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常委樓。

陳京以前覺得單建華給自己安排辦公室，考慮周全，恰到好。

但是住了一段時間他發現，自己辦公室的位置，好像有些尷尬。

因爲每天早上，陳京先到書記辦公室確定一天領導日程，然後需要繞個大灣子，甚至要乘電梯下樓，才能到孫千石的辦公室。

孫千石有專職的副書長，其工作日程一般不用陳京去心。

但是陳京作爲書長，他的職責是服務正副書記的。

陳京和書記的距離這麼近，和副書記的距離又那麼遠？

是不是有點像書記和副書記之間的一顆不和諧的釘子？省委正副領導之間配合不默契，會不會跟陳京在中間使偏勁有關係？

省委機關門戶深似海，倒都是琢磨的人，陳京現在於這種狀態，難免就會被人家琢磨。

後來陳京想了一個辦法。

那就是每天早上上班，他都不坐電梯，走樓梯。

他先到副書記孫千石的辦公室那邊看看，如果孫千石在，他就進去打個招呼。

然後，他再回到自己辦公室所在的樓層，開始一天的工作。

不過書唐正華在小食堂吃飯的時候，又聽到書的一幫書議論，說孫副書記有一次在辦公室發了火，說自己天天上班還要被考勤查崗。

顯然，這個所謂的考勤查崗，指的就是陳京的這個舉。

陳京認爲自己不適合做書長的地方就在這裡。

陳京骨子裡面就不喜歡伺候人。尤其是領導幹部太刁鑽，太挑剔，陳京有時候就會很反。

孫千石說自己被考勤查崗，陳京心中就覺得窩火，考勤查崗就查崗，又有什麼好發牢的？

現在中央領導不是天天說要狠抓幹部作風嗎？從中央重要領導自開始抓，陳京作爲省委書長，每天早上在省委常委樓裡面走一走，又算是什麼大事兒？

再說了，陳京也想明白了。

當書長的人。你想兩邊都討好。八面玲瓏，方方面面都滿意，那是不可能。

書長就是一個雜事纏，各種矛盾集一的工作。

該的時候要。該的時候。手就不能。指人家都說好話。那怎麼可能？

這一天大早，陳京和往常一樣進常委樓，他剛到樓梯口。就看到兩人說說笑笑，從拐角一頭就紮了過來。

陳京瞟了兩人一眼，都是面孔。

一個是孫千石的書覃茂，一個是省人大辦公廳的副主任、信訪局長楊啓雲。

陳京幹書長位子沒多久，但是他刻苦訓練，目前全省副廳以上幹部的名字和樣貌，基本都在他腦子裡面了。

再說了，人大現在活躍，呂軍年上任以後搞了很多新政，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在楚江制參與工作的比重，是愈來愈重要，愈來愈多了。

陳京看見兩人，角微微的了一下，衝兩人頷首。

兩人同時一愣，覃茂非常尷尬，湊過來恭恭敬敬的道：“書長！”

楊啓雲也了一聲：“書長好！”但態度明顯沒有覃茂那般畢恭畢敬，興許是年齡的因素，陳京在他面前，似乎還並不備絕對的威信！

很快上到二樓，陳京道：“茂，千石書記正在忙吧？”

覃茂恭敬的道：“書長，千石書記正在批閱組織部送過來的文件，您……”

陳京點點頭，手道：“你先忙自己的吧，我去跟他彙報一個工作！”

孫千石和呂軍年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形象。

呂軍年大腹便便，方面大耳，孫千石卻乾瘦乾瘦，皮黝黑。

皮黑，一年四季又喜歡穿神的服，整個人看上去就顯得非常的老持沉重。

對他來說，唯一的亮點可能在髮型上面。

不管什麼時候看到他，他都是大背頭，頭髮絕對梳得一不茍，染得烏黑油亮，然後再配上一副金邊眼鏡戴著，極學者的風範。

看到陳京來了，孫千石臉上出笑容，咧開道：

“陳京啊，昨天你給我看的那個文件，很好啊！下面的市一級的同志們很有想法。加強基層黨組織建設，這是中央和省委一直都重視的工作。其實這麼多年，我們楚江省一直有些忽略了。

有人爲什麼說咱們楚江？我看啊，就是因爲咱們在基層組織建設，基層政策宣傳等等方面，做得不好！”

他手從辦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遞給陳京：“文件我看過了，沒什麼問題，我充分支持！”

