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遠回到包廂,安茗看到楊志遠進來,眨著眼睛,做了個鬼臉。張平原和楊建中聊得頗爲投緣,安茗對有關場、政治的話題歷來不興趣,正百無聊賴地喝著茶,看到楊志遠進來,自是滿心歡喜。
楊志遠原來還有些擔心張平原和楊建中不深,自己一旦離開,難免冷場,這也是他讓安茗呆在包廂的緣故。現在一看張平原和楊建中話興正濃,楊志遠自然高興,他笑,說:“什麼話題讓老師和楊主任聊得如此投緣?”
張平原一招手,說:“志遠來得正好,我們正在談農村對口扶貧的事。”
本省爲農業大省,經濟落後,貧困人口太多。省委省政府聯合發文,要求各機關團、企事業單位都必須對口扶貧,一個單位一個村,出錢出力,以幫助貧困村儘快貧。省委省政府的紅頭文件,下面自是不敢掉以輕心,該執行的還是得執行。省委省政府的本意是,利用下屬廳局的信息、資源、技、人才等各方面的優勢,指導對口鄉村找到適合該鄉村發展的路子,以此增強貧困地區的生增長力。省委省政府的本意是不錯,可下面的人執行起來卻是奉違,漸漸地就變了味。試想有哪個單位會把扶貧當一回事,真正的派得力的人手沉下去,在機關單位坐慣了辦公室的人有幾個吃得了貧困山村的疾苦,自是誰也不願下去,即便是不得已被派下去了,也是走馬觀花,走走過場而已。可是扶貧是省委省政府的政治任務,定有考覈目標,怎麼辦?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場中人對此種事作起來得心應手。不就扶貧嗎,這還不好辦,逢年過節的由單位派人給對口鄉村送上個一、兩萬現金完事。這反而助長了村民的惰,反正種地也不賺錢,乾脆把地荒廢了,家家就盼著過節,這樣大家就可以分到扶貧資金過日子。對於這種扶貧扶出農民惰的奇怪現象,楊志遠清楚,楊建中清楚,張平原也是清楚。
省農業銀行這樣的單位,自然也有扶貧對象,省農業銀行的扶貧對象是一家石頭村的地方,小村偏遠,不通公路,山上除了石頭,看不到一的綠意,村民都是靠天吃飯,貧窮也就在所難免。省農業銀行也跟其他單位一樣,業務繁忙,不可能在石頭村消耗人力,張平原之前的副行長每年大筆一揮,十萬人民幣就會打到村裡的帳上,至於村裡如何置,行裡從不干涉。兩年過去了,石頭村還是原來的那個石頭村,幾乎沒什麼改變。
後來,張平原從北京來到省農業銀行,就任副行長,順帶主管扶貧工作,張平原剛就任不久,扶貧工作人員照例拿著扶貧請款單請張平原簽字,張平原問明況,直皺眉頭,說:“既是扶貧,咱們就得理出思路,踏踏實實地做好扶貧工作,要知道錢給得最多,那也是個無底。”
張平原到石頭村走了一圈,回來不久就宣佈了一個決定,從今開始不再給石頭村現款,只提供修路育林所需的財。石頭村被張平原的這一招給上了梁山,全村之人用了大半年的時間,耗資幾十萬,在省農業銀行的幫助下終於修通了一條通往山外的公路,山頭上也可以看到片樹林的雛形。
楊建中常年在農村跑,對農村的況跟楊志遠差不多一樣悉,他點頭,說:“張行長的這著走得好,錢到了農民的手裡還是錢,用完就沒了。修路,栽樹,那可就是讓錢生錢。省委省政府的本意也是如此。”
楊志遠進來聽張平原講完省農業銀行扶貧的事,也說:“老師這是務實的做法,這是讓石頭村自行造,增強石頭村的生增長功能,老師這種扶貧可算是扶到點子上了,我看用不了幾年,石頭村就會爲他們那一帶的富裕村。”
張平原笑,說:“志遠,你就那麼肯定。”
楊志遠說:“一樣是扶貧,前任行長給村裡的是錢,而你給村裡的是希。儘管錢是實實在在,看得見的東西,而希是虛的,看不見不著,但人這一輩子,可以沒有錢,但不可以沒有希。二者有著本質的區別。儘管村民們可能一時搞不明白,但總有一天他們會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我認爲石頭村肯定會富裕起來。”
張平原笑,說:“志遠這話說得好。人活著,就得有希,希在,生命就在,如果一個人連希都沒有,那你說他還會有什麼。一個人是如此,一個民族是如此,一個國家更是如此,只有充滿希的國家纔會讓其他國家的人敬重。過個一、二十年再看,中國肯定可以煥然一新,生機,讓世界爲之震驚。”
楊建中說:“張行長這話說得大氣,理也是這麼一個理。可如今底層的場,員貪圖,拉幫結派,不作爲者大有人在。要知道國家的政策法規,都得靠一級一級的員來貫徹執行,可如今員的素質大有問題,像張行長這樣務實的幹部不多,你看就一個扶貧工作,就被底層的員糟蹋這個樣子。”
張平原知道楊建中這人隨,按說二人同場,這話楊建中不該說。他笑了笑,點頭,說:“楊主任這話說得實在,沒把我當外人,溯本源,我認爲還是幾千年來傳統的本位思想在作祟。”
楊志遠笑,說:“老師,哪有什麼治的辦法沒有?”
張平原一笑,說:“有啊,這就是‘較真’,一旦黨較起真來,什麼樣的不良傳統都可以讓它銷聲匿跡。還有就是向場注一大批新鮮,把衆多像你楊志遠這樣充滿朝氣和理想的青年吸納到員隊伍中來。”
楊志遠笑,說:“老師怎麼說到我上來了,您就不怕我們這些年輕人被同化。”
張平原笑,說:“我不否認會有一部分人被現今場同化,但你楊志遠絕對不會。”
楊志遠說,您就這麼肯定。
張平原點頭,說:“我肯定。”
安茗在一旁笑,說:“志遠,連老師都覺得你應該步仕途,爲民造福。現在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楊志遠笑,說:“照你安茗說的,我現在就算想進仕途,也得有機緣不是,總不能說進就進吧。”
張平原吹了吹手中的茶,說:“志遠,慢慢來,機緣總會來的。”
這時,謝富貴親自把剁辣椒蒸魚頭端了上來,問楊志遠:“來瓶什麼酒?”
楊志遠看張平原心不錯,說:“老師,喝上兩杯怎麼樣?”
張平原一點頭,說:“行啊。”
楊志遠說:“那就上兩瓶茅臺。”
謝富貴一笑,說:“好嘞,馬上就到。”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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