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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牛書對他有意見？夏想不明就裡，想了一想，不認爲和他有什麼矛盾衝突，而且又是初次見面。

隨後一想也就釋然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習慣，也許胡市長不喝別人手中倒的酒，他坐回座位，點頭一笑，明顯看出牛欣亮眼中對他的不屑。也是可以理解，市長書至也是科級幹部，縣委書記按說連配備書的資格都沒有，就算有，也頂多是級，甚至沒有級別，自然和一放外任就是縣局一把手的市長書不能相比。

胡增周假裝沒看見剛纔發生的一切，繼續和李丁山說一些無關要的話題，比如說燕市現在的發展如何了，他在國家級報社時都發過哪些有影響的稿子，從京城過來一路上高速路是否好走，等等，東扯西扯，卻不提正題。李丁山心中不耐，又不好流出來，只好有問有答地應付著，也不知胡增周扯一些閒篇究竟是什麼意思。

對於胡增周的履歷，夏想也瞭解一些，知道他是鄰省齊省人，後來考上了燕省大學，大學畢業後就留在燕省，步了政壇，一步步走到今天，可以說一直沒有離開燕省，算是半個燕省人了。所以聽他有意無意中總是提及燕市和報社，又聯想到今天的紫氣苑的格局和佈置，他心中模模糊糊有了一點認識。

夏想借起倒水的機會，一擡頭看到牆上一幅字，是柳的筆字，筆力蒼勁，頗有幾分功力，寫的是一首自勉詩：“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及時宜自勉，歲月不待人。”錄自陶淵明的《雜詩》之一，下面沒有署名。

他一手拎著水壺，一手端著茶壺，出神地站在這幅字面前，半天沒有移腳步，李丁山責怪說道：“小夏你怎麼回事，快給胡市長添水，別發愣呀。”

牛欣亮從一見面就不太喜歡夏想，因爲他看得出來李丁山對夏想的重，遠勝過胡增周對他的信任，而且夏想還年輕得過份，20出頭的頭小夥子給縣委書記當書？當司機都嫌年輕！書是做什麼工作的，是細心、周到、耐心和能力的綜合，是領導的傳聲筒，是領導形象的代言人，他這麼年輕，懂得什麼細節之見功夫，細微之見水平？至要學上三五年才能練出充分領悟領導意圖的眼力。

牛欣亮26歲時才從書科被當時的縣委書記胡增周選中，當了他的書，當時他已經在書科呆了三年，沒有任何一個領導賞識，所以他對胡增周的知遇之恩心中懷有深深的激。後來胡增周升了副市長再到市長，他也一直跟在胡增周邊，級別也由副科提到了正科，只是讓他一直心中不安的是，胡市長儘管對他還算不錯，不過始終沒有把他當心腹，總有一種淡淡的疏離之。

雖然他還兼政府辦公室綜合科科長一職，不過一心對政府辦公室副主任一職心生嚮往，如果能提當上副主任，再升到半格提到副，也算沒有白跟胡增週一場。讓他失的是，自從他升到科級之後，胡增周似乎已經忘記了他對上進的要求，將他放到了科級的位置上三年，竟然沒有要升上半級的靜。

今天一見年輕的縣委書記和更年輕的書，以及書記對書的無比信任，再想到自己前途黯淡無，牛欣亮就對夏想有說不出來的厭煩，或許他不願意承認的是，他其實是嫉妒夏想如此年輕就得到了李丁山的賞識，就算夏想現在沒有任何級別，但科級幹部的提撥，縣委書記就可以直接決定。

人的心理有時也確實奇怪，就是因爲牛欣亮覺夏想當上縣委書記的書，比他當時年輕許多，心態就不免有些失去平衡。當夏想傻呆呆地站在一幅字畫面前，忘記了一個書的責任，只顧不合時宜地迷地欣賞之時，他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起上前從夏想手中接過水壺，給胡增周和李丁山續上水，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道：“小夏還年輕，胡市長和李書記別怪他，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年輕需要時間長。我當年一開始給胡市長當書時，也沒犯過錯誤，多虧胡市長寬宏大量，給了我改正的機會，才讓我有了今天一點點的。”

牛欣亮一番話既不聲地給胡增周戴了高帽，又好象好心地替夏想說話，同時又暗示了他跟了胡增周很長時間，至於胡增周和李丁山如何解讀，他當然希是讓胡市長記起他的功勞。

胡增周笑而不語，李丁山一臉怒氣，正要開口訓斥夏想幾句，不料夏想先承認了錯誤：“對不起，李書記，一時走神了。對不起，胡市長，讓您見笑了。主要是這幾個字寫得格外傳神，頗有柳的神韻，雖然沒有署名，不過好象是一位書法大家的手筆。”

胡增周饒有興趣地打量了夏想幾眼：“小夏也懂書法？說說看，這些字有哪些優點和不足？”

夏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可不敢在胡市長面前賣弄，再說我也只是喜歡書法，只知道一些皮，怎麼敢在領導面前說？”

李丁山一臉狐疑地看了夏想幾眼，想說什麼又忍住不說，他知道夏想不是惹事添的人，也許他另有目的。胡增周寬厚地笑，以十分寬容大度的口氣說道：“李書記，我們都從年輕的時候走過，也知道年輕的衝，正是因爲衝才顯得真實，所以要允許年輕的同志犯一些錯誤，要寬容，要護他們，對不對？尤其是夏想，剛纔不過是愣神，這本就不犯錯誤，誰還不允許下屬在領導面前愣個神不？要真是這樣的話，我們在上面開會的時候，下面有的同志打盹，難道我們還要把他們趕出去才行？要允許小夏同志說實話，說真話，對不對？”

胡增周的話說得既有腔，又隨意，讓李丁山無話可說，只好衝夏想點點頭：“今天的任務，就是和胡市長見個面，認識一下，請胡市長對我今後的工作多多支持。不過既然是坐到一起說話，說些題外話也沒什麼。”

李丁山的言外之意是想告訴胡增周，他希聽到他的表態，他對他工作上的支持。胡增周卻好象沒有聽見一樣，又衝夏想說道：“來，今天不談工作，只談書法。說來聽聽……”

李丁山努力掩飾自己的失，低頭吃菜。

夏想出了靦腆的笑容，回頭指著牆上的字說道：“陶淵明這首詩是自勉詩，詩言志，由錄寫此詩就可以看出書寫之人勤自勉，再看起筆筆酣墨飽，勾劃飽滿，極有氣勢，中間筆鋒一轉，又寫得筆走龍蛇，筆勢變爲雄健灑，最後幾筆鐵畫銀勾，給人以力紙背的淋漓之。全詩一氣呵，中間沒有停頓，就算讓當代大書法家見到，也要評爲上乘之作。”

胡增周聽得目瞪口呆，眼中閃過一異樣的神采，幾乎要拍案而起大聲好，強行下心的欣喜和不安，努力表現出一臉的平靜：“小夏點評得倒是有模有樣，是不是自好書法？”