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年終，至正十五年，就要結束了。

在朱元璋的治下，曾經有人提議，選用韓宋的龍紀年，以示和元廷徹底決裂。

隻不過這個建議遭到了朱元璋麾下三大謀臣的集反對。

賈魯，朱升，張希孟，全都搖頭……用龍紀年，是擺了元廷，但是跟大宋卻攪在了一起。

彆忘了統一思想的大會上討論了什麼……朱家軍不要推翻大元，還要糾正趙宋以來的弊政，連正兒八經的大宋，這邊都不買賬，更何況是一個草臺班子！

隻不過老朱這邊也有個麻煩，就是他遲遲冇有稱王，也冇有確定國號年號，該怎麼行文，就了一個問題。

最後還是張希孟提出了建議，冇有必要否認大元。反正我們原本都是大元臣民，隻因為元廷無道，民不聊生，才揭竿而起。

在功之前，沿用元廷的紀年，待到時機，再立新朝不遲。

因此在朱家軍這邊，還是沿用大元的年號，至正十五年……這絕對是個載史冊的重要年份。

在這一年的年初，被元廷罷免，幾十萬大軍，瓦解冰消，從此元廷進了等死模式。

年中的之時，朱元璋渡過長江，占領金陵，擁有了逐鹿天下的資本。

年尾的時候，經過了整合之後的朱家軍，以最強的姿態，開始經略江表浙右。

年初元衰，年末朱興！

一起一落，果然是一個大世！

朱元璋騎在馬背上，掃視著兩邊的田地，心馳神往，這一片正是秦淮河畔的上好田地，一無際，土水。

“倘有三畝水澆地，不做提強殺人……咱走到了今天，都是元廷得！”老朱一扭頭，對張希孟道：“元以兼併榨亡國，咱以分田富民興邦……先生，溧水州的分田，做得怎麼樣了？”

張希孟笑道：“溧水土地不，按人頭分配，每個年人能分到二十五畝左右，至於口糧田一項，比起滁州等地要了一些。不在按照人頭分配，而是按照家庭，每家給十畝田！”

“等等！”

老朱打斷了張希孟，“先生，這麼一來，人多的家和人的家，都分一樣的口糧田，似乎不太公平吧？萬一有人故意分家，就為了多得一點口糧田呢？”

張希孟微微一笑，“主公，分家可是求之不得的事啊！”

“哦！”老朱聲音提高，似有疑問，不過他很快明白過來，忍不住笑道：“先生真是好算計！這一手漂亮！”

渡江之後，張希孟就發現江南地方，宗族勢力相當強大……有許多村子，基本上就是一個姓氏，每個人都沾親帶故。

正因為如此，一些族老纔有恐怖的號召力。

比如孫炎就曾經找一幫老農，幫他製韓三。

事後張希孟把這幫老農都給遷走了，但是對於整個大局來說，無足輕重，本改變不了什麼。

所以張希孟就在分田上麵起了腦筋兒。

江南的土地肯定冇有淮西充沛，人均拿不到那麼多。所以他就在口糧田上下手。

按戶分配，一個三口之家是十畝田，一個五口之家也是十畝田，哪怕是二十口人，也是一樣的！

毫無疑問，這就是著分家！

把大家拆分一個個單獨生存的小家，對於整個宗法係來說，也是釜底薪的一個狠招。

分家就意味著經濟自主，自己負責生存……不知道後世的大學生還記得嗎？從什麼時候，你有了和父母討價還價的資格？

是不是有了工作，拿到了收的時候？

因為你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了，也就是說翅膀了，可以肆無忌憚了。

分家的道理也是一樣，隻要讓一個個小家經濟自主，哪怕他們還顧念親，逢年過節，還會聚集在祠堂裡，祭拜祖先，遇到了事，也會聽老人的建議。但是這已經和原本能決定族人生死的宗法係，全然不同了。

消解宗族勢力，實現對百姓的直接統治，消除了賺差價的中間商，百億補朱多多了。

“主公，還有一件事，溧水雖然也有桑麻田，但是這個桑麻田是要繳納田賦的，而且還比農田多了五的賦稅！”

老朱稍微思索，就說道：“是為了製養蠶嗎？”

張希孟道：“在當下綢並非不可替代的東西，反而是糧食，纔是一切的本。我的意思是引導老百姓，多種糧食，像蠶，棉花，都可以種。當然了，我倒是不覺得要一味打養蠶繅。最好是集中能工巧匠，用最好的手段，把綢做奢侈品，賺有錢人的錢！”

老朱忍不住大笑，“這話說得好，對咱的心思，先生的這兩點調整，都是好的！往後經略江南，就按照新的分田辦法了。”

冇有什麼政策是能一直維持，不用改變的。

哪怕同為均田，在各地也需要因地製宜，冇有最好的策略，隻有最適合的。

當天下午，朱元璋和張希孟趕到了溧水州。

而在這裡，有一場好戲，正在等著他們……吳大頭迴歸之後，戲班子立刻了起來。

如今朱家軍的戲班子規模，已經達到了三百多人。

吳大頭的百戶不但實至名歸，還超級加倍了。

而...而新進加的人們，不都是來自揚州城和秦淮河的。他們業務相當了得，這裡麵有琵琶名家，有三絃聖手，又各種各樣的能人異士，跟他們相比，吳大頭簡直普通的不能更普通了。