陳京拿過文件掃了一眼。

這個材料是荊江轉過來的，荊江今年擬定搞一個基層黨組織建設年，目的是夯實基層政權基層，肅清最近百姓生活的貪腐等等一系列問題。

這個文件本來是他們遞給陳京請示的。

陳京卻覺得他們這個做法很有想法，覺得可以在全省都把這個思路推一下。

他先跟伍大鳴彙報了這件事，伍大鳴讓陳京把東西給孫千石看看，陳京昨天就把這材料遞過來了。

“怎麼了？有事？”孫千石眉頭一挑，又道。

陳京搖搖頭道：“沒事了，您先忙，我回去去安排今天的工作！”

陳京轉要離開，孫千石卻又開口道：“哦，對了！陳京，我聽說德高出了一個什麼糾紛，搞得舉報信滿天飛，殷林是怎麼搞的？他在省委工作了那麼多年，也算是經驗富的老同志了，怎麼就……”

陳京扭頭看向孫千石，孫千石臉上竟然出了笑容，好像德高出事了，並不是壞事，是天大的喜事一般。

陳京此時無法準確揣孫千石的心態，但是他腦子裡迅速蹦出了一個故事出來。

據說有一年楚江雪災，衡水地區雪災尤其嚴重。

孫千石在主持救災工作會議的時候，冷不丁的崩出了一句：“瑞雪兆年！”

據說他這句話一出口，現場所有人當即就嚇傻了，有個攝像記者攝像，手一打，攝像機都掉到了地上。

後來這事了衡州政壇的一個大笑話，孫千石也得名“年書記”。

當時楚江是沙書記執政。

明德書記後來狠狠就這事批了孫千石，後來孫千石在楚江沒得到提拔，和他“年書記”的頭銜分不開。

陳京沉了一下，道：“德高的事，昨天書記很生氣，了肝火！指示我要嚴查，一查到底。今天我就會派省委和省政府督查室下去聯合調查！

現在外面不是說，省委辦事雷聲大、雨點小嗎，我看得弄點靜出來了。

要不然下面各市都走偏路子，都不按中央和省委的政策辦事，那樣我們的子就大了！”

陳京頓了頓，道：“千石書記，您提到這個問題，您這邊是不是還有什麼重要指示？”

孫千石愕然，愣了幾秒鐘，搖頭道：“沒，沒有，你搞得很好，很有魄力！該的時候就是要，絕對不能手，尤其不能徇私！出問題，就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沒，相護，這樣的地方是沒有希的！”

陳京從孫千石辦公室出來，一路心就不好。

孫千石這個老狐貍，今天是赤的在嘲笑自己，在敲打自己呢！

德高是什麼地方？

德高首先是最先學習荊江經驗的一個市，被楚江人說是第二個荊江，德高的問題，暴出的是不是荊江模式的問題？

除此之外，全省人都知道伍大鳴是從德高市委書記位子上走上來的，對德高很深。

陳京也是地道從德高長起來的幹部。

德高現在一出問題，他孫千石就喜滋滋的，這不是幸災樂禍是什麼？

至於後面說的什麼絕對不能徇私，還有什麼相護，這敲打的痕跡也過於明顯了……

腦子裡一想這些，陳京就覺自己和孫千石之間的樑子，似乎是越結越深了。

陳京一個人在辦公室悶了半個多小時，他開始親自給政府書長軍建打電話。

然後黨政兩邊督查室以上幹部一起到省委開會，在會上，陳京佈置了任務，要求黨政兩條線齊出，奔赴德高，嚴查德高國企改制系列問題和幹部任用違規系列問題。

在會上，陳京自始至終都極其嚴肅，沒有出毫的笑容。

他給督查室的要求很明確，那就是一切以事實爲基礎，不能出現任何徇私，任何講人，講關係企圖掩蓋事實真相的況。

陳京以他固有的殺伐決斷之氣，讓在座所有人都意識到，書長下令的是真格，可不是讓大家去走過場去的。

一時黨政督查室，聞風而，中午午飯吃過，兩支幹的隊伍就殺氣騰騰，直奔德高而去。

軍建和陳京親自爲他們送行，軍建不無擔心的道：“陳書長，咱們這麼做是不是太急了一點，這一次……”

陳京輕輕的哼了一哼，道：“殷林和蘇華平都打了一輩子雁了，就因爲屁大一點事，搞得全省人盡皆知。再不給他們一點狠的，他們還以爲自己真是土皇帝了，省委拿他們沒辦法了？

再說了，經不起查的幹部，遲早就是禍害，早點理，組織的損失還會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