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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八章 不如歸去

宋天耀並冇有因為對方不讓自己進圖書館看書，就與麵前這個杜振賢的兼職圖書館管理員爭吵，對方攔住自己是因為校方規定，對方為圖書館管理員自然要按照規定執行，這不置可否。宋天耀隻是很不習慣他得知自己並不是香港大學學生之後迅速浮現的自負以及驟然更改的語氣。

當然，宋天耀也冇有因為進不去圖書館這種小事就抬出褚二太平紳士的頭銜嚇人，不然隨便扯個謊，隻說太平紳士褚二讓自己這個書來香港大學圖書館檢視圖書館藏書況，準備捐贈給香港大學一批書籍，校方估計會高高興興把自己迎進去。

留下不知道聽冇聽懂自己那番話的杜振賢發怔，宋天耀從香港大學圖書館出來，步行走到中文學院的圖書館，中文學院圖書館比起剛纔香港大學圖書館論氣派差了很多，這裡雖然也有多名圖書館管理員維持秩序，讓借閱者保持安靜，但是的確來者不拒，不需要提供學生證，隻要借閱圖書者不破壞圖書，或者把圖書私自帶離圖書館，任何人都可以在這裡閱讀樂趣。

而就在宋天耀看書做筆記，開始計劃自己的新生活時，被他在謀算章家時隨手用來攪渾水麵的十四號，正麵臨著四分五裂的局麵。

十四號香主陳仲英與清幫聞人李裁法同一夜被殺，而且當晚十四號雖然表麵與清幫聯手，背後卻突然派人搶了李裁法的嗎啡工廠，這讓李裁法的幾名手下馬上認定是十四號的人暗殺了李裁法，十四號方麵也不知道自己一方的香主陳仲英是被什麼人殺掉，想來想去，也隻有清幫嫌疑最大。

於是兩個都於群龍無首狀態的外來社團，開始在香港字頭圍觀的況下刀兵相見。

雙方連續手數次，互相砸店麵，燒鋪位，手段層出不窮，但是在戰鬥力上，李裁法的清幫手下比起十四號這些戰場上逃下來的國民黨潰兵差了不止一籌，十四號外八堂銳全出，配合之前齊瑋文，陳仲英佈置的十二金釵，九龍十八虎這些外來助力，不足一月，李裁法手下幾名骨乾或是被警方驅逐出境趕去臺灣，或者被江湖人查出藏地點，殺人滅口。

本來十四號還一直擔心病重的杜月笙會在李裁法被殺後，出麵主持局麵對十四號宣戰，可是直到清幫這些所謂門徒都打到不敢應戰，李裁法原來的生意都落到十四號手中，杜月笙乃至他真正的心腹，都冇有出麵表過態。

倒是偏偏十四號所有人甚至香港本地各個字頭都已經認定十四號這次是大獲全勝時，杜月笙的心腹保鏢，外號花園阿的顧嘉棠卻特意在幾位本地字頭老字輩大佬的陪同下，約見了十四號在這次對清幫開戰時表現最出的黃德鴻一麵，話語間的意思很簡單，李裁法咎由自取，但是清幫其他人不過是李裁法挑唆，既然十四號已經收了李裁法的生意，那些清幫中人請十四號念在都是江湖同道的麵上，雙方罷戰，各自收兵。

顧嘉棠為杜月笙的保鏢，看到清幫門人被李裁法搞到七零八落，能被杜月笙派來見十四號的人請求停手，已經算是杜月笙給足十四號麵子，這種事十四號的人還是看的清楚。

可是杜月笙讓顧嘉棠約見黃德鴻的時機，卻讓有心人忍不住一聲老辣。

陳仲英被殺時，十四號眾人無暇思慮誰來繼任陳仲英的位置，一心隻想複仇開戰，但是等清幫被打到還手無力時，部矛盾已然開始浮現，雖然葛肇煌仍然被尊稱為老山主，可是葛肇煌一來中風需要靜養，冇有力打理十四號。二來隨著他去臺灣求援被國民黨拋棄之後，雄心不複，早就是陳仲英替他執掌十四號。

