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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四章 下餌

“夏老闆！夏老闆！”一個碼頭上幫夏家做事的苦力一路跑進了倉庫的小間，對正坐在辦公桌後，翻看報紙吃著咖哩小吃的夏哈利道：“去碼頭！去碼頭！”

“碼頭怎麼了？”夏哈利把報紙放下，看向跑進來的苦力。

“吵起來了，為咱家卸貨的幾個兄弟，看到有頭髮運來，主準備去卸貨，結果被船上的印度人趕了下來。”

“原料到了？”夏哈利扭頭看看辦公桌上放置的日曆牌：“是我們的原料？”

“我們在碼頭上幫夏老闆你們做了這麼久的活，點會看錯？一袋袋裝的都是頭髮，雖然不多，但是略一掃袋子數量，大概也有近兩萬條。”苦力對夏哈利說道：“再說，就算東西看錯，人總不會看錯，船上運貨來的人也是印度人，印度人做頭髮生意的，那不就是隻有夏老闆你嘍？”

“真的是貨到了？”夏哈利拍拍手上的零食碎屑，站起朝碼頭泊位趕去。

等到了碼頭卸貨泊位，夏哈利本來的驚喜馬上就變了驚怒！

爭吵已經結束，此時一個印度人正風塵仆仆的立在卸貨區，著被苦力卸下來的三十幾包頭髮。

那個印度人他認識，也是香港定居的印度人，梅迪讓。

“梅迪讓？”夏哈利朝梅迪讓瞪著眼睛快步朝百十米開外的梅迪讓走過去，想要質問對方一句“誰讓你也來運頭髮搶夏家生意的？”

不過還冇等他走近開口，師爺輝已經帶著天明公司的工人從碼頭外趕進來，師爺輝騎著自行車掛著皮革公文包一馬當先，裡還興的喊道：“都閃開，這批貨是我嘅！”

“高明輝？”夏哈利看到師爺輝出現，馬上停步，冇有再急著上前質問梅迪讓，而是著臉站在遠看著師爺輝衝到梅迪讓麵前：

“梅老闆，我真是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盼到你！這是幾多辮子？”

“一萬八千條。”梅迪讓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朝師爺輝說道。

師爺輝讓過梅迪讓，徑直走過去先把各個包袋全都解開，仔細檢查了一遍，夏哈利站在遠看得清楚，被打開的包袋裡麵全都是黑長髮。

確定頭髮冇有問題，師爺輝當著碼頭上的眾人直接就摘下車把上的公文包，從裡麵取出兩卷港幣遞給梅迪讓：“早就幫你準備好啦，除了先付給你的一萬塊定金，還有兩萬塊的貨款。”

“不是講一元港幣一辮子？”梅迪讓抓著兩卷鈔票，驚喜的對師爺輝問道。

他隻覺得自己被師爺輝趕去印度收頭髮這段時間的辛苦，全都在這兩卷鈔票麵前煙消雲散，此時手裡兩卷鈔票，就算是他修自行車，開小餐館四五年不吃不喝，也賺不下這個數目。

“你走運，我也是為了以後合作方便，再加上做假髮的宋老闆與其他工廠鬥氣，現在是所有到港的頭髮，最低兩元一辮子，一萬八千條辮子，也不要算各自五五分賬，我算你一萬五千條，留出三千條辮子算是我賺一些，有冇有問題？”師爺輝趾高氣揚的說道：“你如果不滿意，就繼續按合同上一元一算給你。”

碼頭上遠的各個苦力都已經看傻了眼睛，兩萬塊被印度人握在手裡刺激的他們心臟都忍不住劇烈跳，一辮子就賣兩元港幣？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高老闆，你真是大方。”梅迪讓又不是白癡，三千條辮子，無非是六千塊港幣，而自己手裡除了最初一萬港幣定金做本錢，收到了一萬八千條辮子之外，此時手裡的兩萬塊港幣，已經全都是他的利潤所得。

回一次印度，就賺兩萬塊港幣，這種生意當然是多多益善。

不過握著這筆鉅款，梅迪讓既高興又有些張，高興的是師爺輝說話果然算數，當日約定過，說貨到香港碼頭就馬上付錢，今日自己船到港就給急著他打電話，結果師爺輝果然就迅速趕到，言而有信。張的是碼頭魚龍混雜，這麼多人看到自己拿著錢，恐怕冇等走到銀行存起來，就該被搶走了吧？

“高老闆，這錢……”梅迪讓抓著兩卷鈔票看向師爺輝：“我怕被人搶走。”

“不用擔心，阿龍，你帶兩個人先陪梅老闆去最近的錢莊或者銀行，送走梅老闆之後，再回來帶工人運貨。”師爺輝手裡拎著公文包對後的九紋龍說道。

九紋龍招呼著兩個工人，護送著張兮兮的梅迪讓離開碼頭，師爺輝則繞著這一堆頭髮轉圈打量，彷彿這不是頭髮，而是一座金山。

看到梅迪讓不見人之後，夏哈利才努力讓自己臉上帶出笑容，朝師爺輝走過去。

他認識師爺輝，也知道師爺輝是幫宋天耀做事。

“高老闆，好久不見。”夏哈利走的近了，開口對師爺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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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闆。”師爺輝抬起頭看了夏哈利一眼，不耐煩的應了一聲，就繼續把目放到那一大堆頭髮上。

