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東宮大殿，落針可聞，文欽難以置信地著面前那位發須皆白的老者。 M

“為何，叔父?為何定要害死阿棟?——阿棟也是我文家的人啊！——這乃李承的主意對不對?叔父是為了包庇李承對不對?”

老者聞言雙眉一皺，沉聲呵斥道，“放肆！——李承殿下貴為五皇子，豈能你能夠指手畫腳的?——還不速速向李承殿下道歉認錯?！”

老者姓文，名嵩，乃是他文欽、文棟二人的叔父，亦是文家的長老之一，自打文欽兄弟二人年喪父之後，是這位老人將其兄弟二人養長大，因此，文欽怎麼也不信，這位家中的長老竟然會設計害死他文欽唯一的同胞弟弟。

“這個，文長老……”五皇子李承咳嗽一聲，訕訕說道，“文大人想必是新喪胞弟，痛不生，故而才對本殿下以及太子哥哥無禮……有可原，有可原……”說完，他試探著了一眼太子李煒。

太子李煒暗自向其點了點頭，接口對文嵩說道，“我弟言之有理……”

文嵩聞言老臉上出幾分慚愧之，拱手對這兩位殿下說道，“家教不嚴，兩位殿下見笑了……”

“哪裡哪裡……”

冷眼著文嵩與太子李煒、五皇子李承行禮，文欽眼中怒火越來越盛。

或許是注意到了這一點，文嵩轉過頭來，怒聲斥道，“孽子，這般兇惡目，還噬人不?！”

遭此喝問，文欽面一滯。連忙低下頭去，拱手恭敬說道，“文欽不敢……”

見此，文嵩臉上的怒這才稍稍退去幾分，目視著文欽半響，沉聲說道，“子遠，本來這是你為我文家家主應當做的事……清理門戶！”他口中的子遠，便是文欽的表字。

“清理門戶……”

“不錯！”在文欽怪異的神下。文嵩在桌旁坐了下來，目視文欽說道，“子遠，你說說，這些年來。我文家給過子涉多改過自新的機會?可那孽子是怎麼做的?那孽子竟口口聲聲要與我文家斷絕關系，豈有此理！——似這等文家不孝子孫，留他何用?！——你倒是說說！”他口中的子涉，指的便是文欽的同胞弟弟，文棟文子涉。

“我……”文欽張了張，啞口無言。

倘若這會兒謝安在這裡，他本不會想到。平日裡威嚴有加的文欽，眼下竟是那般狼狽，汗如漿湧，惶惶不能言。

可能是猜到文欽心中未必心服。文嵩微微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子遠，莫道叔父心狠。你兄弟二人年時，叔父待你兄弟二人視如己出……家中長老皆道。我文家年輕一輩中，你兄弟二人堪稱輩中翹楚……可長老們怎麼也沒想到，子涉吃裡外，與八皇子李賢稱兄道弟，你不是不知道，這些年來，子涉暗中教唆我文家年輕一輩改投八皇子李賢旗下，可你有做什麼麼?為家主的你，對此置若罔聞，無於衷！”

“我……”

“子遠啊，想想這些年來陳妃娘娘與太子殿下對我文家的提攜與關照，當初我文家落難時，是哪位出手解圍?不正是陳妃娘娘麼?——就算是近些年來，你與衛尉寺的那個荀正小兒明爭暗鬥，不也是陳妃娘娘暗中助你麼?——做人，要懂得知恩圖報，我文家既然認準了陳妃娘娘與太子殿下效忠，又豈能朝三暮四?——跟老夫說，文棟文子涉，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文欽驚愕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著文嵩。

“說啊！”一拍桌案，文嵩面帶慍怒斥道。

目瞪口呆地著文嵩，文欽眼中閃過一痛苦之，低下頭去。

“文……文棟文子涉，咎……咎由自取，死有余……余辜……”

“孺子可教！”文嵩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右手著花白的胡須，正說道，“子遠，你若是不想子涉枉死，就將此事落實在八皇子李賢上，其背此黑鍋……只要能除掉八皇子李賢，太子殿下距離皇位也就更近一步……你明白該怎麼做麼?”

