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舷的右側是菲律賓綿延的海岸線，左側是一無際的碧綠南中國海。

馬里奧將軍站在艦首，凝視著眼前空無一的海平面，在他一馬當先的旗艦背後，是一艘又一艘的西班牙大帆船，它們呈一字長蛇，跟著前方的友艦向北行駛。

“我們會爲整個歐洲的笑柄的。”聽到背後傳來的腳步聲後，馬里奧頭也不回地說道，他知道這肯定是艦長萊昂納多走到了自己的後。

“無恥的中國人。”艦長重的聲音傳耳中，其中的怒氣顯而易見。

西班牙是這個時代的日不落帝國，的民地遍佈全球，全球的好東西，包括洲的黃金、白銀，東南亞的香料，還有中國的瓷和綢都源源不斷地通過的艦隊送回本土。但西班牙王國的鼎盛時期已經過去上百年了，到了荷蘭、英國不斷的挑戰，無力與衆多挑戰者競爭的西班牙王國，已經不得不在各條戰線保持守勢，現在西班牙的軍人已經沒有繼續爲王國開疆拓土的雄心，只是希保住現有的土地。

西班牙與中國的貿易已經延續了上百年，最開始的模式就是從中國購水銀，把這些水銀運到南換大量的白銀，再返還中國，收購更多的水銀，其中的差額足以讓西班牙大量地購瓷等奢侈品——這些都是極歐洲歡迎的貨。但四十年前，因爲南的銀礦開始枯竭，所以這條利潤驚人的貿易路線遭到了嚴重威脅；幸好日本連續發現了銀山，其規模之大是地球上從未出現過的。西班牙人改變了原先與中國的雙邊貿易模式，把日本也加其中，維持了海上綢之路的生存。

其後遇到了荷蘭人咄咄人的挑戰，但因爲利潤足夠大，加上西班牙的海上實力，西班牙的馬尼拉總督府和荷蘭人的達維亞議會也能保持和平。但隨著清軍關，遍及中國的戰火讓西班牙失去了大部分的貨源。一開始西班牙人還希明軍能夠獲勝，或是清軍迅速統一中國，使得貿易能夠繼續，但十幾年前開始的滿清海令給予海貿最沉重的一擊。

在這個黑暗的年代，鄧明的出現，對西班牙人來說無異於劃破漫漫黑夜的閃電。這個年輕的皇明公爵對滿清海令的挑戰，讓馬尼拉總督府認爲他簡直就是上帝派來的使者。當時馬尼拉還在嘲笑荷蘭人的短視，因爲達維亞居然把寶在清廷一邊，希通過向清廷提供武和海軍支援來換取清廷對荷蘭人開放海貿市場。

當時馬尼拉總督府在給本土的報告中稱，應該對皇明的公爵鄧名進行投資，而這肯定也會得到對方的熱響應，因爲對方無疑需要海貿的利潤來幫助他在戰中獲勝。而且在這種殘酷的中國戰產生贏家之前，明軍也許對西班牙會保持友好甚至是結態度，也會對西班牙人驅逐中國在菲律賓的勢力採取默認態度。

不過公爵卻顯然不肯配合馬尼拉總督府的預測，他並沒有表現出收復他祖國漫長海岸線的強烈興趣，反倒積極地把西班牙、荷蘭人都從對日貿易中排出去。當失去了日本的銀山後，西班牙能夠拿出來與中國易的資源就變得很有限了，爲了獲得中國的奢侈品，西班牙不得不拿出他們之前從來不肯拿出來的洲黃金。

儘管公爵看起來越來越不像個天使，但馬尼拉聊以自的是，公爵對海貿的態度前所未有的積極，他拿出的商品數量之大同樣前所未有，而且還有合理的關稅，並竭力減不必要的易阻礙——直到這個時候，馬尼拉總督府依舊可以讓本土相信，公爵對西班牙是善意和友好的。

“我們都被這個魔鬼欺騙了。”馬里奧又是一聲長嘆。

在過去的八年裡，公爵三次派遣特使前往馬尼拉，兩次前往達維亞，向西班牙總督和荷蘭議會保證他絕對無意改變東南亞的勢力劃分。爲了證明誠意，公爵還在幾年前的英國、荷蘭衝突中毫不猶豫地對英國宣戰——雖然只是一個姿態，但也是令人安心的表態。

“卑職一直認爲中國人不懷好意。”萊昂納多艦長聲氣地說道。

中國在最近的幾年不斷向菲律賓派出墾團，而且和之前的華人不同，這些人都是帶著武來的，登陸後，立刻手開墾土地，對那些敢在他們莊園外打轉的土人，採用毫不猶豫的強政策。

雖然西班牙人對土人也採用同樣的態度，但是看到一貫溫順的中國人也採用和他們類似的民姿態後，依舊產生了極大的不安。這也讓馬尼拉的西班牙人產生了對公爵用心的警惕心理。早就有人大聲呼籲，主張採用武力把中國人從西班牙人的勢力範圍驅逐出去，比如這位萊昂納多艦長就是其中的一員。

