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了腰間的青玉酒壺,偏頭看著孤單立在一旁的百裡安,說道:“過來陪我喝一杯。”
百裡安搖了搖首,道:“我不能喝酒。”
不是酒量不好。
而是魔不能喝酒。
尹白霜哦了一聲,目落在他腳邊上趴著吃果果的小鹿上,又道:“那讓它來陪我喝好了。”
百裡安角了,用將小鹿遮了遮,生怕霸道起來突然給鹿兒灌酒。
他無奈笑道:“姑娘不能一個人喝嗎?看你那玉壺名貴的樣子,其中所珍藏的酒想必也極為不凡吧,鹿兒喝,太浪費了。”
尹白霜道:“這壺是貴,不過酒很便宜,你喝或是它喝都不算浪費,至於你問我能不能一個人喝……我已經一個人喝了幾百年的酒了,今日,只是想找個人陪我喝酒。”
捧著飯碗,咬著筷子,眼珠子都快掉碗裡了。
我的個乖乖,這個人姐姐居然活了幾百年!
百裡安看著平淡如水的目,心頭竟是如看壽那般,狠狠一,隨即語氣輕道:“好,我陪你喝。”
剛走過去正坐下,卻突然起了:“換個地方喝酒吧?”
百裡安低頭看了一眼正在往自己父親碗中夾著野菜的,嗯了一聲,也沒有問換哪裡喝酒。
兩人肩並肩,卻是極有默契地朝著茅屋後方走去。
正在低頭吃著菜的獵戶忽然將頭埋得很低,黑暗的影將他面神模糊得看不清。
茅屋後方有著一口清井,清井之中清晰地倒映出一明月。
幽幽明月之下,一黑一紅兩道影並肩坐在井旁。
玉壺湊至邊,將壺中酒輕飲一口,抬首看月忽然輕唱道:
“芄蘭之支,子佩觿。”
“雖則佩觿,能不我知。”
“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芄蘭之葉,子佩韘。”
“雖則佩韘,能不我甲。”
“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的嗓音有種天然的清澈空靈之,分明是一首歡樂的兒歌,可在那微微發的嗓音之下,卻是別樣傷。
百裡安靜靜地聽著,接過手中遞過來的玉壺,並未塗抹胭脂,所以在壺口上也並未留有任何曖昧的嫣紅之。
可男之間,共飲一壺本就是十分曖昧的一個舉。
可兩人誰也沒有察覺,百裡安手中玉壺輕,沉澱在壺底的渣滓猶如泥沙一般緩緩浮起。
酒香飄百裡安的鼻間,杯中酒很快就變得渾濁起來,正如口中所說,此酒並非什麼珍酒。
難以想象這樣一個乾淨空靈的人也會飲如此劣酒。
還用如此名貴不相襯的玉壺做盛。
真不知說什麼好。
冰冷的濁酒,百裡安發現他竟然除了對鮮有著強烈的味覺以外,其他的東西都唱不出什麼味道來。
索當水來喝好了。
玉壺不大,兩人你來我往,就將壺中濁酒喝完。
忽然解了腰間的黑玉佩,一隻細長手臂撐在井邊斜斜支撐著自己的,一手則輕拈玉佩,舉在眼前。
清冷的圓月著黑玉折出一白暈芒。
隨著那芒的散開,那玉中不知用什麼手法雕刻而的神朱雀好似活了過來一般,吞吐的火焰如一般,緩緩地流跳躍。
“好看嗎?”輕輕問道。
“嗯,
好看。”百裡安靜靜地看著的側,答道。 這種時候,自是沒有問是我好看還是玉好看這種溫之語。
的目落至了某,忽然道:“好臭啊。”
百裡安點了點頭,道:“是很臭。”
雖然為魔的他,沒有人類那種正常的嗅覺,可對於鮮和腐的味道,卻是極其靈敏。
他從乾坤袋中取出秋水劍,看著說道:“我要開挖了,你要不要走遠一些?”
搖了搖首,道:“你挖你的吧,更臭的味我都習慣了。”
百裡安點點頭,往前方走了一段距離,然後朝著松明顯翻挖過的土地開挖。
秋水劍十分鋒利,不多時,便已經挖出了一個直徑兩米長的大坑。
黑黃的土地漸漸潤,那潤不是源自於土地的水分,而是粘稠的鮮。
繼續翻挖。
下方的土塊已然了深紅之。
百裡安手中力氣放下了幾分,用劍尖輕輕撥開泥土,兜帽下的目忽然就沉了下來。
尹白霜看都沒往坑中看一眼,晃著手中空只剩下一點沉澱泥沙的酒壺。
面上沒心沒肺地說道:“那小姑娘可真可憐。”
坑中是只剩一半的兩, 其中一個,面慘白,死不瞑目般的雙目大睜,一隻手還猙獰的出一個鬼爪的狀態,瘦骨嶙峋。
而此人模樣不是他人,正是這家茅草屋的主人,那名貪圖死人財的獵戶。
另一還半掩在旁邊還未挖開的泥土中。
而如今空氣中所彌散出的濃烈腥味,可遠不止兩能夠造的。
百裡安無法想象,在自己所站的這片腳底下,還埋有多。
通過那半上的衫服飾,能夠依稀看到是屬於某方仙門宗派的款式模樣。
而他除去,已經完全看不出本來的模樣了。
整個乾癟如樹皮一般,面皮深凹,著頭骨,甚至能夠看到骷髏頭的大約形狀。
腹部被挖開,其中的髒乾乾淨淨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掏了吃一般。
百裡安靜靜地看了辦響,很平靜地移開視線,走至清井邊打了一桶清水,將秋水劍上的泥土與跡衝洗乾淨。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這顆心不會再跳,的鮮失去了溫度。
當百裡安看到死亡與的時候,他的心很平靜,甚至說得上是平淡。
尹白霜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劍,竟是認出:“離合宗那位李大小姐的劍,怎麼會到了你的手中?難不小魔你肚子,將也給吃了?”
百裡安怔了怔,隨即蒼白的面頰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好在有兜帽遮掩,並未被瞧見。
吃是給吃了,不過卻是換了另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