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弘武二十四年六月七日，亥時二刻——

在大周，亥時二刻正是宵的時辰，換算一下時間，大概也就是後世十點前後。www_dyzww_網/

對於大周這個幾乎沒有什麼夜間娛樂活的時代而言，亥時二刻，已經算是深夜，此刻冀京街道上，幾乎已經沒有什麼行人，就算是有，也僅僅只是例行巡邏的衛尉府衛兵，甚至於有些家庭，早已吹滅燈火，安然睡。

就著朦朧的星，在冀京朝街上，陳驀與謝安二人相互攙扶著，跌跌撞撞地走來。

“大……舅哥，小……小弟夠……意思吧?”

“沒說……說的，兄……兄弟夠……夠義氣！”

“哈……哈哈哈……”

“兄……兄弟笑……什麼?”

“呃，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舅哥笑……笑什麼?”

“不……不知道……哈哈……”

“哈哈哈……”

一位是姑爺，一位是大舅子，隻喝地酩酊大醉的二人相互攙扶著走在路上，不明所以地大笑起來。

他們那不明所以的笑聲，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更外刺耳，讓跟在他們後的廖立與馬聃二將苦笑不已。

“這一頓喝的，有十來壇吧?”廖立轉頭詢問著馬聃。

馬聃聞言臉上出一個古怪的表，搖搖頭說道，“恐怕不止二十來壇……”說著，他用帶著幾分敬佩的目向不遠已幾乎不會正常走道的謝安。

像廖立、馬聃這等武人若是敬佩一個人，武藝強弱自然不必多說，而酒量也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因素，平心而論，陳驀酒量好，馬聃毫不覺意外。畢竟在他們看來，但凡是武人，酒量都相對出，很有既武藝高超、卻又不會喝酒的人，然而謝安這一個文酒量竟然也是那般出，這實在有些出乎馬聃的意料。

說起來，馬聃與廖立曾經與謝安喝過幾次酒，一次在去年大年三十的廣平。一次在回到冀京後的李壽府上，但是這兩次，謝安喝酒都有度，喝到六七分醉也就罷手了，然而這一次可不得了，謝安喝地幾乎已不會走道了，若不是陳驀攙著，恐怕早已跌倒在地。

而令人到好笑的是，陳驀這位絕世悍將這會兒也是酩酊大醉，馬聃、廖立毫不懷疑。這會兒他二人毫不費力就能拿下這員天下無雙的猛將。

也難怪，畢竟陳驀與謝安二人喝了整整二十來壇。從午時三刻一直喝到亥時一刻，喝了將近五個時辰，他二人眼下還能跌跌撞撞地走道，這在廖立與馬聃看來簡直就是莫大的奇事。

“啊！”在廖立與馬聃詫異的目，陳驀大笑三聲後，仰天吼了一嗓子，繼而勾搭著謝安的肩膀。止不住地笑著，很顯然，這位堪稱天下第一猛將的豪傑。這會兒多半早已神智不清。

“好，好……”謝安一臉迷糊地拍了拍手，在打了一個酒嗝後，唱起小曲來。

“……人間有正道哇，歲月有更遷，不圖英名流千古，只求無愧過百年……”唱著唱著，謝安沒聲了，看他歪著腦袋一臉的迷糊勁，顯然，這廝忘詞了。

不過即便如此，陳驀亦是拍手大聲喊好，盡量不知他究竟有沒有聽清楚謝安那含糊的歌詞，至馬聃與廖立就聽不清謝安究竟在唱些什麼東西，字眼含糊且不說，曲調也偏地相當厲害，花幾十文錢隨便在冀京找個唱小曲的，都比謝安唱地好聽。

見陳驀、謝安這一對大舅子與姑爺，借著酒意興致越來越高，馬聃與廖立對視一眼，心中暗糟糕，無可奈何之余，也只能小心戒備著。

畢竟昨日夜裡謝安這才遭遇過刺客，前車之鑒、後車之師，如今他們可是謝安的家將，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說什麼二人也不能他們效忠的對象莫名其妙地死在街上。

