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五十章 你們都是自陣腳

李佑也是被林駙馬胡攪蠻纏之下的無奈，到自己與林駙馬完全是驢脣不對馬，他就差憤然說“小爺我就是來幫著公主千歲來搶你財產的那又有怎樣”了。

此人沒有半點政治頭腦，沒有半點責任，有時候稚的幾乎無法通。就這短短工夫裡，李佑都幫他想到了三點憂慮，這是在京師廟堂上混的基本功。然而他卻無知者無畏，真不愧是個不心的富貴閒人。

其一，林駙馬知道帶頭對煤炭囤積居奇可能引發的後果嗎？其二，他確定他自己能夠承擔得起這些後果嗎？其三，作爲歸德駙馬，他知道他自己如果承擔不了，就要連累歸德長公主代爲承擔嗎？

其中第三點是李佑之中最擔心的，別的不說，林駙馬的鋪子帶頭勾結惜薪司囤積居奇，傳出去別人只怕要腦補是歸德長公主指使的。

放在一年兩年前，若還是那個只會簡單暴的靠圈佔民田、濫請鹽引來賺錢的千歲殿下，這次李佑肯定也懷疑又貪圖錢財胡作非爲了。

不過經過他兩年來的潛移默化改造，現在的長公主眼界漸寬，大概沒興趣再搞這種吃相難看又招人罵的買賣了，他有這個信心。

但面對駙馬爺，李大人還是頭疼得很，打不得罵不得，輕不得重不得。換做是別人在這裡攔著，他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了煤鋪掌櫃就走人，哪裡又會顧忌對方的心理。

更何況旁邊還有個蒼蠅般的太監在這裡攪風攪雨，挑了林駙馬的緒。也李大人一時沒有太好的辦法。

須知宦是宦，文是文，但與此同時，太監是天子的太監。大臣是天子的大臣。大臣治理太監要經過天子同意，太監修理大臣也要打出天子的旗號，這是規矩。

大多能在宮外晃悠的太監都是有一定地位的。像眼前這位黃公公，就是二十四衙門之一的副主管，而一般小太監除了有特殊任務，沒機會出宮。

雖然從理論上，“有司”對出宮的太監有管轄權，就和對平民百姓一樣，但實際上並非如此。即便當前是太監權勢空前衰落的時代。文也不好擅自抓捕太監，因爲這很容易及君權的紅線，而且是很敏的紅線。

李大人若憑藉自己的執法權將黃公公拿下報復，是違反了場的潛規則，會讓別人到很稀奇。

“天子家奴”四個關鍵字不是開玩笑的。傳到天子耳朵裡，絕對要產生不良印象。想象一下，如果邊家奴都有可能被文隨便抓走置，那天子還有什麼安全可言？

李大人心裡盤算過，這黃公公除了令人討厭，倒也沒有什麼太過不去的地方。若當場用權柄報復黃公公惹來天子猜忌，那就太不劃算了，所以他一直對黃公公無於衷，只當耳旁風。

不過正當李佑籌謀主意時。一個意想不到的轉機卻出現了。他的那句無心之言聽在林駙馬耳中，卻如晴天霹靂。

這李佑說你知道就好，潛臺詞便是你知道本是長公主派來的就好？想道這裡林駙馬呆了一呆，聲問道：“你當真奉了千歲之命？”

李大人再次無語，這個問題很有意思，林駙馬的失態更有意思。他前一刻還聲俱厲的斥責自己。後一刻便失魂落魄起來。

冷眼旁觀之下，李佑突然敏銳的把握住了林駙馬的心態。原來駙馬也是厲荏、欺怕，小爺我險些被唬住！

難道剛纔自己表現的太過於和藹可親，太過於友好和睦，所以給了林駙馬蹬鼻子上臉的勇氣？是不是稍稍嚇他一嚇，他就要回去？

想至此，李大人便故弄玄虛道：“狀況就是這麼個狀況，事就是這麼個事，本不想多言，駙馬你是聰明人，自己明白的。抓個掌櫃算是輕的了。駙馬還有什麼問題，可以自行去問千歲殿下。”

說罷昂首對著屬下喝道：“帶了走！”

真讓自己說中了？林駙馬心如麻，妻子十年鐵腕管教留下的影不是區區一兩年就能消除的。

要知道，這泰盛煤鋪每年銷售西山煤數目高達五百萬斤，利潤一般在萬兩上下，他可就指著這個小金庫花天酒地哪。

若是丟了煤鋪，還能從哪裡找來銀子補上？若要反抗，勇氣又在哪裡？

泰盛煤鋪的掌櫃被軍士綁著向外推，子踉踉蹌蹌，但眼始終沒有離開過自家東主。但林駙馬陷了悲傷地緒中不可自拔，一不的毫無表示。

這掌櫃眼看就被推出門外去，他也急眼了，活了四十多年的他當然明白，衙門豈是能輕易被抓進去的？

剛纔他面對李大人時並不慌張，因爲他知道，自己背後還有駙馬爺撐腰。可現在已是要關頭，這駙馬爺卻莫名其妙的充當了頭烏。

煤鋪掌櫃左右環顧尋找救命稻草，卻發現了不知何時已經藏在人後的惜薪司司副黃庸，急之下道：“黃公公！這與事先說的不一樣！”