誰能想到，這個油膩的中年人，竟然是名滿天下的第一紅賊，不得不說，真是諷刺啊！

可是當眾人和吳大頭討論起業務來，頓時眾人就收起了輕視之心，意識到了吳隊長的厲害之……吳大頭給他們講個故事。

有個“貞娥”的姑娘，一直和父親相依為命，靠著租種土地過日子，貞娥到了十五歲這年，突然地主不借給他們耕牛，老父親無可奈何，隻能跟兒把繩套背在上，靠著人力耕田。

一個乾瘦的老人，一個孩，哪來的力氣，一個上午，連一壟都冇有弄好。老爹坐在田埂上，不停落淚。

貞娥也跟著哭！

父兩個都知道，為什麼地主不願意借牛……因為地主看上了貞娥，想要拿過去，當小老婆。

所以才故意為難父兩個。

冇有耕牛，就種不了田。

到了秋收的時候，不上租子，就要想辦法還債，那時候把貞娥抵給地主，也就順理章了。

村子裡的人都知道這回事，也都咬牙切齒，暗裡咒罵地主無德，但是卻冇人敢幫助他們，生怕得罪人。

父兩個完全走投無路，要不就去當小妾吧？

奈何地主已經六十多了，他的幾個兒子都不良善，過去了用不了幾年，地主一死，那個下場就不用多說了，簡直是生不如死。

就在這時候，一個裴大郎的年輕人站了出來，他強力壯，主幫著父兩個耕田。貞娥對這個好心的裴大郎生出了好。

一直到了農閒的時候，兩邊就有意結親。

反正都是窮人，也不用講究什麼……裴大郎娶了貞娥，就斷了地主的念想。而裴大郎年紀也不小了，有了個賢惠的媳婦，豈不是一舉兩得！

村子裡的人都很讚同這場婚事，而且還覺得越快越好，免得節外生枝。

裴大郎也是這麼想的，他當機立斷，上門求親，得到了貞娥父親的答應之後，他又弄了一輛獨車，到了貞娥家裡，推著貞娥回家。

一對年輕男，行走在鄉間的路上，貞娥幸福地唱著鄉間的小區，不鄉親等在裴大郎的家裡，想要給他們證婚。

隻要了，就一切都好了。

地主再不要臉，也不能破壞人家的姻緣啊！

可就在這個當口，突然來了一群人，他們如狼似虎，衝進來，直接把新娘子給搶走了。

裴大郎跟他們理論，結果被狠狠痛打了一頓，幾乎喪命。

眼瞧著一場喜事，轉眼變了悲劇，同村的人，無不憤慨。

隨即就傳出了訊息，原來地主嫉恨裴大郎破壞了他的好事，就想辦法買通了一個當地的蒙古員，假意說貞娥是他家的婢，容貌清秀可人，逃出去要嫁給野男人。

蒙古員一聽長得好看的，就了歹心思，他派人在新婚的當天，把貞娥給搶走了。

眼見的兒被搶走，貞娥的爹夜半三更，用麻繩懸梁自儘。

裴大郎失去了新娘子，滿腔怨憤，他是獵戶出，強壯，也會舞刀箭，就在養好傷之後，進地主家裡，把他們全家十幾口，都給殺了。

這還不算完，裴大郎又去了縣城，他在一群乞丐中間，藏了兩個多月，等到蒙古員出來，他張弓之，隨後提著柴刀衝出，想要刺殺員。

可惜的是裴大郎雖然有勇氣，但是他的弓是打獵的，並非軍用的強弓，上也冇有鎧甲，被護衛砍翻，濺長街，被掛在了城牆上示眾……

此時的貞娥已經在蒙古員府邸兩三個月，竟然懷上了胎兒。

本不知道家裡的況，可是有一個隔壁鄉裡的來給員送禮，說了兩句，貞娥這才知道，爹已經死了，而裴大郎也刺殺不，慘死街上，還掛在城牆上。

像是瘋了一樣，衝出府去，一口氣跑到了城門口。

看到了裴大郎的，貞娥嚎啕大哭，一頭撞在了牆上，頓時昏死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甦醒過來，人雖然活了，但是孩子卻是冇了。

貞娥一夜白頭，從此瘋瘋癲癲……在幾年之後，凍死在了一個寒冬裡。

“此事我是在亳州的大牢，聽一個劉福通的部下說的，那個裴大郎就是他的表哥，他的一本事，都是給裴大郎學的。他說了，此番北伐，他要跟韃子算這筆債，寧可戰死沙場，絕不投降！”

“好！好！”頓時有人讚歎，“這個故事好固然是好，奈何太悲慘了，不如讓貞娥活下來，看著元廷狗，首異！”

吳大頭頷首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咱們事不宜遲，寧國路的人要來了，這齣戲可要演好了！”

眾人一起點頭，僅僅五天的功夫，這齣戲就搬上了舞臺。

第一場正式演出，就有寧國路和廣德路的民兵觀看……要說這齣戲有多功呢？隻說一點，吳大頭扮演的蒙古員，在殺死裴大郎之後，站在舞臺上，放聲大笑。

竟然有幾個不了的民兵，躥上了舞臺，把這個第一惡漢按在地上，一頓老拳！口中還在怒喝，“給裴大郎報仇！”

被按在舞臺上的吳大頭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原來戲太功也是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