自從西班牙人來到菲律賓以後，一直對華人採用敵視和制政策，因爲西班牙民者認定本地的土著既缺乏商業和農業才能，也缺乏組織和反抗的能力，對西班牙人的統治不構威脅——在鄧名的前世，各民地獨立運興起後，華裔也是菲律賓獨立運的領導者和組織者，是西班牙人的頭號大敵。馬尼拉的一貫做法就是沒收華人的財產，挑撥土著去搶劫華人，然後把華人劫持到西班牙人的集中營進行農業生產。

但這個政策在公爵鄧組織的武裝墾後變得難以爲繼，因爲西班牙人實在是太了，而土人又完全不是有組織的中國武裝農民的對手。而且公爵還小心地避開了西班牙人的敏地區，這就讓馬尼拉難以下定決心，不願冒著貿易斷絕的風險，犧牲大批西班牙人的命去進行一場長期戰爭。尤其是這些華人墾團還極大地改善了菲律賓的農業狀況，他們大量出售給馬尼拉糧食，使得菲律賓第一次實現了自給自足。這些因素相加，使得馬尼拉的主戰派始終無法爲主流的聲音。

除了中國本土的奢侈品以及中國墾團提供的糧食外，在過去的三年裡，節節提高的橡膠貿易也讓馬尼拉到更加安心。這種樹膠是南的特產，公爵對這種作的需求達到飢的地步，幾乎每半年都要翻一番。雖然馬尼拉和南總督百思不得其解，對於這種樹膠到底有什麼用始終想不通，但既然中國人大量地需要它，能夠在很大程度上緩解南黃金的流失，那西班牙人也不會拒絕出售。就在一年前，馬尼拉還在幾個地方嘗試栽種了橡膠樹的樹種，盼著能在十幾年後樹木後，一勞永逸地解決出口問題。

得知菲律賓開始功移植橡膠樹後，公爵第三次派出了特使。三個月前公爵的特使抵達馬尼拉時，再次高調宣佈他與西班牙王國保持和平的決心，重申“菲律賓自古以來就是西班牙人的神聖領土”這個論調。依靠這種友善的論調和公爵親筆寫的永遠和平的保證書，特使又低價購走了整整十船樹膠——這差不多是去年一整年的銷售量。在發現中國人如此狂熱地需要這種貨時，南方面也大力加強了對這種樹膠的開採，不然還真沒法滿足中國節節提高的樹膠需求。

我們一定會爲笑柄的。”馬里奧再次嘆息道。萊昂納多發出的抱怨，包含著對總督府的指責，讓馬里奧出了苦笑。

西班牙低價出售大量樹膠的結果，換來了公爵的最後通牒。和這封通牒同時送到的還有公爵給西班牙國王和議會的信，信中公爵稱，他雖然極力奔走遊說，但中國的議會已經下定了決心，所以公爵和西班牙人的友誼雖然毫不變，但仍不得不痛苦地在朋友和祖國之間選擇祖國，含淚出任遠征軍的統帥，親自帶著艦隊和大軍來等候馬尼拉對帝國議會最後通牒的答覆。

等這個消息傳回歐洲後，馬里奧知道，馬尼拉總督一定會在馬德里遭到激烈的抨擊和極大的力：明知對方只是一個公爵，明知對方有一個帝國議會，爲什麼不與中國的議會直接簽署條約，而把希完全寄託在和一個公爵的私人上？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覺得這種做法簡直愚蠢到極點，難道馬尼拉的西班牙人都是蠢貨，以爲公爵能夠抗拒皇家或是議會的命令嗎？

問題這不是在歐洲，這是在極度專制的亞洲。而這個公爵也絕不是皇帝的封臣或議會的工，他本人明明就該是議會的主人才對！這本就不是什麼公爵的痛苦抉擇或是馬尼拉的愚蠢，而是肆無忌憚地背信棄義。

但這些都無法對遠在西班牙本土的人解釋清楚。

拒絕了中國議會的最後通牒後，馬尼拉總督就當機立斷下令艦隊出發，務必要在第一時間殲滅中國的遠征艦隊，俘虜公爵並把他帶回馬尼拉，他下命令給中國的議會，宣佈停戰。

如果這次戰爭失敗了，那馬尼拉就會承擔更多的罪責，指責他們愚蠢地把艦隊開出戒備森嚴的馬尼拉要塞去與中國人決戰。但馬里奧很清楚這是迫不得已，他們甚至不能允許中國艦隊分散登陸，因爲中國軍隊會得到數以萬計的墾團武裝農民的支援，中國人不但在人數上對西班牙人居於絕對優勢，而且還擁有足夠的糧食。沒有糧食是不可能在長期對峙中取勝的。至於讓土人去和中國遠征軍作戰，那更是癡人說夢，中國的武裝農民能夠在數年裡把土人批地逐出家園，還指那些土人幫助西班牙人擊敗中國的正規軍麼？

“中國人的艦隊比我們要弱小得多，我們必須要在海上打垮、殲滅他們。”馬里奧再次重申：“那個魔鬼的安全必須要得到保證，我們還需要他下令停戰，繼續供給我們糧食並維持貿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