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四十一章 找回點場子…

金賢妃在皇后之前懷孕這事，對李佑的衝擊確實不小。至有一半概率是生下皇長子，這天家之事，被牽扯進去就沒底線沒退路了。

其實放在別的朝代，偏妃生子也沒什麼，大多封個沒實權的太平王爺，太子必然還是出自正宮。

但大明朝就邪門了，歷數崇禎之前諸帝，除去惠帝、祖、代宗、世宗、毅宗這些繼位不太正常的之外，正經的父死子繼中，由皇后所出嫡長子繼承大寶的沒有幾個，真正如此的也就武宗皇帝一個。此外由嫡長子繼承大寶的還有仁宗、宣宗，假冒嫡長子繼承大寶的有英宗，這些基本都集中在國朝前期。

而事實上，英宗、憲宗、孝宗、穆宗、神宗、宗、熹宗等皇帝都是以庶子繼位，庶出的皇子特別是皇長子繼承皇位的總概率高達七！

特別是自從過了開國和靖難的初期，英宗之後一直到崇禎，居然只有正德皇帝是嫡子繼位，庶子繼位的概率幾乎就是九！

景和天子倒是正苗紅的中宮嫡長子，誰想到了如今，貌似蕭皇后不給力，又是讓偏妃先懷了孕，所有得知消息的大臣心裡不能不犯幾句嘀咕，運作金賢妃宮的拐彎偏房親戚李佑更得嘀咕。

萬一這生下來的要是個皇長子，並平安養大，誰敢說將來他不會當皇帝？據大明皇宮風水和現有樣本統計，概率可是實打實的七啊。

李大人當初運作金素娘宮爲妃，主要目的還是爲了擡舉金百萬，使金百萬罪洗白作爲自己的助力，並沒有什麼其它多餘想法。

李佑覺得，以當今的形勢，混好文圈子，端著勳貴鐵飯碗，或者在暗中結幾個有權太監（在李大人這裡被長公主取代了），這就足夠了。

想走後妃路線的，都是失心瘋，最沒有保障。但沒想到金賢妃肚皮真夠爭氣的，居然無心柳柳蔭了。

在外朝風生水起的李大人對深宮之事還是很新鮮，猛然遭遇到和自己有關係的事，不由得多思量了一會兒。

最後他默默算道，五生出皇長子的概率再乘以七皇長子繼位的概率，就是三分之一左右的概率，真不低了…但歸德長公主不一樣，自十七歲起主管六宮、驅逐過皇子、杖斃過太監宮、扶持過天子、在宮廷爬滾打多年的千歲殿下對皇妃懷孕並沒有太大，此時對夫的表興趣更大。

看他那前倨後恭的神態，太土包子了，一定是被嚇住了罷…冷眼旁觀的千歲殿下暗暗撇想道。心裡開始盤算當夫開始低聲下氣時，怎麼打發他纔好，每當這時候，總是一不留神就被佔了便宜。

只見得李佑長嘆一聲，又變得愁眉苦臉，憂甚重，彷彿天要塌下來一般。但唉聲嘆氣的就是不說話。

歸德長公主反而忍不住先開了口，“瞧你這膽量，這點小事就讓你驚惶失措？不就可能是個皇子麼？”

李佑搖搖頭，“此言差矣，驚惶並非爲我自己，而是爲我兒憂慮也！”

明知他誇張其詞，千歲殿下仍問道：“你說的哪個兒子？小柳兒？”

“是的，對於他的將來，我很是憂心忡忡。”

歸德千歲最聽不得別人說小柳兒的不好，柳眉一叱道：“胡說八道！你這當父親的休要講這些不吉利的話！小柳兒子康健，富貴榮華又如探囊取，怎會你憂心忡忡？”

李佑恨鐵不鋼的嘆道：“只因他母親太蠢了！當然我憂心。”

“你”長公主活了二十餘年，第一次被罵“蠢”，很努力的剋制住自己脾氣的，咬牙切齒道：“你今天就是故意氣人來的？若說不出個一二三，今後便休想再見到小柳兒。”

“小柳兒將來的份地位，估計和你差不多，又被賜予國姓，所以你們之間是有繼承的。你是什麼樣子，他就是什麼樣子…”

“我又是什麼樣子？我有何不好？”

李佑悲天憫人的說：“憂外患，尚不自知，待到如夢初醒時，就悔之晚矣。”

天家之人，對這種話最敏，歸德長公主不由得直了軀，以最驕傲的姿態面對夫、最驕傲的目藐視夫，冷冷的說出三個字：“你繼續。”

李大人雖然對長公主到上哪裡最都曉得，但是此時心裡仍然打了個卷兒。

他似乎又見到了兩人初次會面時的那個咄咄人、不可親近的千歲殿下，彷彿前幾句一言不合，下一句就是“賜酒（加料的）！”

