孩的勇敢年,他不想變心機深沉手腕強的人。所以他不愿意去猜,卻沒有想到,就此錯過。
“宋天真,原來我在你眼里是心如磐石的一個人。”沈溥淡淡地自嘲。他朝著床邊走了幾步,去看到宋天真一雙手地拽住床單,連頭都沒有抬起來。
“天真。”他終于沒有連名帶姓地,他站在那里,往下看,便能看到宋天真卻又堅定的側臉。他靜默了一下,終于又再次開口:“你嫁給我,是為了什麼呢?”沈溥扯了扯角:“天真,你我麼?”
宋天真從來都知道沈溥并不是表面那個看上去跟暴發戶一樣甚至有幾分傻氣的人。如今事實擺在他眼前,他只要肯,便能一下子探知緣由。
是,宋天真他。他的勇敢,他滾燙鮮活的心。他于人生最黑暗的那一刻從地獄將拉出來。甚至他從鞋底掏出皺的20金的傻樣子。
可是也知道,從前的沈小二和現在的沈溥是不一樣的。或者說現在的沈小二已經變了霍明朗的沈小二。所有曾經念念不忘的,現在已經變沈溥單獨對霍明朗所付出的。這怎麼能不一顆人的心凍寒冰?
沈溥看著宋天真的肩膀在輕輕發,他靜默在當場,慢慢地又從西裝兜里掏出幾袋子冒沖劑,彎下腰時他幾乎能聞到宋天真上的香味,是淡淡的花水的味道,大概是怕蚊子。他微微勾了勾角,修長手指著幾袋藥,然后擱在了宋天真的面前,可是他沒有去看宋天真的正臉,他知道此刻大抵是不愿意見到自己的。
“你也不要冒了。我走了,再見。”
他的皮鞋聲很快就消失在門口,連帶門的時候聲音都那樣輕,輕到宋天真以為他還沒有走。過了好久,才慢慢抬起了頭,臉上一點兒表都沒有,也沒有哭,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站起來,將冒沖劑扔進了垃圾桶,然后又坐了回去。
而沈溥從醫院門口出來,夜晚帶著水汽兒的風一吹,他又變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立刻從兜里掏出手機撥通電話。
“喂。”蔣勘正在溫香膩的被窩里被打擾,語氣冷冰:“你最好有什麼大事。”
沈溥呵呵笑了幾聲:“廢什麼話,出來喝酒!”
“有病。”蔣勘正立刻了電話,重新躺回了被窩里,親了親孟遠的臉頰:“沈溥又出什麼幺蛾子,我要不要去看看?”
得到老婆大人首肯之后,蔣勘正才穿起床,到了車庫才又給沈溥播了回去:“老地方?”
“嗯,我把老周也出來。”
自從沈溥盯上了霍明朗之后,周恪初不止一次忍住想要將沈溥打殘的心。兄弟也大不如從前。這一次沈溥主邀約,周恪初愣了一下,安頓好兒子也就出去了。
他們三個人已經很久沒有在一起好好喝過酒了,這會兒已經快到半夜了,蔣勘正和周恪初也知道肯定是沈溥心里有事。可是沈溥呢,一副沒事人的死樣子,笑得大眼睛都彎起來,跟一個小孩子一樣。
他首先上去就自己灌了一大杯酒,干完了之后,笑著說:“致青春。雖然老子青春早就死無葬之地。”
蔣勘正與周恪初對視一眼,兩個人什麼話都沒有說。而沈溥又自己干了一杯酒,烈酒下去,他一下子咳出了眼淚,嗆了好幾聲之后,沈溥慢慢說道:“我是不是整天游手好閑,花花大一個,嗯,我是一個沒有心的人。”
今天的沈溥太不對勁了,平素里這個失上百次的花花公子只會嘲笑別人,沒想到今天卻主去說自己。
而這樣的沈溥,在蔣勘正與周恪初記憶里,似乎也只有很久很久之前才出現過,往前追溯無數遍,大概是八年之前,他忽然間得知他現在的母親居然不是他親生媽媽。
而那一次從英國過來之后,沈溥大變。慢慢了今天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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