李佑一隻腳已經踏出門檻，聽到後面掌櫃的聲，他打了個圈兒，又轉了回來。他的嗅覺是很敏銳的，當即到其中必有什麼契機。

李大人的目注視黃公公，漸漸出了熱切，這可是巨大的人形聲富礦啊。別忘了外面有那麼多買不到煤的百姓正在市場上轉悠。

可惜，可惜，這個人竟然是太監！自己可以罵他，可以辱他，但就是不能他！不能手怎麼刷聲？

黃公公被李大人看的不自在，又忍不住了。對太監們而言，李佑不見得可怕。但歸德長公主卻是大魔王級別的。

李佑何等明也，此時便發覺黃公公的舉很不正常了。他故意向黃公公近了幾步，黃公公果然又下意識的後移了兩步。

李佑微微疑，這畏的模樣很奇哉怪也。有什麼讓黃公公如此害怕？自己又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孰輕孰重還是掂量得住，又不會真當場辦了他。

就在一刻鐘前。黃公公還脣槍舌劍的與自己鬥，毫沒有畏手畏腳，爲何此刻就變了個人似的？

定然在這段時間裡，自己上多了什麼他畏懼的東西，可自己也沒什麼變化，無非就是順接了林駙馬的話，爲了解開死結。詐稱自己是奉歸德千歲之命而已。

啊！心竅靈的李佑突然茅塞頓開，有所領悟，境界立上一個新層次。

黃公公不停向玉皇大帝和如來佛祖祈禱，李大人千萬可別想起那個，可惜事與願違。被林駙馬栽贓替長公主賣命的李大人偏偏就想起了那個。

李佑忍不住像中了大獎一般開心，吩咐左右道：“將這位黃公公暫且看管起來！”

黃庸再也顧不得溫文爾雅形象，幾乎要蹦起來，尖利的咆哮道：“李佑！你膽敢擅捕中！咱家要與你去打前司！”

後賢說得好，恐嚇與辱罵絕對不是戰鬥，見黃公公失了態，李佑更加有竹，看來自己所猜的那個，確實扣住了他的命門。指使姜指揮道：“去！一切自有本擔責！”

姜指揮暗暗咂舌。佩服萬分，李僉憲年紀輕輕便居要職，果然有膽量過人之。

惜薪司右司副雖不是頂尖的大太監，但好歹也是有名有位的，要想置，非經天子點頭不可。這李大人居然就敢先抓後奏。難道李大人在天子面前的恩寵，遠超一般太監？

黃公公一直所擔心的那個，也就是李大人剛剛領悟到的那個，確實能讓形勢在瞬間易位。聽著神乎其神，說就不稀奇了，無非就是歸德長公主手裡有一張先皇詔，命看顧天子、管束監、打理皇宮事務。

就是靠著這張詔，歸德長公主才坐鎮大十年，直到天子親政才徹底退居十王府。雖然歸德千歲主淡化了自己在宮中的影響力，可是這份先皇詔並沒有奉還，還在手裡著，理論上還有法律效力。

如果說文不得擅自抓捕太監是潛規則，那麼長公主能夠管教太監就是近十年的顯規則，而且是優先度更高的規則。

如果李佑是奉了長公主命令，作爲千歲殿下的特使來這泰盛煤鋪查探況，並當場發現黃公公有嫌疑，那麼從權力學角度，自然可以引用長公主的部分權力來果斷置，就像那些代天巡狩的欽差一樣。因爲他得到了授權，並代表長公主行事。

長公主有權力憑藉先皇詔杖斃監，李佑作爲的特使，打死監肯定算越權，但抓捕起來問話總是可以的。

在宮中親眼目睹並過長公主積威的黃公公自然率先意識到了這點，李佑大約是從來沒有這種經歷，再說也沒有完全代長公主特使這個假冒出來的角，所以反應慢了。

幸虧黃公公不正常的神和舉讓向來多疑的李大人起了疑心，仔細推敲一番居然也領悟到了。這可謂是自曝短、自掘墳墓，不然李佑本想不到這些，早就押著掌櫃回衙門了。

李佑頓生啼笑皆非之，對垂頭喪氣的黃公公嘆道：“本其實什麼也沒做，你和駙馬爺都是自陣腳啊。”

不過李大人哪是什麼歸德長公主派來的人，都是駙馬嚷出來的，嚷著嚷著大家都當了真。

沒人能想象到有人竟敢“矯詔”。別拿豆包不當乾糧，長公主的“詔”也不是可以隨便“矯”的，可偏偏李佑就是那個有資格“隨便”的人。

連兒子都生出來了，臨時借兒子他母親的名頭用一用算得什麼，回去解釋幾句也就以假真了，再說也是爲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