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世軍給了他腦袋一下，罵道：“你丫就一新瓜，以後不知道就別話，得罪人了都不知道，幸虧你說的是三哥，要不然，別人非以爲丫板不可。頑主圈的老大們擺大席什麼時候去過飯店，那丟份兒懂不懂，大夥兒聚在一塊兒，圖的就是個大碗酒、大塊，說說笑笑、吵吵鬧鬧。去飯店？去飯店正襟危坐，學哪些老爺冠楚楚，低聲細氣？那還是頑主嗎？”

陳佛生捱了罵，倒也沒惱，總算弄明白自己錯哪兒了。頑主圈的水可真深啊，看來以後得說多看，不然讓人家看出我不是頑主那該多丟份兒，好在今天人不多，三哥幾個肯定不會說出去，就是不知道那兩個獐頭鼠目的傢伙會不會出去瞎咧咧。陳佛生正暗暗後悔自己沒有藏拙，結果多丟了份兒，正想轍怎麼堵住康小八和徐小飛的。其實他哪有聰明啊，還藏拙？徐小飛生著團圓臉，康小八是國字臉，哪裡有給人獐頭鼠目的覺。反正陳佛生看得不爽的人，一律在心裡將賊眉鼠眼，獐頭鼠目之類的外形貶義詞贈予。這是他將周醫生筆下的某神發揚大的果。陳佛生一時不知道怎麼回，低了頭不說話。

薛向道：“佛生是不知者不爲罪，對了，還有一件事要麻煩佛生呢。”薛向確實有事要找陳佛生幫忙，不過不一定要現在說，此時說出來也是爲了寬陳佛生的心。

陳佛生見薛向有用得著自己的地方，頓時大喜，拍脯保證完任務。薛向道：“佛生，晚宴別的都好說，就是廚師不夠，看你方不方便請你爺爺安排幾個學校食堂的師傅過來幫把手。”

陳佛生趕忙說道：“方便、方便，有啥不方便的，學校食堂養了那麼多廚子，平時閒得很呢。這會兒也該他們出出力了。我不用找老頭子，管食堂的張胖子是很尊敬我的，這事兒，直接辦了，就二十個廚子，夠了吧，三哥，不夠就全部過來，到時學生沒晚飯吃，就讓張胖子對外說食堂的大鍋破了，一頓，又沒什麼打。”這傢伙，對融頑主圈子一貫積極，見終於有自己臉的機會，哪裡還不拼死命，下死力。

薛向笑道：“用不了那麼多，來十個吧，另外服務員多一些，晚上菜很簡單，到時候見了你就知道了。”

陳佛生點點頭，心道看來還是要加強學習啊，好在終於混進三哥的圈子了，爲一個合格的頑主是指日可待了。

薛向安排好廚師後對幾人吩咐道：“小八，你帶水蛇一夥兒去蓮花瓷製品廠，去那裡領一百五十個瓷盆，就是家裡洗臉用的那種，另外碗筷、酒杯也在那裡，你一塊兒拉了直接去老廠區，我讓康桐在老木廠接應你們。小飛，你帶候小春和姬長髮一夥兒去城郊的玉華酒廠，我在那裡定了一缸酒，是那種特大號的酒缸，差不多能裝七八百斤，你們往回運的時候千萬小心點，待會兒我把訂購單給你們倆。麻雷子、老豬，你們待會兒和我去菜場買菜。佛生，你現在就去安排廚師，三點鐘一定要到位，安排好後，來菜場幫我們提菜。小康，你現在就去老廠區，一會兒前進他姨父就安排人來送桌椅板凳了。”

薛向安排完畢，陳佛生、康小八、徐小飛立刻分頭行，起去了。薛向去李紅軍家把他家的偏三托車開了出來，康桐、雷小天、朱世軍三人跳了上來。薛向先送康桐去了虎坊橋南路的老廠區，到了門口，已經有幾輛大車在往裡卸桌椅了，竟然是孫前進的姨父馬良在親自指揮。馬良四十來歲的年紀，矮矮胖胖的，圓圓的臉，梳了個大背頭，很是有相。薛向下了車，走過去和馬良握了握手，掏出包沒開封的萬寶路塞給他，說道：“謝謝馬叔了，這次可真是多虧您了。”

馬良擺擺手，笑道：“小薛，你還和我見外啊，你跟我們家前進什麼關係我還不清楚？他能當兵也全靠你勒，說謝謝就是沒認你這個馬叔。”馬良知道薛向可不是一個父母雙亡，伯父遭囚的苦孩子。薛向的影響力和薛安遠的子他清楚的很，不然又豈會親自出馬辦此事。孫前進雖然是自己的至親，可還不到勞自己出貴的地步，這點兒小事，勞心還勞力，派個人就辦了。此時，終於等到了薛向，好既然已經賣到，和薛向打聲招呼說還有個會要開，又吆喝領頭的工人好好幹，才搖著龐大的子，踱著步去了。

薛向留下康桐接收桌椅，又發機車託著朱世軍、雷小天直奔菜場。路過人民大道的時候，下車和石強打了聲招呼，說晚宴定在六點、老華聯木廠，讓他通知下其他人早點去，六點準時開席，過時不候。石強就是上回在溜冰場的紅臉青年強子，他早知道薛向今晚擺宴，但卻不知道時間地點，一時間，以爲三哥把自己給忘了呢，心裡正不快。這會兒見薛向第一個通知自己，立馬覺得自己在三哥心目中還是有位置的，馬上保證把四城八區的都通知到。