文欽張了張，默默地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文欽……明白！”

“很好！——那大獄寺卿謝安不過是個臭未乾的黃小子，不足為懼，只要小邱兒一口咬定殺害其父者乃是李賢，證據確鑿，就算那謝安有天大的本事，也難以替李賢翻供！——對了，你待會去見徐植徐尚書以及褚熹褚大學士，聯手對那謝安施，休要其延期斷案……那小子這兒多半是打著拖延的注意，切不可其得逞！——未免夜長夢多，早日將那李賢定罪！——明白了麼?”

“文欽……明白！”

“很好，去吧！”

抬起頭來了一眼文嵩，文欽拱了拱手，正要轉離開，忽見文嵩雙眉一皺，不悅說道，“站住！——還未與兩位殿下見禮！”

“……”文欽依言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朝著太子李煒與五皇子李承拱了拱手，一言不發，轉離開了東宮。

自始至終，金鈴兒一直依靠在一旁的大殿柱子旁冷眼觀瞧，就在文欽轉的過程中，好似注意到了什麼，淡淡笑了一聲。

因為注意到，文欽雖說看似恭順，可背過去眼中那份強忍的怒火，卻是人心生寒意。

似乎是注意到了金鈴兒的莫名小聲，文嵩轉過頭去，不悅說道，“足下因何發笑?”

“嘿！”金鈴兒撇了撇，意有所指的說道，“文家長老，似你這般強侄兒，一旦你那位侄兒心中怒火泛濫，你可就有大麻煩了……”

文嵩聞言淡淡一笑，淡然說道，“要說子涉的話還有些可能，子遠是不敢的……從小到大。子遠都是規規矩矩的，不曾做過毫僭越之事，也正因如此，似老夫這等行將就木之人，才敢將我偌大文家付於他！——其中道理，似足下這等寒門落戶，是無法理解的的！”

“……”金鈴兒聞言秀目微瞇，心中生起幾分不悅。

雛兔急了尚有蹬鷹之時，又何況是你那個手握兩萬北軍兵權的侄兒?

一旦那文欽發難。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老匹夫！

文嵩顯然猜不到金鈴兒此刻正在心中暗自咒罵於他，轉頭對太子李煒說道，“太子殿下，老夫前些日子派人打探膳房，得知陛下這些日子飯量每況愈下。聽太醫院說，陛下這些日子亦頻頻招太醫診治……殿下可要早作準備啊！”

“唔……”太子李煒聞言點了點頭，繼而拱手抱拳，激說道，“此番，多謝文長老替我弟解圍……”

“哪裡哪裡，”文嵩揮了揮手。淡淡說道，“似文棟這等不孝子孫，我文家家中長老們早清理門戶，這回。那孽子總算是幫到了兩位殿下些許，不枉我文家將其養大人……”

這老匹夫，端地心狠手辣，連自己族人都不放過……

在旁傾聽的金鈴兒只聽著皺眉不已。曾經向往世家好家庭的，如今卻對其極為不齒。

“對了。太子殿下，”好似是想到了什麼，文嵩不解問道，“老夫聽聞那大獄寺卿多番與兩位殿下作對，為何不將其鏟除?”

“……”仿佛是聽到了什麼怒不可遏的事一般，金鈴兒眼中泛起一陣殺意，一閃而逝。

太子李煒倒是沒留心金鈴兒的異樣，聞言搖搖頭，皺眉說道，“那謝安……可謂是養虎為患啊，就連本太子也沒想到，當年小九府上區區一介書，在短短年逾，便爬到如此高位……下月初四，此子便要正式迎娶梁丘家之梁丘舞，再者，據本太子所知，此子與長孫家那個妖似乎也定了婚期，更聽說，南國公呂崧亦對其極為推崇……文老可別小瞧了那個小子，那小子背後，可是我冀京五大豪門之三吶！”

對於謝安的事，其實金鈴兒並不是很清楚，如今聽太子李煒這麼一解釋，心中不生起幾分詫異。

那小賊……

不是僅僅只是九皇子、安平王李壽的心腹麼?想不到在這冀京，竟然還有這般顯赫的勢力?