至於葛誌雄，陳仲英死後，葛誌雄倒是馬上就被捧到檯麵上，打清幫時，外八堂就已經對十四號幫眾宣佈是由山主主持大局，但是真正幫元老都知道葛誌雄膽有餘，能力不足，葛誌雄十七歲時在廣州，就已經在鬨市因為搶人而開槍殺人，殺人的狠辣手段不遜其父，但是說到主持十四號，隻懂唱歌跳舞殺人的葛誌雄，不要說比不過雄才大略的陳仲英，恐怕就連齊瑋文一個人都比不過。

所以十四號在與清幫手後期時，幫就已經然分三足鼎立的勢頭。

第一勢力自然是葛誌雄以及隨葛家來香港的心腹死忠，力主讓葛誌雄子承父業，主持大局。

第二勢力則是支援十四號元老，陳仲英擔任香主時，排名第二的八堂坐堂左相尤春華頂替空缺出來的香主位置，繼續暫時替老山主打理十四號。

第三人則是三方勢力中底層幫眾呼聲最高的，是陳仲英的心腹將，此次對戰清幫中負責一應正麵廝殺，帶手下連續除掉清幫多個知名人的外八堂花大總管黃德鴻，幫眾組織調有條不紊，臨危不，頗有大將風度，每次開戰必然一馬當先。儼然與當初十四號剛到香港時，先士卒為十四號打下塊落腳之地地的陳仲英一模一樣。隻是黃德鴻雖然因為出力搏殺，在一幫底層兄弟中頗有聲，但是輩分資曆卻差很多，實力最強，地位最差。

三方勢力本來之間角力隻是在桌下進行，表麵上大家仍然麵如常，稱兄道弟，但是杜月笙讓顧嘉棠約見黃德鴻，恰好是與葛肇煌與尤春華約談，讓他看顧好葛誌雄在同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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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顧嘉棠約黃德鴻見麵後，當著很多本地字頭做和事佬的陪客，用帶著上海土白腔調出的一句德鴻兄弟，幾乎補全了黃德鴻本來欠缺的江湖地位。

葛誌雄也好，尤春華也好，甚至是黃德鴻自己，都知道這是杜月笙故意挑撥生事，可是他們見多識廣能看的懂，十四號底層那些四肢發達隻懂賣命的員卻不懂，那些人都隻看到連上海灘大亨杜月笙都要對黃德鴻示弱認輸，顧嘉棠這種杜月笙的保鏢都要討好一樣對黃德鴻稱兄道弟，誰還敢說黃德鴻的輩分不夠，資曆不高？讓葛誌雄與尤春華去試試看，看顧嘉棠會不會他們一聲兄弟？

矛盾愈發激化，先是三方下麵的兄弟不斷爭論口角，在上麪人的放任下，又發展拳腳相加，雖然冇有刀徹底撕破臉，但是見麵後三方也都橫眉冷對，各行各事，十四號幾乎已經是於分崩離析的邊緣。

而於風暴之中的齊瑋文，則了三方爭相拉攏的對象。

齊瑋文雖然是一介流，但是心思謀算，威資曆不弱男人，就算不想捲，可是手上有著三方都垂涎的勢力，人在江湖不由己。

旺角十二金釵，九龍十八虎，全都是齊瑋文在陳仲英授意下，選出嫡傳弟子陳燕妮，師爺譚一手籌劃的，這兩個由不同字頭的男結拜，互相借勢聯盟的組織，在這次對陣清幫的表現葛誌雄，尤春華，黃德鴻都看在眼，師爺譚安排九龍十八虎的結拜兄弟幫忙刮出李裁法的手下，黑仔傑，沙皮狗等幾個與師爺譚關係好的結拜兄弟更是親自帶上百人為十四號助陣。

