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沒有回答李玟的問題，這個問題不是個問題，但他不能說出來，他的無言和烏雲佈的夜空一樣沉重和抑。

起風了，高地其實不算很高，但比小南河的河面要高出三十幾米，冷風吹來，寒意頓生。

向天亮著脖子，擡起手腕看了看錶，三點多，離天亮還早。

李玟低聲道：“天亮，有人在向咱們接近。”

向天亮‘’神一振，“確定方位。”

李玟道：= “三點鐘方向一個，距離四十米，十點鐘方向一個，距離五十米。”

“還有一個。”向天亮道，“他們一共是三個人，剛纔的燃燒彈只是驅散了他們，並沒有削弱他們的戰鬥力，還有一個沒有被發現的，纔是最危險的。”

李玟道：“都是高手，讓我以一對三，夠嗆。”

“姐和許琳應該到了，李玟姐，告訴們位置，從後面包抄。”接著，向天亮就地翻到了許燕邊，“燕子，河裡的事‘’給我，你掉轉槍口幫幫你媽，注意啊，敵不，我也不。”

許燕應了一聲，“有點冷呀。”

“馬上就不冷了。”向天亮道，“我聽到了柴油發機的聲音，離咱們一千五百米。”

許燕嘀咕道：“狗耳朵，一千五百米都能聽見。”

李玟輕笑道：“他那雙耳朵忒大，就是狗的耳朵。”

“我呸。”向天亮笑罵道，“娘倆合夥欺負人，還讓不讓人活了。”

“噓。”許燕小聲道，“七點鐘方向，距離三十餘米，應該是第三個目標，他在慢慢地向咱們接近。”

向天亮忙問，“另外兩個呢？”

李玟輕嗯一聲，“還在，沒。”

向天亮道：“燕子，拿催淚彈招呼他們，一人一個。”

李玟又笑道：“‘花’樣真多，做你的敵人夠倒黴的。”

三個人先戴上防毒面罩，人手一個催淚彈，統一拉栓，延時三秒，再朝著三個方向一齊扔了出去。

煙霧發，有人咳嗽，有人狂跳。

先是煙幕彈，再是燃燒彈，又是催淚彈，向天亮自個也忍俊不，對方本事再大，準備再充分，斷然不會想到他的手段是如此的層出不窮。

柴油發機的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響。

向天亮趴在高地邊緣，下磕在鹽鹼地上，冰冷冰冷的。

遠鏡裡，出現了一艘滿載緩行的運煤船。

不錯，船型、船號和大小都對，就是它。

目測距離，七百餘米。

向天亮左手豎起遠鏡，在了左眼上，他的右手拿過火箭筒，右肘拄地，單手將火箭筒抵在了右肩膀上。

他在等待那條空船的出現。

那條空船出現了，小船小馬力，它還是跟在運煤船的後面，兩船距離三百米左右。

再次確認無誤，正是他等待的那兩條目標船。

向天亮放下遠鏡，緩緩地吐出一口長氣。

這時，響起了李玟的輕呼，“咱們的朋友契而不捨，又上來了。”

“確定方位。”向天亮哼了一聲，‘’著老子絕招啊，“燕子，拿天‘’散‘花’彈招呼，你們娘倆看著給，我這邊要上菜了。”

天‘’散‘花’彈，是向天亮頗爲得意的小發明，手雷倒掉三分之二的炸‘藥’，加進無數的細鐵釘，炸以後可能炸不死人，但無數的細鐵釘如天‘’散‘花’，讓人躲無可躲，必傷無疑。

李玟和許燕接連扔出了四顆天‘’散‘花’彈。

向天亮沒有時間欣賞天‘’散‘花’彈製造的炸場景，他伏在兩個小土堆之間，肩扛式火箭筒瞄準了兩百米外的運煤船，深吸了一口氣後，毫不猶豫地扣了板機。

火箭筒的發‘’聲，在向天亮聽來，猶如一段短促而妙的音樂，隨著板機的扣，噗地一聲，火箭彈飛出，彈尾吐著火舌，發出吱吱的連串聲，劃過寧靜的夜空，又帶來了連續的呼嘯。

兩百米的距離，只不過需要眨眼的時間，隨著嘭的一聲，火箭彈撞上運煤船的甲板，深深地嵌了船。

轟……

火箭彈炸了。

向天亮換了一口氣，又裝上了一枚火箭彈，如法炮製，瞄著三百幾十米外的小貨船又一次扣了板機。

這第二聲炸，向天亮只是聽到而沒有看到，因爲他扣完板機後就閉上了眼睛。

許燕爬過來，挨著向天亮拿起了遠鏡，“兩發兩中，兩船中彈，急速下沉，有人跳水……天亮，你打的是船頭呀。”

向天亮嗯道：“駕駛倉在船尾，我不想讓他們死在水裡，能不能爬上來，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許燕問道：“他們向北岸逃跑怎麼辦？咱們在北岸沒人呢。”

