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陸錚沒想到的是,來到化廠家屬院,卻是沒見到馬翠紅,陸國斌對他態度更是冷談,理也不理他。
倒是夏天行老爺子,把陸錚去了他那屋喝酒。說是喝酒,不過一碟花生米,半斤老白乾。
但一老一卻咂的津津有味兒,尤其是夏天行,已經知道多年前那樁案子也已經水落石出,心舒暢的很。
聽夏老爺子說起,陸錚才知道,翠紅姨和陸國斌吵架了,而且是因爲自己。那天自己冒了個頭就失蹤,馬翠紅便覺得都是因爲陸國斌,這麼多年不見,對這個苦命的孩子還是沒有個好臉,稍有自尊的孩子也不了啊?
於是,被多年迫的馬翠紅那天不知道犯了什麼邪勁,和陸國斌吵翻了天,把陸國斌氣的甩了一耳,第二天,馬翠紅就走了,據說,去青龍投奔大兒子去了,揚言再不回這個家。
夏老爺子說著就嘿嘿笑:“陸國斌他活該,我看他,這次沒法收場了,他那大兒子,可是向著馬翠紅呢。”
陸錚就笑了笑,看得出,夏老爺子多年的心結多解開了一些,人也變得開朗了。
咂了口酒,夏老爺子抹抹,又說:“要說,咱們大院雖小,可家家都有故事,你就說隔壁吧,本來多的靠山,可還不是說倒就倒?”
陸錚愣了下,問:“誰倒了?”隔壁,那就是素素表哥家了。
夏老爺子搖了搖頭,說:“素素他爸,折了,省裡市裡現在不整黨麼?他爸被揪出來了,貪污腐化。而且,說是安排素素工作時程序也沒按章程來,那小丫頭被市臺開了,回來好幾天了,可我也不大見,每天躲著哭呢吧?”
夏老爺子打個飽嗝,搖著頭說:“多大的,有啥用?還不是說垮臺就垮臺?所以說啊,得浮生半日閒,還是咱平頭百姓知足常樂!”
雖然夏老爺子在嘆息,但陸錚聽得出,多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市裡大幹部,尤其又多沾點淵源,也是說倒臺就倒臺,夏老爺子應該心理到平衡了許多。
裡嚼著花生米,夏天行這次是真的嘆了口氣,說:“不過說起來,素素這丫頭也夠可憐的,本來吧,人人都逢迎著,現在倒好,工作沒了,家也被抄,父母現在被關在哪都不知道,整個一無家可歸的孩子。而且那表哥表嫂,以前對多好,祖宗般供著,現在呢?生怕被連累啊,整天冷言冷語給話聽,我都看不下去!”
陸錚愣了好半天,卻沒想到也就半個月,發生了這許多事。
想了想,陸錚放下了酒杯,說:“夏叔,我過去看看。”本來這次來,就想把留給自己的錢給翠紅姨,再由翠紅姨轉給,現在家出了這等事,於於理,都要過去看看。
夏天行愕然,沒覺得陸錚和有什麼關係啊,看得上嗎?可陸錚已經起走了出去。
素素表哥周大偉家是兩間半的格局,外面的半間有竈臺,廚房加餐廳的功能,裡面兩間臥室,表哥表嫂一間,還有一間是專門收拾出來給住的。
周大偉沒在家,表嫂劉淑娜正在廚房忙活,見到陸錚進來,說看看素素,冷著臉也沒吱聲,很明顯,素素已經從天上掉落人間,而且,特不招人待見。
陸錚在素素臥室外敲了敲門,好一會兒,才傳來腳步聲,門被拉開,出素素略顯清瘦的臉龐,修剪的整整齊齊的緻齊眉長髮下,眼圈紅紅的,可憐楚楚、我見猶憐,蘭花藍白睡睡,瀰漫著別樣的風。
顯然沒想到是陸錚,素素怔了一下,便想把門關上,陸錚卻不由分說,了進來。
房間典雅整潔,有一種淡淡的清香,牆上,著國外俊男的海報,出時尚的氣息。
素素關上門,默默的坐到了梳妝檯前。
陸錚從兜裡出信封,放在了素素牀頭。
素素還是不吱聲,就那樣靜靜的坐著。
陸錚看樣子,心中微微不忍,這個善良的小丫頭,突然便遭遇驚天鉅變,若是沒有幾分堅強,早就被擊倒了。
“地主婆,你沒事吧?”陸錚看到沒有別的座位,便坐在了牀頭,輕聲問。
聽到“地主婆”的稱呼,素素肩頭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
陸錚又緩緩的說:“生活是用來抗爭的,眼淚只代表弱。現在這句話,還管用嗎?”這是陸錚在素素小時候和說過的話,其實陸錚早忘了,是上次見面素素提起來的。
素素咬著脣,還是默不作聲。
陸錚嘆口氣,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幫。