陳燕妮在旺角十二金釵裡的結拜姐妹，大多數是警隊探長或者江湖大佬的人，隨便在床上說說話撒撒，就讓警方出手查封了李裁法的生意，把李裁法很多手下驅逐出境。

而陳燕妮，師爺譚這兩個組織的發起者，全都出自齊瑋文的門下，是齊瑋文的嫡傳弟子，自然是齊瑋文站到哪一方，旺角十二金釵，九龍十八虎的勢力就會支援哪一方。

所以最近這段時間，齊瑋文被十四號爭奪大權的事搞到很是心煩，今日早上起床後，自己早早出了門沿著街上散步，免得又被三方的人依次堵在家裡，三方拉攏一個人，冇有讓齊瑋文覺到眾星捧月，隻覺到葛尤黃三人目短淺，口無遮攔。

葛誌雄，堂堂十四號太子，年紀不過二十歲出頭，居然狂妄的開口對說，隻要齊瑋文同意，他可以不計兩人年齡迎娶自己，這樣自己支援他就是名正言順，夫妻聯手。

這種不過大腦的話都能講出口，怎麼執掌十四號？他也配說這種話？陳仲英因為自覺配不上齊瑋文，到死都不敢對有哪怕一點非分之想，葛誌雄一個紈絝子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

尤春華，開口閉口無非是葛誌雄如今年紈絝，黃德鴻幫輩分不足，正是需要他這種老持重又資曆輩分都符合的人來打理十四號，皇帝流做明年到我家這種話恨不得直接刻到那張臉上。

黃德鴻，雖然言語間仍然稱自己是師姑，禮數也冇有差了半點，但是開口說起其他兩人，必然先提杜月笙安排顧嘉棠見他稱兄道弟的事，彷彿十四號隻有他一個人夠資格被杜月笙認可，明明知道顧嘉棠那番話是挑撥離間的毒藥，卻又甘之如飴的吃下去連聲好，讓齊瑋文之前還念在他是陳仲英的弟子，偏向他的心思馬上就淡了。

齊瑋文在獲悉陳仲英死訊時，想過自己應該替陳仲英支撐十四號大局，可是等清幫被料理乾淨之後才發現，往日站在陳仲英後，與自己站到臺前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覺，想扛過這副重擔，可是幫會裡的其他男人卻本冇有想過給機會，彷彿之前齊瑋文隻是靠著陳仲英的信任才坐到如今位置。

“抗戰都打完了，國民黨也都已經再也用不到洪發山，中國更不需要洪門反清複明，你也走了，十四號讓他們去爭搶散了也好，就當為你殉葬。”齊瑋文低頭銜了一支細長的壽百年士薄荷味香菸在裡點燃，憶起陳仲英的突然離世，有些心灰意冷的想道。

仰起頭想要吐一口悶氣，卻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九龍城寨外的街邊，此時街邊唐樓四層的一窗臺，擺放著一盆劍蘭，此時在窗臺上綻放，如同一個優雅子，靜靜的立在窗前，欣賞著街上行人與風景。

看到那株隨風輕輕搖曳的蘭花，齊瑋文又想起那個明明算計了清幫與十四號，卻偏偏因為自己願者上鉤而冇辦法追究的宋天耀，想起當日他離開時那句話，請自己再去嗅一次蘭花。

齊瑋文怔怔的著那株建蘭，裡喃喃念著卅年回首，當知江湖易老，不如洗儘鉛華，從容歸去。

街上行人穿梭如織，卻隻覺到孤獨，如同此時上方那株孤獨的蘭花。

洗儘鉛華，從容歸去，隻是自己該歸向何。

“宋師爺說了，願意幫忙修繕龍津義學和安老院的街坊，每人都有工錢，家裡房屋破損雨的，宋師爺也都可以幫忙出錢修補！錢是不義之財，但是卻可做義舉，全都花掉它，一分不剩！”一聲蒼老的喊聲打斷了齊瑋文的思索，轉過頭，當初夜間來見宋蹊時，宋蹊屈幫忙繫鞋帶的跛腳老人此時正紅滿麵的站在街邊，對街坊們底氣十足的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