不過讓二人稍微到安心的是，這一路上倒是風平浪靜，期間除了撞見幾隊例行巡邏的衛尉署衛兵外，倒也沒其他事。

不得不說，當那些衛尉署衛兵發現這兩個宵之後依然在大街上鬼哭狼嚎的瘋子，其中一人正是大獄寺卿謝安後，那些衛兵的表十分古怪。

按理來說，宵之後依然逗留在街道上，這可是一項犯大周刑律的罪名，說輕不輕，說重不重，往常那些衛兵若是逮住，至二十大板，但是這一回，他們可不敢。

畢竟人謝安那可是大獄寺卿，平常那些衛兵抓到了無視宵的人，也得上呈公文到大獄寺，由大獄寺審訊、裁決，畢竟衛尉署隻負責維護京畿治安、城防，並沒有審訊犯人、對人犯用刑的職權，否則便是濫用私刑。

說白了，他們就算是抓了謝安，也得移到大獄寺，待天明之後，由他大獄寺卿謝安開三堂，來審訊犯下罔顧宵律令罪行的他自己……

想到這裡，那些衛兵一個個抱著多一事還不如一事的心態，對謝安這一撥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要不然，冀京堂堂太子腳下，豈容得下兩個喝醉酒的瘋子大半夜在街上鬼哭狼嚎?

畢竟，他們的頂頭上司、衛尉荀正在謝安面前都謙稱下，又何況是他們這些衛兵。

走著走著，廖立忽然覺有點不對勁，停下腳步，詫異地打量著四周。

見此，馬聃神一凜，還以為廖立察覺到了危機，低聲音問道，“廖立，何事?”

只見廖立神古怪地打量著四周，喃喃說道，“這道……走錯了吧?我記得東公府，好似不在這個方向啊……”

“你確定?”馬聃猶豫問道。

也難怪他這般猶豫，畢竟他二人剛冀京不久，對於東公府位置的印象，也隻停留下在白晝跟著謝安前往府上那一回，對於道路，實在談不上悉二字。

見馬聃發問，廖立皺眉打量著四周半響，繼而點了點頭。說道，“多半是大人走錯道了……”

馬聃聞言哭笑不得，要知道，方才他與廖立只顧著照看謝安與陳驀二人，卻忘了這件事，不過這也怪不得他二人，畢竟誰會想到，前前後後出東公府百上千次的謝安。竟然會走錯道呢?

想到這裡，馬聃急步走了上去，連聲說道，“大人，大人，這道莫不是走錯了?”

此時謝安依然與陳驀勾肩搭背，不知在說笑些什麼東西，聞言一臉迷糊地著馬聃，無奈之下，馬聃隻好重複了一遍。

“走……走錯了?”打了一個酒嗝。謝安迷迷糊糊地打量著四周，半響之後。拍拍陳驀肩膀笑著說道，“啊啊，確實走錯了，都走到正……正街了，哈哈哈哈……”

“……”馬聃傻眼地著謝安，他實在想不明白，走錯路這種事。有什麼好笑的地方。

見此，廖立也走了過來，抱拳說道。“大人莫要再發笑了……眼下時辰實在已不早了，如此深夜，末將恐有不測，大人還是速速回東公府吧！”

“唔，唔……”謝安醉醺醺地點了點頭，繼而著陳驀，吐字不清地說道，“大舅哥，你與小弟一道回東公府……可好?”

陳驀搖了搖頭，強睜著疲倦的眼睛，含糊說道，“不了，兄弟……為兄隨意……隨意找個能歇腳的地方就好！”正說著，他抬起右手，醉醺醺地指著正街遠，笑呵呵問道，“那裡尚且燈火通明……是何?”