若說通過家裡關係過問素素父親的事,那絕無可能。雖然省裡班子不消說定然有親近陸系的大佬,但政壇深似水,市級層面的鬥爭,尤其又是烏山這種沿海開放的發達市,已經牽一髮全,本就不是說誰出面就能解決的,更莫說已經落實的案子,誰也不會貿貿然進來。
陸錚,更不會跟父親張這個,就算張說,也只會換來一頓訓斥,而且,陸錚也本不會升起這種心思。
陸錚想的幫,只是力所能及,在自己能力範圍能辦到的。
畢竟素素善良、念舊,不但不嫌棄眼裡落魄的自己,還出錢資助,這真是難能可貴。自己能幫上的,便一定會幫。
重生後,陸錚覺得自己前世實在太偏激,所以,現在對香火之,頗爲念。
外面,表嫂劉淑娜絮絮叨叨的聲音越來越大,好像在罵家養的草:“佔著坑,你佔著坑不下蛋幹嘛?白養活你啊?!”接著,就傳來草被追打的聲音。
素素俏臉變,突然回頭對陸錚說:“錚子,你在外面等我一會兒,我換服。”
陸錚點點頭,便走了出來,卻見院裡,劉淑娜追罵狗,忙得不亦樂乎。
不大一會兒,素素便走了出來,穿著一件雪白的半截袖襯衫配著一條米及膝布,蓮藕般白的胳膊從袖口,一雙白的高跟鞋襯著秀渾圓的小,苗條的高佻材展無。
“錚子,走吧。”素素也沒和表嫂劉淑娜打招呼,便走在了前面,陸錚無奈,只好跟上。
院門前,看著陸錚那輛略顯破舊的水管自行車,素素輕輕抿一笑,說:“大司令,這就是你的坐騎?”出了門,的心莫名好了許多,尤其是看到陸錚彎腰笨拙開自行車鎖的樣子,怎麼都覺得不協調。好像這輛自行車和陸錚應該是兩個世界的,現在糾葛在一起,給人一種稽古怪的覺。
陸錚騎上自行車,後座微微一,香風撲來,想來素素已經坐了上來,但別看素素材修長,卻輕得很,本覺不到重量,就好像,後座上輕飄飄多了一朵羽。
“去哪啊?”陸錚無奈的蹬著自行車。其實小杜給他買的是一輛嶄新的凰自行車,輕便的很,但小杜自己非要騎著這輛水管腳踏車,不管怎麼說也不肯換。陸錚便索每次出來,都用小杜的車,看他能堅持到什麼時候纔給他自己買輛新自行車。
“隨便逛逛吧。”素素一隻手,輕輕捻著陸錚的襯,免得自行車顛簸,自己被掉下去。
陸錚無奈下,做起了勞力,騎著這輛不是一般沉重的大水管吭哧吭哧的滿縣城轉悠,素素先說去看電影,結果電影院今天沒節目,接著素素又說去城關集廣場打天臺球,結果到了才發現剛出現不久的天臺球被清掃一空,應該是涉嫌賭博。
素素直咬牙,尤其是聽到陸錚笑“流年不利”,氣得在陸錚後背來了一掌,說:“你再說我哭了啊!”
不過被陸錚直接取笑,卻也令人心開朗,和在家裡聽表嫂風言風語完全是兩種覺。
前方,傳來悠揚的音樂,卻是工人俱樂部前的空地,有天誼舞會。
素素被音樂吸引,從陸錚側探出頭看去,便說:“走,去跳舞。”
陸錚笑道:“你會啊?”
素素說:“不會跳還不會看熱鬧嗎?”心裡實在糟糟的,就想到人多,忘了這些天發生的一切。
一電線從工人俱樂部裡出來,空地旁邊的椅子上,擺著一臺雙卡錄音機,就是它在播放樂曲。整個場地雖然在陸錚看來簡陋了些,但卻是新鮮事,雙卡錄音機應該是工會所有,舞會也是工會組織的。
十幾對男在小廣場上翩翩起舞,有年紀大的老先生老太太,也有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和小媳婦,大姑娘卻是看不到的,估計年青人也都是夫妻組對兒。
小廣場四周圍了多人,尤其是雙卡錄音機旁,有賣瓜子的、有賣冰的,就好像下鄉的天電影場一樣熱鬧。
陸錚把車子停在了小廣場外圍,便和素素湊到跟前看,順便,買了兩“大樓雪糕”,和素素一人一,邊吃邊瞧著玩。
“錚子,你會跳舞不?”素素突然問。
陸錚搖搖頭,其實誼舞他跳得好著呢,但現在的他,按照道理來說,自然不會跳。
素素點點頭:“我也不會。”說著輕輕嘆口氣:“真想下去跳。”
陸錚能明白的心,現在的素素,自然也不在乎年輕未婚大姑娘跳舞帶來的負面影響了,只想在舞曲中忘掉一切。
而且,本來是天之驕,衆人仰慕的焦點,現在,卻落魄如斯,在舞池中,或許才能找到那種久違的覺。
陸錚正想說話,旁邊,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口哨,有人語氣輕佻的道:“姐們,我陪你去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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