向天亮道：“不用客氣，他們向北岸逃跑，你用子彈招呼。”

許燕應了一聲，“噢，你是想把他們‘’到南岸上來，再一一的辨認。”

向天亮道：“不錯，你要注意重點目標，確保無一網。”

許燕問道：“那，那其他人呢？”

向天亮口氣很冷，“絕對不能留下後患，今天晚上的這裡，活著的只能是咱們。”

許燕應道：“我明白了。”

向天亮問道：“那邊怎麼樣？”

許燕的狙擊步槍響了，“問我媽去。”

向天亮爬到了李玟邊，“咱們的客人還在嗎？”

李玟笑道：“還在，但恐怕夠嗆，你的天‘’散‘花’彈太損毒了，四顆天‘’散‘花’彈出去，他們的戰鬥力至沒了大半。”

“不僅如此，還要把他們趕下高地。”向天亮問道，“姐和琳子呢？”

“到了，正在接近咱們的客人。”李玟問道，“我想知道接下來呢？”

向天亮道：“高地的西邊是一道石壁，落水者無法上岸，高地的東邊是一大片河灘，落水者應該在那裡上岸，咱們把高地上的客人也趕到河灘上去，就可以一網打盡了。”

李玟問道：“他們要是分散突圍呢？”

向天亮道：“他們沒得選擇，我和燕子用火力封鎖北岸，他們要是不想上岸，那就讓他們在水裡做凍死鬼吧。”

李玟道：“把他們趕到河灘上來，你是想一一確認份吧。”

“對。”向天亮道，“其他人不重要，但五加一必須確認。”

“什麼五加一？”李玟一時沒有明白過來。

“明知故問。”向天亮道，“五加一就是我老叔加那五個人，那個戴眼鏡卻帶槍的眼鏡蛇，那個左手腕上藏著暗的笑臉貓，那個瘦高個子的西北狼，那個胖子的北極熊，那個國字臉上佈滿兇相的華南虎，他們一個都不能。”

頓了頓，李玟問道：“我還是那個問題，你下得了手嗎？”

向天亮反問道：“你什麼意思？”

李玟很乾脆，“我幫你。”

“再說，再說吧。”向天亮道，“李玟姐，你與姐和琳子馬上行，把他們從高地趕到下面的河灘上去，我在你後提供火力掩護。”

把“客人”從高地趕到下面的河灘上去的目的，輕而易舉地達到了。

許琳出現在向天亮邊，“天亮，我媽讓你過去，我在這邊幫我姐。”

向天亮點點頭，吩咐許燕和許琳挪位置，儘量靠近東邊的河灘，一面對付河裡的目標，一面兼顧河灘方向的掩護。

接著，向天亮來到高地的東邊，與李玟和匯合。

李玟和與向天亮一樣，都拿著狙擊步槍。

只是向天亮的肩上，還扛著火箭筒。

李玟拿著遠鏡邊看邊道：“三個客人已經確認了，戴眼鏡卻帶槍的眼鏡蛇、瘦高個子的西北狼和國字臉上佈滿兇相的華南虎，他們組織了臨時防陣地，河裡已經有人上岸，但河灘全是淤泥，淤泥的厚度至在四十釐米以上，他們的上岸很難。”

向天亮道：“那就是一個死地，我特地爲他們準備的。”

李玟繼續說道：“我已發現了七個落水者，正陸續接近河灘，但份尚難確認。”

“你繼續確認。”向天亮問道，“姐，我要的那兩枚軍用火箭彈帶來了沒有？”

“帶來了。”道，“確切的說，那是兩枚軍用燃燒彈，威力很大，你這是想幹什麼？”

向天亮道：“我想一了百了，一勞永逸。”

還有一個詞，毀滅跡，向天亮說不出來。

李玟問，“林，你會使用火箭筒嗎？”

說，“當然會。”

李玟說，“那你來。”

會意，李玟是怕向天亮不敢下手，“明白。”將肩扛式火箭筒從向天亮手上拿了過去。

槍聲，零零星星，是許燕和許琳在消滅小南河裡目標。

李玟又有了新的發現，“天亮，我確認了，左手腕上藏著暗的笑臉貓和胖子北極熊。”

“還有呢？”向天亮問。

李玟道：“他們倆攙著一個人，正在淤泥裡跋涉，他們倆攙著的那個人，那個人很象你，不，簡直與你酷似。”

向天亮閉上眼睛不吭聲了。

李玟爬到了邊，頭頭地嘀咕起來。

一聲不響，只是微微頜首，然後將軍用燃燒彈裝到了肩扛式火箭筒上。

就在這時，向天亮的手機在他的上口袋裡震起來。

向天亮拿出手機，打開翻蓋。

來電顯示，是省公安廳副廳長餘中豪的手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