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捱過去，拖過一張椅子，一看椅子裡積著雨水曬乾後留下的烏黑泥印，就將水泥桌的幾片葉子拈掉，一屁坐上去。

“這事還得你跟我老頭子提，他見我就來火，這會兒回去拿車，差點挨他一頓好削。”郭保林人高馬大，好爭強鬥狠，特有叛逆神，但在郭德全面前一樣沒轍。拿他的原話說：“沒有人能在老頭子險的面孔前抗。”

郭德全經營的八大碗酒樓與第一中學的宿舍樓只隔著一條街，林泉高中時雖然窮困潦倒，也經常去八大碗呼朋喚友買醉弄愁。認識郭德全遠在郭保林之前，不過那時他們喚郭德全爲郭禿子，得順溜，以致現在也常常在郭保林面前收不住口。

“這事不急，我們先去玉雙路轉轉。”

“去哪裡幹什麼？指不定老頭子就在那裡。”

林泉心裡也沒有定譜，懶得現在就跟郭保林解釋，車站廣場連賣水的也見，這會兒嚨幹得冒火，催促郭保林趕出去，探頭跟方楠言語了一聲：“方楠姐，你先收拾著，我跟郭子出去一下，你看缺什麼東西，我們出去的時候一起帶過來。”

方楠跳著出來，袖挽過手肘，小臂白晃眼，已沒有火車上的那般疲倦，眉眼間的風采，讓別人一眼看出不會是從哪個山旮旯裡鑽出來的：“你們先去吧，東西我都帶著，也不缺什麼？”

郭保林招呼了一聲，將皮卡當作跑車一樣開到玉雙路。玉雙路前後三公里，靜海最大的果蔬批發市場就在這裡。

斜正紅，有如殘，又似火雲在寬大的綠頂棚上燃燒。郭保林瞇眼了一陣，手邊卻沒換擋，直截了當的大拐將皮卡開進市場。林泉坐在副駕駛座上，明顯到車尾飄移的甩。時間已晚，若大的果蔬批發市裡空空，無打采的果蔬批發商開始整理攤位結束一天的辛勞，空氣裡瀰漫水果的香甜與腐爛的氣味。

林泉盯著過道上方的塑料標識牌，指著路讓郭保林將車開進瓜類批發區域，青黃瓜皮的哈瓜碼得整整齊齊，散發出濃郁的甜香味。

“狗曰的，怎麼知道我兜錢塞了錢，你說方楠有這哈瓜香甜？”郭保林換檔停車，拉開車門先跳了出去。

果攤後面的中年人頭頂禿了一塊，模樣有點像郭德全，人站了起來，子往案板一靠，等著他們開口詢價。

林泉攔著郭保林，將他往後拽了拽，直接就問：“有沒有破皮差不多要爛的瓜，爛一點也沒有關係。”

中年攤販瞥了一眼看著他們後的皮卡，車門上寫著“八大碗”酒樓的標識，啐了一唾擲地有聲，一臉不屑：“八大碗也算有些名氣，水果盤也選這種貨，誰他媽還去那裡吃飯？”弓下子，從攤位底下捧出二十多隻有些破皮的瓜來，有些地方較深，開始爛了，不耐煩的說道：“十塊錢，一起拿去，丟垃圾箱還要走段路呢。”

郭保林朝那人著眼睛，著林泉的耳朵小聲的說：“酒樓水果盤都是免費贈送，用不了這麼多？”

靠，就知道八大碗免費送人的東西沒有好貨，郭德全厚著臉皮來，估計還要攤販倒他十塊倒垃圾的錢。這些哈瓜每隻約有十斤，如果不是有些腐爛，批發價也要十四五元，如今算是白撿了。郭保林有一點好，好奇心不強，見林泉從鞋底掏錢給人家，就捋起袖子將爛瓜搬車上去。車過超市門口，林泉跳下去，買來兩隻大盆與幾隻刨刀，還有竹籤子，到八大碗樓下，見郭德全的捷達不在停車場裡，指使郭保林：“郭子，你去兩隻送外賣的鉛皮盒出來。”

郭保林從沒有吃裡外的愧，這點讓人欣賞，他抱著兩隻嶄新鐙亮的鉛皮盒子遞過來，林泉只覺得手，打開一看，裡面一隻燒、一隻扎蹄、一大塊牛，打開下面的鉛皮盒子一看，整整齊齊的碼滿純生啤酒的易拉罐。

林泉輕輕咳了一聲，指著郭保林的兜：“你兜鼓囊囊，拿到錢了吧？拿一千元來，讓我先使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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