謝安瞇著眼睛，順著陳驀右手所指的方向看了半天，釋然說道，“那裡是皇宮，自……自然徹夜燈火通明！”

“皇……皇宮?”陳驀聞言臉上出幾分莫名的興致，笑著說道，“好，好，為兄今日就去那裡逛……逛逛……”說著，他拍了拍謝安的肩膀，醉醺醺地朝著正街遠走去。

見陳驀竟說要去皇宮，謝安被逗笑了，說道，“小弟知……知大舅哥武藝，天下無雙，不過那皇宮……可不是能輕易進出……之地！”

“嘿，嘿！”陳驀也不知在樂什麼，笑了兩聲，說道，“那為兄就去見……見識一下！”說著，他跌跌撞撞地走遠了，結果沒走幾步，一頭撞在一棵樹的樹乾上，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哈，哈哈……”著陳驀那狼狽的模樣，謝安笑岔了氣，子一個踉蹌，若不是馬聃與廖立二人急忙扶住，恐怕早已摔倒在地。

而這時，陳驀也掙扎著站了起來，見謝安哈哈大笑，他亦忍不住笑了起來，繼而向謝安揮了揮手，朝著皇宮的方向走去。

了一眼陳驀離去的背影，廖立與馬聃扶著謝安向東公府而去。

且不說陳驀醉醺醺地步向皇宮，且說謝安在廖立與馬聃二人的攙扶下回到了東公府，而此時，東公府的府門早已關閉。

見此，謝安暈暈乎乎地走到門外，啪啪啪砸門，扯著嗓子衝著府大喊，“開……開門！”

片刻之後，府門吱嘎一聲打開了，馬聃與廖立正要扶著謝安走府，一瞧開門的那位主，差點嚇個半死。

前來開門的，竟然是

梁丘舞！

見梁丘舞滿臉怒容著一臉醉態的謝安，銀牙暗咬，面鐵青，廖立與馬聃二將了腦袋，心中暗不妙，猶豫一下，小聲喚道，“夫人……”

此時梁丘舞心中那個氣，要知道，早在昨日，謝安便與以及長孫湘雨等人約好，今日要一同到冀京的金鋪看首飾，結果，心中歡喜的在府上等了足足半天，也不見謝安蹤影。

此事暫且不提，今日是什麼日子?

今日可是的祖父，梁丘公回到冀京的頭一日，一心期謝安能夠給的爺爺留下了一個好印象，為此，特地伊伊準備了一頓盛的家宴，結果倒好，謝安遲遲不來，幾次派人到謝安府上催促，府上下人卻道謝安猶未回府，此後又派人到大獄寺催促，可大獄寺的員卻說謝安午時便已離開。

當時還因為謝安遇到了什麼麻煩。心中萬分焦急，為此，甚至親自在府門等候消息，而眼下，一見謝安喝地酩酊大醉，哪裡還會不明白?

總歸是當著外人的面，梁丘舞深深吸了口氣，下心中憤怒。對廖立與馬聃冷冷說道，“將你家大人扶進去！”

盡管廖立與馬聃早前便見過幾次梁丘舞，但是直到眼下，他們這才意識到，盛怒下的

究竟是多麼地可怕，上那凝而不散的迫人氣勢，竟是駭地二將連大氣都不敢。

“……是！”

了腦袋，廖立與馬聃扶著謝安來到了前院正廳。

期間，謝安一直於迷迷糊糊的狀態，直到二將將他扶到廳中的椅子上坐下。他這才驚覺過來，仿佛大夢初醒般。茫然地著四周。

只見在廳中左側首席椅子上，梁丘公端著一杯茶輕抿著，不時用略帶詫異與疑地目打量著滿酒氣的謝安。

在他旁，伊伊將一隻小木盤環抱在前，向謝安的目中，充滿了擔憂，以及一的責怪。

“咦?老爺子也在啊?”大夢初醒的謝安向梁丘公打了聲招呼。

“呵！”梁丘公微微一笑。正要說話，忽然見到孫梁丘舞正一臉鐵青地走廳中，臉上出幾分詭異的笑容。

梁丘舞不知謝安今日早已與梁丘公談過。見謝安在的爺爺梁丘公面前這等失態，心中又生氣又失，在深深了一眼謝安後，沉聲說道，“伊伊，替他倒杯茶醒醒酒！”

“是……”伊伊點點頭，替謝安倒了一杯茶，而趁著這個機會，廖立與馬聃二將趁機告退了，畢竟傻子都看得出來，接下來那是人家的家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