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建業表面看著沒什麼，跟李斯特握手握得很開心的模樣，實際上心裡已經是翻江倒海。

這時候他要是還看不出這是人家H貿易公司挖的坑，那他莊建業就白混這麼長時間了。

他就說嘛，按照埃文斯和歐文之間的關係，沒必要遠渡重洋跑來這一趟，打個電話，做個委託，前期工作也就結束了，等正式投產，雙方簽訂合同的時候再走個過場即省時又省力。

結果埃文斯的就來了。

莊建業心裡儘管有疑也不好問，結果，人家真正的大佬一直躲在下面，把埃文斯這個小馬仔頂在前面。

幸虧今天鞠師傅過來，也幸虧鞠師傅面子，不服輸，一句話激得他就拿出真傢伙，不然藏在車裡的李斯特估計離開後就再也不會回來。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進貨價就幾百萬金，到了國就已經接近千萬，這麼大的易額埃文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掌控，所以他很識時務的經林德曼介紹，加了李斯特領銜的H國際貿易公司。

而作爲職業經理人的李斯特可比埃文斯明得多，再看過埃文斯在國的存貨後，可不像發燒友那般眼睛拔不出來，而是翻來覆去的想兩個問題，那就是這東西中國的企業能不能大批量的做出來，如果不能，有沒有可替代的其他方案。

所以他需要去中國浣城的二十三分廠實地看一看，瞭解下哪裡的況，以便能準確的判斷這筆生意的執行度到底在什麼地方。

這是商人的本能，更是一個職業經理人的專業素養。

於是李斯特來了，他隨著埃文斯的腳步冷眼觀察，並沒有發現令他眼前一亮的地方，回車裡便開始籌劃去日本的行程。

畢竟二十三分廠給他的初步印象並不好，他很擔心能不能完陸航協會的訂單，如果不行就去趟日本，跟那裡的廠商瞭解一下，或許價格會貴一點兒，不過能拿下陸航協會的單子更重要。

當然，這只是他初步的判斷，畢竟還有幾個廠房沒有向他們開放，理由是保，所以李斯特並沒急著離開。

直到被埃文斯上樓，看到那兩個渦風扇葉片，李斯特纔打消去日本的念頭，準備將單子全部託付給二十三分廠。

理由很簡單，一個有能力生產渦風扇葉片的企業，其專業和生產能力應該毋庸置疑，至要比日本那些半吊子玩廠商要強很多，畢竟他們要的是可以用於教學的航模，而不是供孩子們娛樂的玩。

鋒無聲，稍有不慎極有可能竹籃子打水，於是兩人握手時都不約而同的用了用力，可隨即便在兩人的笑容中，歸於無形。

……

“我市永宏航空製造廠第二十三機械廠獲得價值三百萬元出口訂單。”

“三百元元外匯，第二十三機械廠再次創造奇蹟。”

“市領導親切接見國客商李斯特先生一行，強調出口創匯是我市今後的工作重點。”

“省、市領導今天出席航模出口訂單簽字儀式。”

“第二十三機械廠出口創匯經驗座談會今天在市政府大禮堂召開。”

當莊建業將三百萬元的出口單子報到市裡，並很快有一百萬元的預付款通過國際支付渠道，劃二十三分廠在市裡開的專用外匯賬戶，整個浣城市，乃至所在省就開了鍋。

省、市就跟轟炸機一樣，報道那一個鋪天蓋地，頭版頭條都不算什麼，一系列延報道都能排到二版、三版去。

其中最誇張的就要數跟二十三分廠淵源極深的柏立民，柏大記者，從得到消息，到簽字儀式結束，長達一週的時間裡，這貨用三個馬甲，寫了二十三篇通訊和評論文章，把二十三分廠誇得都快上天了。

其中一篇“小小飛機，讓國人不釋手”的小文章更是登上幾家銷量很大的雜誌，瞬間就引讀者，連國人都喜歡的飛機，保證是好東西，本國人哪裡有不喜歡的道理，於是諮詢信、求購信頃刻就把二十三分廠的傳達室堆滿。

有些頭腦靈活的客商，更是直接找上門，舉著大坤大坤的人民幣就要買，那場景就跟錢不是錢，是紙片一樣，只要能換飛機就行。

當然，這還是好的，最誇張的還要輸簽字儀式當天，紅毯鋪地，氣球懸空，省、市主要領導齊齊到場，各級領導講話就用了兩個多小時，簽字的時候省外貿廳的領導跟李斯特簽訂的合同，沒辦法，這年頭外匯可是大事，企業是不能做主的。

於是本來是C位的莊建業，只能陪坐末尾全程打醬油。

好在最後合同還是落在他頭上，不然莊建業很有種白來一趟的覺。

等莊建業完簽字儀式，拿著嶄新的合同，披著送走李斯特等人後，省裡授予的先進個人的大紅花回到廠裡，特意等在廠大院的四百多人立即發出熱烈的歡呼，三百萬元的外貿單子，讓人不興都不行。

要知道兩年前二十三分廠還是個風雨飄搖的爛廠，職工只能靠著市財政微弱的補助勉強餬口，可短短兩年，他們從小人雪糕開始起步，隨後轉產冷飲設備，然後試水航模，最終將產品打國市場，別人看到的是他們的風，可誰又能知道他們背後的艱辛。

於是有人笑了，但更多人卻哭了。

莊建業也哭了，這兩年真的太不容易了，不然他也不會想著做鹹魚，瞅瞅他的重就知道，剛去永宏廠時，重是175近，現在就剩下150斤了，掉下去的25斤全都奉獻給二十三分廠。

當然績還說得過去，至幾次轉型沒有偏離軌道，最終在飛行方面站住了腳，哪怕只是航空模型。

“好啦，好啦，大家都平復、平復~~~”

笑過、哭過，莊建業連忙讓大家平復下心，這時不知是誰把一個鐵皮桶子遞給了他，莊建業拿上便繼續說道：“我們拿到外貿訂單，高興！可接下來卻要遭罪了，貨很多，國人的時間又掐得，我們今後的日子就要加班加點了……啊？你說什麼？誰升了？大點聲兒~~”

莊建業這邊講著，王和平突然過人羣，湊過來著耳邊說了句什麼，結果周圍附和的聲太大，莊建業沒聽清，王和平只能扯著嗓子喊：“廠長，您人生了，生孩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