到得菜場，丁衛東早在門前張，這時見薛向到來，趕迎了上去。薛向一個星期前就和丁衛東打好了招呼，讓他留一些好和排骨。丁衛東聽說薛向要擺席自然殷切十分，他也希薛向能邀請自己，他知道薛向的宴會，四九城的各位老大必會參加。所以當薛向代他準備菜品的時候，他就知道場券弄到手了，三哥總不能讓我幫完忙，就趕我走吧，那是三哥乾的事兒嗎？丁衛東趕吆喝娟子和帆兒把他給三哥存的貨往外搬，和骨頭都在冷凍室藏著呢，大熱天的也不會壞。

薛向丟過一個紅的紙袋給了娟子和帆兒，裡面裝的全是巧克力。兩個丫頭打開一看，登時樂的眉開眼笑，臉蛋唰的就紅了，也不敢看薛向，低下頭給薛向裝東西。薛向這次要買的菜實在太多，、瘦三百斤，排骨兩百斤，一百六十隻，大冬瓜十個，條一百斤，蔥薑蒜之類的佐料無可記數。兩個小姑娘花了半個小時，累出一汗，來三個壯漢才把所有東西配齊。娟子劃拉了半天算珠，一算結果嚇了一大跳，總計八百四十六塊三五分。開始娟子覺得薛向這次買的東西很多，可他不知道有這麼多和，這麼多錢相當於普通雙職工家庭一年半的工資呢。這還不算票，這些票肯定也是從黑市上用錢換來的，普通家庭每人每月才半斤票，一個四口之家十幾年票被他一次花了。薛向點出八百五十快，和一踏票，遞了過去。娟子抖抖索索的接過，一遍一遍地點了大半個小時，正待找零，薛向揮手說請幫忙買菸謝三位搬運的師傅。

丁衛東安排了菜場的小貨車，一次就把所有的採買的菜品裝了上去。薛向讓丁衛東和朱世軍跟車前去，在那邊和康桐一起佈置飯場，順便準備迎接客人。丁衛東興地點頭應下，三哥果然悉人心，實在地道。

薛向剛要發車，陳佛生到了，陳佛生後面跟著個大胖子。大胖子三十來歲的樣子，梳著分頭，頭上油水的，臉上的彷彿已經快堆不下了，穿著寬大的“的確良”襯，走得滿頭大汗。陳佛生拉著薛向的手道：“三哥，事兒安排妥了，大廚十個，服務員二十個，炊自帶，已經去了。我後面跟的是後勤管食堂的張長張胖子，他非得跟過來見見您，說要認識認識京城頑主圈的大哥大，我說我們頑主圈的事兒，你跟著摻合什麼？他說早對您神久矣，非拉著我不放，要見見您，我想這次那小子也算是幫了忙，出了力，咱也不能寒他的心不是，就冒昧帶過來了，您看？”陳佛生已經把自己歸爲頑主圈的合格員了，這會兒逢人便以頑主自居，唯恐別人不知道。張胖子也是聽他吹噓了薛向的能量和影響力，所以死活想見見。張胖子可不願幫一趟忙，白讓陳佛生得了人，何況這個人的價值似乎很高。

張胖子老遠就出了他那雙掌，笑呵呵地道：“薛三哥的大名我是仰慕多時，今天總算見到真人了，真是英俊拔，儀表堂堂，見之令人忘俗啊。”薛向剛手握住他的掌，便被張胖子兩隻手一起攥住，張胖子用力的搖著，笑容滿面。

薛向笑道：“這次多虧張長大力支持，不然今天就不好收場了，要不，張長，今晚也一塊兒去喝幾杯，我相信其中有不人，你是很樂意見到的。”

張胖子大喜，他早知道他們頑主圈裡不高子弟，要是能結識一兩個，說不定對以後的仕途大有幫助呢。張胖子笑得更歡了，抓住薛向的手搖的也更快了：“三哥，您這就見外了，什麼張長，我張胖子就行了，佛生都這麼我，以後有用得著我張胖子的，三哥您吱一聲就行。晚上我一定到，對了，廚師夠不夠，不夠我再調幾個過去，我沒別的本事，就只能幫這點兒小忙了。”張胖子順桿就爬，這會兒連薛字都省了，直接了三哥，也不管自己比薛向大了十多歲，這種人在場上最是如魚得水。

薛向道：“張長，你是有級別的人民公僕，我哪裡好直呼諢號，私下裡我們親近，人前自是要尊敬我們的公僕嘛。廚師已經夠了，這已經是十分謝了，歡迎張長今天晚上駕臨，到時我讓佛生去接你。”薛向哪裡會吃這套，有些人表面上讓你稱他不雅的諢號以示親近，其實心裡很是忌諱，說不定哪天爬到你頭上，轉就找你算賬。薛向前世在大學任教前，也在機關混跡過一段時間，宦海生涯雖無甚就，可是對這一套也是門兒清。

張胖子這才認真打量起眼前的這個人，開始聽孫佛生說他是京城頑主圈的大哥大，也不過以爲是個家世好的二世祖。這時見薛向張弛有度，應對自如，顯然是個極有眼和手腕的厲害角，絕非陳佛生之流可比，這樣的人再配上不一般的家世，將來的就恐怕不可限量。思及此，張胖子更加殷勤，笑道：“哪裡敢要佛生來接，更不敢說什麼駕臨，到時就自己過去了，六點鐘，豹坊橋邊的老華聯木廠對吧，那裡我，到時我就做個惡客來打擾三哥了。”

兩人又寒暄了好一會兒，張胖子方纔離去。薛向招呼陳佛生上了鬥，一踩油門，朝食店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