梁丘舞那個人倒是聽說過，長孫家那個妖又是何人?

到招蜂引蝶，勾搭人……

虧老娘還日夜思念……呸呸呸！

可惡的小賊……

——與此同時，大獄寺——

“阿嚏！”正與長孫湘雨在辦公的屋子商談著李賢這樁案子，謝安不由自主地連連打了幾個噴嚏。

著謝安那狼狽的模樣，長孫湘雨咯咯一笑，戲謔說道，“哎呀哎呀，究竟是冀京誰家的兒，在思念奴家這多的郎呢?”

也不知為何，自上次謝安在百花樓當著梁丘舞與長孫湘雨的面了那些酒姬幾聲姐姐後，長孫湘雨便對謝安疑心重重，不過也難怪，誰謝安此前最是喜歡去那種地方呢。

“沒有的事！胡說八道什麼?——冒不懂麼?你前些日子不也冒噴嚏來著?”

長孫湘雨聞言微紅，嗔說道，“那是誰的錯呀?——誰你在那種地方……可憐奴家弱質流，無力反抗……”

見長孫湘雨故意出一副委屈的模樣，謝安心中又好氣又好笑，無可奈何地說道，“是誰啊?——喂喂，姑，說話可是要憑良心的……阿嚏！”

就在謝安噴嚏連連之時，[影蛇]茍貢與[財鬼]錢喜推門走了進來，見謝安止不住地連連打著噴嚏，茍貢為表忠心，連忙說道，“大人，莫不是這些日子辦案辛苦，累壞了子?不若卑職調幾味滋補之藥，給大人補補子?”

謝安聞言一愣，詫異說道，“你還會調配補藥?”

茍貢笑了笑，說道，“大人莫不是覺得卑職只會耍弄些毒?呵呵，其實卑職此前曾想過要考太醫院，只可惜太醫院門檻太高，似卑職這等低賤之人。難以高攀……”

謝安只聽得目瞪口呆，忽然，他心下一，招來茍貢，在其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繼而遲疑問道，“這個……會麼?”

茍貢嘿嘿一笑，眉開眼笑地說道，“大人放心。這件事就給卑職，這個可是卑職拿手好戲！——想不到，大人亦是我輩同道中人啊！”

“當真?——不是騙本吧?”

“卑職豈敢?”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旁觀，長孫湘雨暗自搖了搖頭。盡管不曾聽到，但是看著謝安與茍貢臉上那不堪的笑容，長孫湘雨多也能猜到一點，似譏似諷般說道，“一丘之貉！——打著什麼歪主意禍害良家子呀?”

謝安這才意識到屋還有長孫湘雨的存在，當即面一正，一本正經說道。“這什麼話?——本可是正與部下商議機大事呢……咳，那個……方才去見過我大獄寺重牢了吧?如何?——周儀替你等安排差事了吧?是否滿意?”

“啟稟大人，萬分滿意……不不不，多謝大人栽培！”茍貢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

本來謝安也就是那麼隨口一問。如今見茍貢這般欣喜，他倒是也來了幾分興致，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可莫要辜負本對你等的信任啊！——對了，狄布與漠飛二人呢?”

“是。大人！——啟稟大人，我兄弟四人中，老三對於這類事並不是很興趣，眼下，他替大人到冀京打探消息去了，至於大哥，這個嘛……”

“怎麼回事?”謝安眼中出幾分詫異。

“呃，是這樣的……”可能是新認了謝安為主，對他還有些陌生，茍貢不敢瞞，如實說道，“方才在大獄中，有幾個死囚對我等兄弟這新任的牢頭指手畫腳，出言辱罵，因此，大哥正在與那些人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