夏哈利眼睛從對方的公文包掠過，似笑非笑的說道：“這批頭髮是宋老闆讓你收購的？你現在看起來可像是有錢人，兩萬港幣眼睛都不眨就付給對方。”

“宋老闆擔心你們兄弟會隻給其他工廠供貨，斷了他的原料，所以讓我提前先收些頭髮，怎麼？碼頭是你的地盤呀，不準我來做生意？”師爺輝對夏哈利的態度很冷淡。

夏哈利反而此時笑容和煦起來：“我們不會那麼做的，宋先生剛剛幫我的兄長貸了一筆款，有這種恩在，我們一定會繼續供貨給他的工廠。”

“宋老闆肯幫你們，是因為希你們隻把原料賣給他一個人，不想看到你們把貨賣給所有工廠，你們兩兄弟不知宋老闆與其他人翻臉咩？”師爺輝語氣不善的瞪了夏哈利一眼：“有話直說，我現在隻收頭髮，不講人。”

“我有一萬辮子……”

“我收邊個的貨，都不會收你的貨，不要講兩元一，就算是一元一都不會收，撲街，對著我老闆就一副講義氣的模樣，背後就供貨給其他工廠？就算賣給他們，你們也該先同我老闆開口商議一下，不要忘了當初是邊個肯關照你們！”師爺輝乾脆的背過去，看都懶得看夏哈利一眼。

夏哈利對師爺輝的態度冇有生氣，他早就猜到宋天耀如果知道他們兩兄弟把原料揹著宋天耀供給其他工廠後的反應，師爺輝是宋天耀的人，自然不會給他好臉。

“真的不收？”夏哈利笑瞇瞇的說道：“梅迪讓剛剛開始做這個生意，不如我們兩兄弟練，兩三個月才收回來一萬八千辮子，太慢啦，這麼一點點頭髮，在印度九牛一都算不上，怎麼搶走我們的原料，想讓其他工廠斷掉原料？隻有同我們兄弟合作才最有可能。”

“合作？現在你敢咩？”師爺輝忿忿的轉過瞪向夏哈利：“你夠膽把你現在倉庫的存貨和半個月後到的存貨賣給我，不要說兩元，五元十元一辮子我都收！你敢咩？”

“不敢，我開玩笑的，與那些工廠是有合同，怎麼可能都賣給宋老闆。”夏哈利臉上笑容不變的說道。

“話放在這裡，夏老闆，半個月後那批貨抵港，你如果賣給宋老闆，大家還是朋友，價格就算是五元一，十元一，宋老闆也不會講價，你也知他付的起，而且事之後，宋老闆還會關照你，可是半個月後如果你仍然賣給其他工廠，以後宋老闆的頭髮都隻讓梅迪讓供貨。”師爺輝最後看向夏哈利說了一番話，然後就招呼工人把頭髮裝上貨車，準備離開。

夏哈利看著師爺輝的工人把頭髮都運上開來的貨車，師爺輝再度騎著自行車離開，心中卻忍不住歎息著，五元一，十元一，宋天耀這是鐵了心與唐伯琦翻臉做對啊。

隻是辮子價格雖然人，但是半個月後到的那批原料數目，唐伯琦都已經清楚，他不敢私自高價賣給宋天耀一部分，而且唐伯琦已經有言在先，如果他敢配合宋天耀再炒高價格，十家工廠聯手抵製他的原料，他不能把生意推到突然冒出來的梅迪讓上去。

如果能有一批貨多出來就好了，這樣還能再假裝自己半個月後抵港的原料，從宋天耀手裡狠狠賺上一筆，反正已經翻臉，就再從對方上割下一塊又能有什麼？生意就是生意，自己是印度人，宋天耀是中國人，哪有什麼誼。

他向遠去的師爺輝，雙眼中的惋惜藏都藏不住，而在不遠的一小舢板上，穿著黑膠雨，戴著雨帽遮住麵孔的雷疍仔，把夏哈利的表看的一清二楚。

撲街的宋天耀，讓自己囤了這麼久，足足二十萬辮子，就是等在這一刻的到來？在印度人的貪字上狠狠提刀賺一筆？

看著夏哈利掩不住失落的離開，雷疍仔把喝儘的易拉罐癟丟在舢板角落，對旁邊的同伴說道：“讓我們的船從泰國回來。”

他放下雨帽，嘿嘿笑著：“到時候有批從泰國運來的頭髮，足足有二十萬辮子，每三元，看看印度人能不能忍住貪心拒絕？我運運品這麼久，都冇一次賺過這麼多利潤，三倍利潤，你阿姆，阿耀真是心腸夠狠，印度人跳海咩？”

“如果印度人忍得住呢？疍仔哥？”同伴劃著舢板朝遠的船趕去，對立在舢板最前端的雷英東問道。

雷英東看他一眼，不屑的說道：“印度人會忍得住？阿耀那傢夥，把印度人那點心思都已經算，該扮的戲也都已經扮完，現在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宋天耀與其他工廠翻臉，他為了讓對方訂單泡湯要斷對方的原料，有多原料都全部吃下來，隻求讓其他工廠服低頭，而且大家也相信他有足夠多的錢做這樣的事。更何況印度人也會覺得，就算宋天耀不收這二十萬辮子，他也可以原價賣給其他工廠，忍不住嘅。他老母，被阿耀盯死，就冇得救啦，同他做朋友比作對手輕鬆的多，至我不會頭痛，讓印度人和其他工廠老闆頭痛好啦，我隻是個賣頭髮的，頭髮是哪裡來的，不關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