於是也正經起來，肅容重新見禮道：“殿下植於宮中，蔓延於外朝，如今憂外患，尚不自知乎？殿下執掌宮廷八九年，今年天子親政，殿下便退出大，但故舊仍在，影響猶存。那些後來者，能不疑忌乎？”

李佑所說的後來者，自然就指的是理論上的六宮之主和理論上的太監首腦們，更些就是蕭皇后和司禮監第二把椅秉筆太監段知恩。不用點明，長公主自然也聽的出來。

蕭皇后與段知恩結好在宮中不是，用意已經很明顯了，但天子對此是樂見其的，天子當然希自己的皇后與大伴關係融洽一些。

所以從不缺殺伐果斷的歸德千歲纔對此容忍住了，再說天子邊有得力助手也是好事，自己犧牲幾分權勢就不算什麼了。反正已經不在宮中，又專心於建立府，也就沒有理睬此事。

“金賢妃是你送進宮的，在別人眼裡就是你的人，這個變不了。若無事還好，一旦有事就要起風波。如今金賢妃有喜，他們心中作何想？不是我非議人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金賢妃有你撐腰，只怕有些人要擔心宣宗舊事重演了！”

所謂宣宗舊事，指的是宣宗皇帝強行廢掉皇后並另立寵妃爲後的事，在大明宮闈史中獨此一例。之後的著名寵妃如化朝萬貴妃、萬曆朝鄭貴妃得寵歸得寵，但都沒有當皇后。

“若想風平浪靜，除非真心相信殿下從此罷手權柄、頤養天年、不威脅。可連我都不信你會如此，還有誰會相信？”

歸德長公主嗤聲道：“本宮是爲了聖君和皇家持，以免聖上在財力上制於臣下！那些夏蟬不可語冰也！”

“機且不論，殿下口口聲聲退出大，卻另立府並繼續攬權，某些人能放心就見鬼了。如今殿下礙於天子面、與人爲善，但他們卻未見得念及殿下苦心，更何況他們常伴於天子左右，殿下如今卻退居宮外！”

在宮中威風了多年的歸德長公主傲然道：“那又怎樣？”

李佑淡淡的諷刺道：“不怎麼樣，西楚霸王也是這樣看待那個劉姓漢王的。高牆之下，還有不空屋虛位以待呢。”

宗室犯了過錯，往往要送到囚，稱之爲“發高牆”。歸德長公主暗暗覺得夫說的有幾分道理，但又被諷刺的臉面掛不住，惱怒道：“難道你我放棄一切權柄，安心做富家？說得大道理好聽，但你自己就能捨得嗎？”

“可別！你拿權柄，別人還忌憚你，放了權，只怕任人魚了！”

歸德長公主不知不覺有點焦躁，不耐煩的問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要如何是好？”

李佑繞了七八個圈子，就等這一句，連忙道：“歸結底，出現這種左右爲難的境，全只因你行事想到的都是天子立場，爲天子著想，而不是小柳兒的立場，爲兒子著想！母以子貴，小柳兒是你的骨，只有小柳兒才能繼承你，你不爲他想，那就喪失了自己的立場！”

聽到夫的話，長公主當即呆住，強大堅韌的心神搖了。與父皇極深，掐指一算，自從秉持父皇詔，遵循父皇臨終願全心全意、盡職盡責的幫扶弟弟，到如今已經整整十年。

這樣的思想，已經是下意識的行爲指導，充斥於的生活中，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就是那周公。

但現在李佑卻點破了窗戶紙告訴，你不但是先皇的兒、皇帝的長姐，更是一個小嬰兒的母親，只有這個小嬰兒纔是你當前最親近的人！

恍恍惚惚間，千歲殿下忽然聽到夫又問道：“對了，殿下貴庚？”

好問題！歸德長公主被激的醒過神來，大袖一掃，惱怒的就要發作，絕對不想在李佑面前提到年齡問題，太恥了！

這也能生氣？李佑瞧著勢不對，連忙繼續自說自話，“如果我沒記錯，應當是二十六罷，已經是晚生子了。人生七十古來稀，像你這樣心的人，註定不容易長壽。運氣不好也就還有二三十年壽命，到那時候小柳兒也就剛剛年。

如果你的立場還這樣歪下去，長大人的小柳兒必然被你拖累的宮中無援、朝中無勢，在帝王家混到這個地步太危險了，就是別人的魚！

想及此，人何以堪，所以我才憂心忡忡啊！可憐的我兒，他母親居然不能全心全意的對他，註定要守著殘缺的母苦！”

歸德長公主再次被能言善語的李佑說到呆住。李佑眼看神，暗想道，被用小柳兒坑了兩三次，今天估計能找回點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